陳文航坐在牀邊,他吐了口煙。白色的煙霧短暫的模糊了樑子衿的視線,樑子衿有些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聽得他出聲回道,“還不是昨天熬夜給昕薇寫畢業論文。搞得我凌晨五點多才睡。白天系裡面又要忙畢業晚會,我實在熬不住了,所以抽空回來眯一會兒。”
一提到昕薇。樑子衿下意識的釋然。並且‘哦’了一聲。
以張昕薇那個臨近高考都分不清歷史題和政治題的榆木腦袋,她不會寫畢業論文,也是情理之中。陳文航說的坦然,樑子衿也哦了一聲。看似是相信了。但也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冥冥之中,樑子衿忽然從包裡面拿出手機。陳文航看了樑子衿一眼。沒等他說什麼,樑子衿已經自顧自的按下了快撥鍵2.
樑子衿的手機中只有兩個快播號碼:1是陳文航;2是張昕薇。
樑子衿眼看着手機屏幕亮起,顯示着正在接通,而幾乎是兩三秒之後,房間中就隱約傳來一陣手機鈴聲。陳文航的臉色當即就變了,立馬坐立不安。樑子衿看了眼他放在牀頭處的手機,他的手機屏幕是黑着的,所以這手機鈴聲並不是他的。
樑子衿當時表情一頓,在不大的主臥中,望向了鈴聲傳來的方向——陳文航背後的大衣櫃。樑子衿手中的手機一直亮着,忽然某個瞬間,電話顯示已被對方掛斷,而大衣櫃中的鈴聲也隨之停止。
樑子衿向天發誓,那一瞬間她的大腦是空白的。她甚至想過,是不是張昕薇的手機落在了他們這裡,而恰好被陳文航放在了衣櫃裡面。不過這樣的想法終是在陳文航慌亂的起身,用一種幾乎害怕的眼神望着樑子衿,顫聲道,“子衿……”的那一刻而終止。
他伸手想來拉樑子衿的手,而樑子衿卻忽然一把推開他,轉身踉蹌着往外跑去。
原來她不是傻子,像是那種手機落在衣櫃裡的藉口,連她自己都騙不了。
樑子衿從出租屋離開,跑回到寢室中,過了三天醉生夢死的生活。然後就是畢業晚會當天,她被徐璐從牀上拖下來,告知陳文航和張昕薇都已經各自離開學校,只有她一個人還活的像是一灘爛泥。
樑子衿藉着酒勁兒在畢業典禮上痛斥陳文航跟張昕薇劈腿的事情,四下譁然的同時,更是被陳文航當衆罵神經病。
在臺下某處的匡伊揚,早已經聽徐璐說起陳文航劈腿的事,奈何樑子衿最近一直關機,他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卻無從下手。眼看着樑子衿在臺上尷尬難堪,他做了人生中最大膽的事情,朝着臺上大聲喊道:“學姐不哭,人渣不愛你,我還愛你。”
這一聲猶如平地驚雷,起初只是震驚了周圍十米之內的人。很快的,以班級爲單位,所有人都自發的替匡伊揚向樑子衿表白,大聲喊道:學姐不哭,人渣不愛你,我還愛你。
這句話像是一個魔咒,迅速傳染到周圍左右的人羣,最終導致臺下萬人齊呼。
匡伊揚從未想過要逼樑子衿怎樣,他只是想讓她知道,她很好,沒了陳文航,依舊有人愛她。
樑子衿被徐璐和董佳楠等人帶回寢室,匡伊揚自始至終也沒能說上什麼話。在這之後接連數日,樑子衿躲在寢室挺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手機關機,匡伊揚只能從徐璐那裡得知樑子衿的情況。
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滋味,看着她難過,匡伊揚也跟着心如刀絞。
週末回到駱家,匡伊揚躲在房間裡面不愛出來。駱向東回家之後聽說匡伊揚心情不是很好,他上了三樓敲響匡伊揚的房門。
“伊揚,是我。”
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匡伊揚穿着身休閒服站在門口,一臉頹廢,心事重重的模樣。
駱向東聽匡伊揚叨咕了三年的樑子衿,一瞧見他這副德行,笑着道:“情場失意了?”
匡伊揚沒回答,只是轉身往裡走。駱向東跟着他一塊兒進去,明明是大白天,匡伊揚卻拉着窗簾,房間裡面有些昏暗。
駱向東走到窗邊把窗簾打開,然後坐在沙發上,看着倒在牀上的匡伊揚,他出聲說:“出什麼事兒了?”
匡伊揚有些出神的看着某處,聞言,過了一會兒,他輕聲回道:“她男朋友劈腿了。”
駱向東眸子微挑,確實是有些詫異,因爲常聽匡伊揚回家說,樑子衿跟陳文航談了七年的戀愛,兩人關係好的不得了,那樣子就像是連根針都插不進去。
短暫的沉默之後,駱向東輕笑着道:“這是好事兒啊,他們分手了,你纔有機會。”
匡伊揚聽到這話,下意識的眉頭一簇,甚至是猛地翻身從牀上坐起來。有些不悅的看向對面沙發上的駱向東,匡伊揚沉聲道:“小舅!你知道她有多傷心嗎?他們談了七年了,從高中到大學畢業。可她男朋友竟然揹着她跟她閨蜜睡了兩年,她在畢業晚會上哭着說以前的事兒,我真是恨不得剁了那個人渣!”
駱向東最疼匡伊揚,從小到大隻要是他喜歡的,駱向東都會想辦法弄來給他。可唯獨匡伊揚喜歡了三年多的人,這個樑子衿……駱向東有些束手無策,雖然他總開玩笑說讓匡伊揚搶過來,可畢竟不是封建的舊社會,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來。
見匡伊揚因爲樑子衿而傷神,睡不着吃不下。駱向東說:“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不是我們落井下石,反正她都分手了,這時候最是需要別人的照顧,你在她身邊多陪着點,只要她眼睛沒瞎,自然能看出誰是對她真的好。”
匡伊揚沉默半晌,似是忽然想到什麼,他擡眼看向對面的駱向東,出聲道:“小舅,我求你個事兒。”
駱向東笑道:“說。”
匡伊揚道:“現在大四的畢業生都出去找工作了,學姐她心情不好,成天躲在寢室裡面也不出來。我聽她寢室的另一個學姐說,她們馬上要去駱氏應聘翻譯,到時候會拉着樑子衿一塊兒。小舅,你幫我個忙,讓她進駱氏唄。”
駱向東道:“你常說她有多好多優秀,塞她進駱氏倒也沒問題,到時候她更會領你的情,知道你的好,你們兩個相處起來也更方便。”
匡伊揚急聲說:“小舅,你可千萬別告訴她咱倆之間的關係。學姐那人特別要強,如果她知道你是我小舅,她是因爲我的原因才進駱氏,一定不會答應的。”
駱向東忍不住眸子微挑,出聲道:“你這是打算做雷鋒?”
匡伊揚回道:“我不在乎邀功領賞的事兒,我只希望她能振作起來,不想看到她頹廢下去。”
駱向東算是看出來了,自己這個大外甥絕對是個情種。匡伊揚但凡遺傳到一星半點駱向東在情場上的‘優良品德’,也絕對不會喜歡一個女人三年還追不到手。
暗自嘆了口氣,駱向東道:“行,既然你非她不可,那就把她放到我眼皮子底下。你還有一年才畢業,我幫你看她一年。”
匡伊揚說:“你別看着她,平時多照顧她點就行。她家裡不是夜城的,在這邊沒什麼親戚朋友,臨畢業之前又遇到這麼個糟心的事兒,我不想她心裡難受。”
駱向東忍不住笑道:“我要是個女的,一準跟你得了。”
匡伊揚卻知道樑子衿對他沒意思,最起碼目前還沒有。他苦澀一笑,輕聲說道:“小舅,你說有一天她會喜歡上我嗎?”
駱向東想也不想,很快回道:“你要長相有長相,要學歷有學歷,要錢有錢,她憑什麼不喜歡你?你給我一個理由?”
匡伊揚也回答不上來,三年了,他身邊不是沒有女孩子追。有的比樑子衿漂亮,有的比她家世好,有的比她脾氣好。可那些人,始終不是她。
匡伊揚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莫名的就有種非她不可的執拗。
駱向東在樓上勸了匡伊揚一會兒,傭人敲門說,駱振業在樓下等他們喝茶。
駱向東對匡伊揚道:“別愁了,我既然答應你,就一定會幫你照顧好她。別人你不信,小舅的話你還不信嗎?”
匡伊揚自然是信駱向東的,所以他笑了笑,跟駱向東一塊兒下樓。
駱振業見兩人一起下來,他看向匡伊揚,出聲道:“聽說你心情不好,現在好些了嗎?”
匡伊揚淡笑着道:“沒事兒了。”
駱振業說:“什麼事兒惹得你茶不思飯不想的?”
匡伊揚沒回,倒是駱向東道:“伊揚長大了,開始爲女人的事情犯愁了。”
匡伊揚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叫了句:“小舅……”
駱向東但笑不語,卻也不再往下深說。
駱振業這幾年也聽了不少樑子衿的名字,聞言,他開口道:“你那個學姐又怎麼了?”
匡伊揚避重就輕的回道:“沒怎麼,她畢業了。”
駱振業以爲匡伊揚是怕在學校裡面見不着,所以笑着說:“誰讓你比人家小了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