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夜城的飛機上我又暈機犯惡心了,我跟駱向東小聲道:“向東。我總噁心,不會是懷孕了吧?”
駱向東問我:“上次什麼時候走的?”
我迷糊着道:“上次……月末吧?也或許是月初……我記不清楚了。”
駱向東道:“沒事兒,懷了更好,算你送我三十歲生日的大禮。”
我蹙眉道:“可我還沒準備好生孩子呢!”
駱向東說:“我都要三十了。”
我說:“我才二十五。我剛畢業還不到兩年。我自己的工作纔剛剛起步,我還有好多事情都沒做……”
想到我一些朋友連穩定的對象都沒有,我這頭就要生孩子了。這感覺就像人生提前步入了老齡化。我甚是惶恐。
駱向東看我急的樣子,他出聲說:“頭回見到女人懷孕,男的不急女的急的。二十五歲很小嗎?我媽像你這個年紀,我都五歲了。”
我皺眉道:“那能一樣嗎?現在是什麼年代?我之前還打算三十歲之前要個孩子就行呢。”
駱向東說:“你三十。我都三十五了。你想讓我老來得子嗎?”
我剛要回話,結果胃裡一陣噁心涌上來,我頓時做了個乾嘔的動作。連眼睛都紅了。
駱向東見狀。趕忙掏出上飛機之前買好的棒棒糖塞給我。還安撫我說:“沒事兒,指不定就是最近吃素吃的,胃裡面受不了,不一定是懷孕。”
我雙手合十,嘴裡面叨叨咕咕,主啊,阿門,保佑我千萬不是懷孕。現在後屁股一堆事兒,利景延還沒確定從方達辭職不幹,旅行社剛剛接手沒多久正在事業爬坡期,外人都以爲我跟駱向東的婚事是十拿九穩,可只有我們自己心裡明白,駱振業一天不點頭,我倆連結婚證都拿不到。
這事兒我都沒敢跟家裡人說,家裡人總問我跟駱向東什麼時候辦婚禮,我只好遮遮掩掩。這話也不好當着駱向東的面兒說,所以每次我又得瞞着家人,又得避着駱向東,只想等到我跟駱向東都混的不錯的時候,能讓駱家人看到我們兩個的努力,可以心甘情願的接受我。
回來夜城之後,我本想找個機會查查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還沒等我緩過神來,駱向東突然接到家裡面的電話,說是駱振業和關琳要見我,大家一起吃頓飯。
等他掛了電話之後,我立馬緊張的坐在他身邊,盯着他的臉問:“爲什麼叔叔跟阿姨突然想見我?出什麼事兒了?”
駱向東也有點納悶,出聲回我:“別擔心,他們能把我們怎麼樣?”
我說:“那也得知道個大概啊,我們好準備一下。”
駱向東說:“我媽那頭你不用擔心。”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我,我只需要過駱振業那一關。
因爲電話來的突然,我跟駱向東只得第二天去赴約的路上,買了禮物打算送給駱振業和關琳。
飯店定在明月軒二樓的包間。我跟駱向東比約定時間早去了十分鐘,推開|房門,我們果然早到。
駱向東說:“你不用這麼緊張,該怎麼樣怎麼樣。”
我說:“不緊張就怪了,上次見叔叔還是在醫院裡面呢。”
駱振業甩駱向東的那兩個巴掌,我一輩子都會記得。倒不是因爲記仇,只因爲被打的人是駱向東,那簡直比打在我臉上更讓我心疼難受。
駱向東坐下之後自顧自的倒了兩杯茶,一杯給我。他隨口說:“其實我爸就是倔,總覺得自己那根筋特別對,別人怎麼做都是錯的,你給他一點時間,等他別過勁兒來就好了。”
我說:“其實我一直想跟你爸好好聊聊,但你爸太嚇人了,我都不敢說。”
駱向東道:“那正好,今天我在,你有什麼話大膽的跟他說。”
我說:“有些話兩個人說別一幫人都在要好……”
後面的話我還沒等說完,包間房門再次被人推開。我跟駱向東擡眼看去,只見門口處站着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自打七月份匡伊揚去了香港之後,我們已經快半年沒有見過面了。
匡伊揚穿了身卡其色的中長款風衣,露出裡面的毛衣和淺色休閒西褲。他從前不是這樣的打扮,這回見倒是成熟了許多。
匡伊揚沒敲門,看見我跟駱向東也是表情一頓,想必沒料到我們會在裡頭。
我愣了,還是身旁的駱向東先回過神來,他起身道:“伊揚,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匡伊揚一手握在門把手上,視線從我臉上移開,落在了駱向東臉上。他邁步走進來,勾起脣角,微笑着道:“小舅,我不知道你們也在,外公外婆約我來這裡吃飯。”
說完,他這纔看向我,點了下頭,微笑着道:“好久不見。”
我已經站起身,看着那張熟悉的帥氣面孔,我笑着道:“伊揚,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通知我們?”
匡伊揚說:“我有個朋友要結婚,昨天晚上十一點才下飛機,怕太晚吵到你們睡覺,就沒通知你們。”
駱向東道:“過來坐。”
匡伊揚選了個跟我們對着的位置坐下。脫下外套搭在旁邊椅背上,露出裡面的白色黑領針織毛衣,是volentino的新款,駱向東也有一件。
果然,駱向東說:“我也買了件跟你一樣的毛衣。”
匡伊揚微笑着回道:“是麼,看來我眼光越來越像小舅靠近了。”
駱向東說:“你是該成熟一點了,別總打扮的像是個學生。”
匡伊揚道:“小舅,我是還在讀書,什麼叫像是個學生?”
駱向東淡笑着道:“最近比較忙,沒抽空去香港那邊看你,在那邊怎麼樣?還習慣嗎?”
匡伊揚道:“蠻好啊,香港好吃的還挺多,沒事兒就跟同學和朋友去掃吃的。”
駱向東跟匡伊揚若無其事的聊天,像是他們之間從來就沒出現過我這個人。
聊了大概三五分鐘的樣子,侍應生敲了幾下房門,然後請駱振業和關琳進門。
我們幾個全都站起身,駱向東叫了聲:“爸,媽。”
匡伊揚笑着道:“外公,外婆。”
駱振業看到匡伊揚就滿臉堆笑,走過來伸手拍着匡伊揚的手臂,將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後道:“還好,沒瘦,在香港那邊待得還習慣嗎?”
匡伊揚笑着回道:“挺好的,我剛跟小舅和小舅媽聊完。”
匡伊揚竟然叫我小舅媽,我雖極力保持着表情,可眼底卻閃過了一抹驚詫。
駱振業和關琳皆是向我看來,我這才微笑着道:“叔叔,阿姨。”
關琳笑着回我:“坐吧。”
駱振業和關琳坐在首位,匡伊揚坐在左邊,我跟駱向東則坐在右邊。
起初都是駱振業跟匡伊揚聊天,關琳偶爾搭幾句嘴,也不會冷落了我,時不時的側頭過來問問我最近怎麼樣。
我順勢拿出兩個禮品袋,笑着道:“阿姨,最近天氣乾燥,剛纔過來的時候給您帶了一個保溼噴霧,這個我也在用,還蠻好用的。”
關琳特別高興,笑着接過去跟我道謝,我說:“阿姨不用客氣。這是向東給叔叔買的寧神薰香,聽您說叔叔最近睡眠有些不好,這個應該會有效果。”
駱振業正在跟駱向東冷戰,聞言,他不冷不熱的道:“他能有心給我買這東西?”
駱向東面色淡淡的回道:“子衿拉着我去買的,我不知道睡不着覺除了吃藥還有什麼辦法。”
駱振業怎會聽不出駱向東是替我說話,只是他沒接茬,而是轉頭繼續跟匡伊揚說話。
關琳望着我說:“子衿,謝謝你,有心了。”
我但笑不語。
沒多久,駱向東主動說:“就咱們一家人唄,還有其他人嗎?”
駱振業道:“你還請了其他人嗎?”
駱向東道:“人都到齊了,點餐吧。”
叫了侍應生進來,侍應生拿了幾份點餐簿。我把點餐簿遞到關琳面前,關琳微笑着道:“我們都隨便,看看你們年輕人喜歡吃什麼。”
駱振業對匡伊揚道:“伊揚喜歡吃什麼,自己點。”
匡伊揚說:“小舅和小舅媽都喜歡吃辣菜,我現在在香港待了半年,口味還真有些奇怪。”
駱振業道:“你就點你自己喜歡吃的,他們要吃什麼,自己點。”
本來跟駱向東一起見匡伊揚,我心底就多少有些愧疚不安,再加上駱振業擺明了一副替匡伊揚撐腰的樣子,我更是有些坐立難安。
匡伊揚翻着點餐簿點菜,起初點的是駱振業和關琳愛吃的,後來連着點了四道辣菜,自然是幫我和駱向東點的。
駱振業道:“伊揚,選一些你喜歡吃的,你以前不是最喜歡菠蘿古老肉的嘛,這兒的廚師做的不錯。”
匡伊揚應聲,加了這道菜。等到後來要點酒的時候,匡伊揚看向我跟駱向東,問:“小舅,小舅媽,你們喝什麼酒?”
我知道,匡伊揚是個好人,他一直都是。哪怕我跟駱向東做的有對不住他的地方,他也依舊願意原諒我們。
敢在駱振業面前這麼叫我,足以說明,他一直都是站在我跟駱向東這邊的。
只是……
有些事情早晚都得面對。
不記得這是匡伊揚叫我的第幾句小舅媽,一旁的駱振業終是忍不住,出聲說:“伊揚,現在這麼叫還太早了點,他們還沒有領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