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生進來點餐,容馨拿着厚重的點餐簿,吃的沒點。先點了一瓶紅酒。
駱向東說:“你喝酒,晚上讓代駕送你回去。”
容馨頭都沒擡,理所當然的回道:“不是還有你呢嘛。”
駱向東說:“我不喝酒。”
容馨這才擡頭看向駱向東,不可置信的笑道:“你不喝酒?”
駱向東說:“子衿不會開車。”
容馨順勢看了我一眼。隨即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會開車?”
說罷,不待我說些什麼。她又徑自補了一句:“小叔。是不是你摳着沒給人家買車,整的人家到現在都不會開車呢?”
容馨這話。你說她開玩笑也行,說她故意讓我難堪也行。關鍵是這個尺度的把握,叫人不好直接開口懟她,一不小心就會把自己顯得小氣。
我坐在椅子上保持微笑,心底都氣炸了。這個小賤人。我還沒把她怎麼樣呢。她倒是給我整的沒有臺階下。
駱向東開口回她:“我的所有主卡都在她那兒。讓她花她都不花,你要是有辦法能讓她多花點我的錢。我回頭把車借給你開。”
駱向東這話說的,舒坦!
我不着痕跡的挺直了背脊,就連下巴揚起的弧度都帶着幾分洋洋得意。
我對駱向東道:“我想喝藍莓汁。”
我知道馬克西姆不會有這種東西。果然,容馨看着我道:“樑小姐第一次來嗎?這兒是西餐廳,不是外面的快餐店。”
我但笑不語,駱向東則面色坦然的看向桌對面站着的侍應生,出聲吩咐:“幫我買一瓶藍莓汁過來。”
“好的,請您稍等,我先出去安排一下,幾位點好餐可以叫我們。”
侍應生掉頭離開,容馨勾起脣角,笑着道:“以前只聽說店裡掛羊頭賣狗肉,沒想到現在還有進羊肉店買狗肉的。”
我面上帶着笑,不以爲意的回道:“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嘛,我還跟向東在燒烤店喝過紅酒呢,誰讓他喜歡?”
容馨坐在我正對面,我倆四目相對,皆是笑的意味深長。
最後還是容馨先低下頭,她一邊翻看點餐簿,一邊說:“小叔你這些年的口味,可真是越來越刁鑽了。”
駱向東道:“我看你纔是越來越刁鑽了,不怪世彰哥看見你就頭疼,說你一準嫁不出去。”
容馨脣角扯起一抹淡淡的嘲笑,道:“追我的人都從多倫多排到溫哥華了,你沒看我都躲到夜城來了嘛。”
我真是忍不住眼底露出幾分輕蔑,心想這容馨還真是好意思說。從我這個角度看,她確實還是精緻漂亮的,只是那高挺的鼻樑還有削尖了的下巴,怎麼看怎麼不像是東方人特有的輪廓。還有那雙垂下之後不知道幾層褶的歐式大雙眼皮,人家網上整容鑑定專家說了,真的自然雙眼皮,無論睜開時有幾層,一旦垂下便會消失無蹤。再看容馨的,嘖嘖,我已經想問問她到底是在加拿大做的,還是特地飛去韓國做的。
許是感覺到我的視線,容馨忽然間眼皮一挑,正跟我看了個對眼。
她出聲道:“樑小姐別一直悶着不講話,是不是我跟小叔聊天你插不上嘴?”
駱向東也看向我,目光中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探究和打量,他是在看我的臉色,看我到底有沒有不高興。
我心底是有不爽,但這不爽完全來源於容馨,跟駱向東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甚至有一種暗暗被打了雞血的錯覺,好久沒跟別人撕逼了,正好送上門來一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心底如此想着,我面不改色,徑自淡笑着道:“容小姐既然來了夜城,那順道在夜城找個男朋友好了。向東身邊有些不錯的朋友,現在還是單身,有空可以叫出來一起玩一玩。”
容馨似笑非笑:“聽小叔說你是做導遊的,沒看出來啊,還以爲你是婚慶公司專門做保媒拉線的呢。”
我說:“有些人一看面向就不怎麼容易找男朋友,我特喜歡給這樣的人介紹對象。提前量得打好嘛。”
容馨合上點餐簿,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看着我問道:“我看起來像是不好找男朋友的嗎?”
我也收起了幾分笑容,直視着她的眼睛,認真的點頭回道:“不是嗎?冒昧的問一句,容小姐現在是單身還是?”
容馨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道:“單身。”
我說:“你看,我的預感不會錯。”
容馨似是被我給氣笑了,她側頭看向駱向東,出聲說:“小叔,你這女朋友哪兒找的?說話可真逗啊。”
她把那個逗字有意無意的咬緊了幾分。
駱向東不以爲意的回道:“我就喜歡她這逗勁兒。”
我淡笑着看向容馨,努力用目光向她傳達我心底的喜悅以及‘我就是壓你一頭,你怎麼地’的狂傲。
用餐席間,容馨對我說:“樑小姐是做導遊的,過陣子等我朋友來夜城,我們找你帶團,也算是照顧照顧你的生意。”
什麼話從她嘴裡面說出來,總是夾槍帶棒的。
我不着痕跡的回道:“那你們得先去旅行社約時間,我工作排很滿,到時候未必趕得上。”
容馨笑道:“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樑小姐做導遊都得看檔期了。”
代替我出聲的是駱向東,他將刀叉放在餐盤兩側。明明可以不出聲,卻非要弄成不大不小的聲音來。
他看向容馨,出聲說:“後天就要到駱氏實習了,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別指望在駱氏會過得輕鬆。你爸說了,按照駱氏對員工的要求來衡量你,如果你表現不好,我還是會秉公處理。”
容馨側頭看向駱向東,不以爲意的道:“你會把我給開了嗎?”
駱向東俊美的面孔上不是正色,但也沒有玩笑,他只是如常的回道:“看犯錯的次數和大小,累計到了,我也保不了你。”
容馨聳了下肩,淡笑着說:“看來靠你是靠不住了,回頭我去抱駱爺爺的大腿。”
這頓飯吃的,怎麼說呢?我跟容馨在吵嘴架上不相上下,駱向東也是處處向着我,可我卻絲毫沒有完勝的喜悅。那感覺就像是被人迎面扔過來一隻死老鼠,我眼疾手快用包擋開,可包髒了,心裡也跟着噁心。
容馨喝了酒,出了酒店大門,駱向東叫了一名代駕給她,還囑咐她到家來個電話。
容馨上車之後,只是對駱向東擺了下手,依舊視我如無物。
眼看着她的車子掉頭離開,我跟駱向東上車。繫好安全帶之後,我側頭看着窗外發呆。
駱向東說:“生氣了?”
“嗯。”
“你看見了,我可沒向着她,一直都是幫着你說話的。”
“嗯。”
駱向東單手開車,空出一隻手來拉我的手。我也沒犟,任由他的手指穿過我的指縫,跟我十指相扣。
“子衿,我跟容馨這關係,我只能疏遠她,但不能冷淡她,不然兩家人跟着爲難。”
“我知道。”從前我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問題,如今我也多少學會了一些換位思考。
我說:“她今天擺明了要給我一個下馬威,我還不確定她是不是喜歡你,可我能確定她一定不喜歡我。”
我如實說:“你知道我什麼樣的人,我可以不去欺負人,但有人要欺負到我頭上,你別說我沒提前跟你打招呼,我不會慣着她的。”
駱向東拉着我的手緊了緊,很快道:“我一定向着你,只要你倆別鬧得太厲害就行。”
我說:“那要看她了,主動權不在我這兒。”
對於容馨這個人,我跟駱向東都是很無奈的,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講,駱向東比我還要爲難。
容家跟駱家的關係,駱向東跟容世彰的關係,讓他不可能像對普通女人一樣對容馨,更不可能給她臉色看,給她氣受。今晚這樣的開局,駱向東已經表明心跡,往後就得看容馨怎麼做了。
週末兩天駱向東一直陪着我,哪兒都沒去,我倆跟連體嬰似的。可一到週一上班,我就有點煩了,以前只是煩上班,如今還要煩駱向東跟容馨同在一棟大樓裡面工作。
駱向東送我去旅行社,臨走之前,我囑咐他:“保持距離啊。”
駱向東淡笑着點頭:“放心吧,我讓她看不見我在哪兒。”
我忍不住勾起脣角,笑着道:“說話算話,別又讓我在哪兒堵着你倆。”
駱向東應聲,攬着我的後脖頸,把我拽到他身前吻了一下,這才放我去上班。
一上午的時間,我忙的腳不沾地,雖然偶爾會走神想一想駱向東在幹嘛,可沒時間聯繫他。一直等到中午短暫的午休,我剛想打給他,駱向東的電話便打過來了。
我倆如往常一樣的聊天,問及容馨,駱向東說:“她中午約我吃飯,被我給拒了,快點表揚我。”
我笑着說:“行,晚上回家我親自做飯給你吃。”
駱向東道:“下班之前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