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有多少心事無法傾訴?
韓祈傲站在倚翠亭裡仰望着天空中的彎月出神,眼裡的溼潤蔓延開來。每每想到菱月那雙幽怨的眼睛時,心底深處是抽絲剝繭般的疼痛,那樣的痛,幾欲抽走了骨血一般,令人無比空洞而悲涼。
誓言明明還在耳邊迴盪,可一切卻已經物是人非。沒有了菱月的靖安王府裡,說不出的清冷和安靜。雖然還是那些地方,還是那些東西,可卻有種越來越深的壓抑感,壓着他喘不上氣來。
派出去尋找菱月的人已經六天了,整整的六天了,偌大的懸崖底下幾乎已經被搜了個底朝天,可是,爲什麼還是沒有菱月的消息呢?菱月,你是不是還活着?
依稀還記着她的微笑,她說:“這可是你在佛祖面前說的話哦,佛祖和天上的所有神仙都已經聽到了,再也無法反悔了。”
還有她眼帶笑意牽起他的手,道:“我們那裡有一句話,叫‘做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韓祈傲,我現在牽着你的手,就是要告訴你,我要你陪着我一起慢慢老去,一起看兒孫繞膝。你要記着,不論其中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都要約定好,不能放手。”
這一切都是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的甜蜜記憶,可是,在使命面前,他的承諾卻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他忘不了她心痛的樣子。原以爲會保護她,卻不知道,自己成了傷害她最深的那個人。
菱月,他在心裡說:你知道麼,我沒有要將你推出去,我說那些話,也只是希望可以拖延時間,好等着左勤上來營救你。爲什麼?你不肯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爲什麼,你那麼決絕以爲我欺騙了你?菱月,你是我今生的最愛,我怎麼可能忍心不管你!是不是我曾經的傷害將你傷的太深,所以,你都不肯再相信我一次,菱月,對不起。
除了說聲對不起,到底,還能再做些什麼呢?菱月,我的菱月呀!請你一定要活下去,請你一定要給我一個可以彌補的機會。菱月,我窮盡一生所想要期盼的,不過是能夠與你一起白頭到老。菱月,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地,等待的我們的,應該是無限的快樂。可是,菱月,你在哪裡呢?
“主子。”身後,小廣將一件披風披在了韓祈傲的身上,道:“夜風太涼,您還是回屋歇着吧,這整日的不吃不喝,小心身體吃不消啊。剛剛皇上還派人來問候了幾句,只要你、別這麼悲傷了。”
“我沒事,去回了皇上吧。”聲音裡帶着絲絲的沙啞,表情依舊是沒有任何的生息,彷彿菱月的離開,已經將他所有的動力都挖走了。如今的他,只是一個行屍走肉,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菱月的歸來。
“主子,皇上還派人送了些蔘湯過來,還熱着呢。到底是皇上的一片心意,不如,您就喝一口吧。”小廣還是在勸着,畢竟整日的不吃不喝,也不說一句話,肯定會弄出病來的呀。
“不用,我不餓,也不想喝。”還是淡淡的兩個字,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那乾裂的嘴脣,已經明顯的表示出了他身體的虛弱。菱月生死未明,我如何能吃的下呢?菱月,荒涼的懸崖底下,是否你連一口水都喝不到?菱月啊,我的菱月。
“唉~~”小廣長嘆一聲,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這麼多天,他的口舌也費了不少,可總也勸不動他,也許這個世界上,能夠勸的動他的只有王妃了。可是,那個不停在尋找的她又再哪裡呢?上天啊,保佑王妃平安的回來吧,要不然,會生生的要了主子的命的。
“啓稟王爺。”亭外突然跑過來一個侍衛,跪在亭外向韓祈傲彙報:“王爺,左勤將軍來了,正在府外候等王爺的召見。”
“混賬東西!”韓祈傲猛的回身,披在身上的披風驟然落下,他急切的道:“什麼召見!本王不是說過了麼?左勤將軍來了,就讓他趕緊進來,快去!”
“是。”那侍衛莫名的被臭罵了一頓,忙慌慌張張的跑過去請左勤將軍。
稍許,一身戎裝的左勤將軍,帶着一身的風塵走了進來,見到韓祈傲後忙跪地行禮,道:“卑職左勤,叩見靖安親王金安。”
“行了。”韓祈傲不耐煩的揮手,道:“別弄這些沒用的禮數了!怎麼樣?找到菱月了沒有?她是不是還活着,是不是?快點說啊,說。”
左勤低下頭,回道:“回王爺,卑職、還沒有找到王妃。不過,卑職卻找到了與王妃一同落下去的那個賊人的屍體。那屍體已經摔的稀爛,看不清人形了。”
“嗯?”韓祈傲皺緊了眉頭,道:“什麼意思?找到了那個賊人卻找不到菱月!你找那個賊人做什麼,本王要的是菱月,再去找!找不到菱月,本王要了你們所有人的腦袋,快去,快去呀。”
“卑職知道。”左勤趕忙的回道:“王爺息怒,請聽卑職把事情說完。”
韓祈傲一甩衣袖,怒道:“好,本王讓你說,你說。哼,若是再找不到菱月,本王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說,快說啊。說完了,就趕緊滾回去找菱月。”
左勤伸手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精緻的金釵遞到韓祈傲的面前,道:“王爺,您請看,這隻金釵是不是王妃所用的東西。”
韓祈傲看着那金釵,突然一把奪了過來,眸中顯出多日來的一絲驚喜,道:“是,這是菱月的金釵,本王認的,她從嫁過來之後就一直帶着這個金釵的,你從哪裡找到的?”
“回王爺。”左勤恭敬的回道:“這支金釵是卑鄙從那個賊人屍體的旁邊找到的,那賊人落入懸崖之後,屍體已經被摔的粉碎,按理說,王妃與那賊人落下的地方應該不遠,可是卑職卻只撿到了這支金釵,而無王妃的蹤跡。”
“怎麼會這樣?”韓祈傲皺緊了眉頭,帶着不安,道:“菱月去哪裡了呢?爲什麼只有一支金釵呢?菱月呢,菱月呢!她是死了,還是被人給救了,你倒是說個話呀。”
左勤將軍看一眼韓祈傲,頗有些愧疚的回道:“請王爺恕卑職無能,卑職找遍了整個懸崖底下,都沒有能夠找到王妃的下落。所以,只得拿了這個金釵來複命。”
“找不到?”韓祈傲的聲音裡帶着擔憂,垂眸望着手中的金釵,似是萬分悲慼的喃喃低語:“爲什麼找不到呢?她與那賊人一起落入懸崖,怎麼可能會找不到呢?”他兀的擡頭,眼中已是嗜血的狠冽:“左勤,你老實告訴本王,是否你根本就沒有盡力,是不是?”
“屬下不敢。”左勤聽得喝訴,早已嚇的跪在了地上。
“主子,這也許是好事啊。”一旁的小廣趕緊的接口,道:“這說明王妃她沒有死啊,她也許墜落了懸崖,但是還活着,這一支金釵只是王妃遺落在那裡的而已。”
“嗯?”韓祈傲楞一楞,一時卻沒有回過神來。
“主子,你想啊。”小廣繼續說:“若是王妃與那賊人一同落入懸崖,那他們兩個應該挨的不遠,從金釵落下的地方就已經知道了。可是卻找不到王妃,這說明,王妃沒有死啊,是不是?”
“是麼?”韓祈傲不敢相信。
“是的王爺。”左勤將軍也道:“卑職也是這麼認爲的,王妃她肯定還活着,也許被人救了,也許是毫髮無損自己走了。總之,王妃她還活着。”
“是麼?”韓祈傲顫抖的雙手攥着那支金釵,臉上的表情似悲又喜,嘴裡胡亂的說着:“是真的麼?菱月沒有死,她沒有死,她還活着。”
“卑職可以保證。”左勤將軍又堅定的道:“卑職這幾日已經將懸崖底下搜了個底朝天,卻絲毫沒有王妃的影子。所以,卑職萬分的肯定,王妃還活着。”
“主子,您聽到了麼?”小廣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大聲的喊道:“王妃還活着,王妃她還活着呢,主子,您可放心了。”
“菱月。”韓祈傲將金釵貼在心口上,喃喃的道:“我就知道你還活着,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的離開我,菱月,等着我。”
左勤將軍看到韓祈傲舒展開來的眉頭,和小廣相識而笑了一下,道:“王爺,您總可以放心了。雖然現在找不到王妃,可她至少還活着。”
“是。”韓祈傲點點頭,瞬間恢復了冷靜,道:“好,如果菱月真的活着,那她也一定受了傷。說不定被什麼人救了去,那你就探尋各處的醫瀘。只要找到菱月,本王重重有賞!”
“是。”左勤令了命令,飛快的跑着去執行。
“太好了主子。”小廣笑着笑着,竟然流下眼淚來,道:“主子再也不用這麼難過了,主子可以放心了。王妃她還活着呢,還活着。”
“菱月。”韓祈傲的淚滴在那支金釵上,道:“你知道麼?這是我今生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菱月,謝謝你。謝謝你還活着,謝謝你給我一個向你解釋的機會,菱月。”
月兒依舊彎彎,像極了菱月微笑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