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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藥石無效嗎?”萬歲目光凜凜地看着衆人,“沈夫人怎麼治好了!”凜冽的聲音帶着股毫不遮掩的怒氣,“聽說之前竟有人想阻止沈夫人救治!”
衆人臉色俱是一白,連連磕頭,“臣有罪。”
將太醫背後冷汗直流,暗暗慶幸,幸虧沒聽李太醫的話繼續阻止,否則,現在就不是跪在這兒請罪了,大約已經被滅三族了。
“來人!”萬歲猛喝一聲。
衆人俱一哆嗦。
“萬歲息怒!”瞧見傅公公帶了小太監進來,甄十娘忙磕頭道,“救醒七皇子非是臣女一人之力,衆太醫聯名爲七皇子衝晦氣也功不可沒。”見萬歲皺眉,又解釋道,“就好似民間的沖喜,提前給垂危病人準備後事也可衝晦氣,那封聯盟奏章就是因百般救治無效,大家纔想出的法子,還請萬歲明鑑。”
衝晦氣?
就算衝晦氣,他這面後事還沒準備呢,七皇子怎麼就好了?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夫妻倆怎麼都一個德行,想起沈鐘磬就常這樣瞪着眼和自己說瞎話,蠻橫地硬不講理,萬歲心中冷笑。
可惜,她可不是沈鐘磬,自己明知他是胡攪蠻纏也要給面子!
她救七皇子有功自己會行賞,這些人玩忽職守他該罰還得罰!
打定主意,萬歲正要開口,目光落在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上,心一動,這麼多人,都是他太醫院的精英,難道還全砍了?
恍然明白過來,甄十娘這是在給自己找臺階,不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倒是個聰明大義的。
想到畢竟是沈鐘磬的心尖。又是蕭煜推行新政點名要樹的榜樣,萬歲心裡就嘆了口氣,“……罷了,這個面子就給她吧。”要擡舉她做女子行醫的楷模,總得給她收幾個擡轎人不是?
直聽道萬歲的腳步聲走遠。
將太醫才擦擦額頭的汗,感激地朝甄十娘抱了抱拳。
“……沈夫人今日之恩。老夫沒齒難忘,他日有事知會一聲,老夫定當效勞。”不顧他人眼光,褚榆首先朝甄十娘一躬到地。
見褚榆將太醫如此,想到萬歲雖賞了他們衝晦氣之功。可剛剛那“衝晦氣”三個字卻是被咬的三響,顯然是不信的,能饒過他們全是甄十孃的面子。是她救治七皇子的功勞和背後沈鐘磬那個強勢的後盾,一瞬間,衆人紛紛圍了上來,向甄十娘道謝。
……
“……她真治好了七皇子?”太后從雪白的獅子貓身上擡起頭。
“七皇子剛喝了大半碗稀粥。”香桃點點頭,“正宴請百官呢,萬歲當時就離了席。”
“阿彌陀佛……”太后伸手摸着懷裡雪白的獅子貓,“幸虧沈將軍誓死求情,哀家沒有殺了她。”
否則。殺了這樣一個神醫,她可真要遺臭萬年了。想到沈老夫人在街頭被砸,太后脊樑又一陣涼風。
香桃嘻嘻地笑。“都是您宅心仁厚,不忍看將軍遭罪,纔去了坤寧宮替她說項。” 不着痕跡地告訴太后。即便真殺了甄十娘也是皇后的責任,現在甄十娘不死,就是她的功勞。
太后神色頓時柔和下來,“去坤寧宮傳個信,告訴她,七皇子活了。”
香桃點頭應是。
“還有……”快到門口又被太后叫住,“去回稟萬歲,就說哀家的意思,允皇后探視七皇子。”
讓她親自看一眼,也死了心。
香桃出去了,太后又喚來碧玉,“……去怡和殿傳哀家口諭,沈夫人救七皇子有功,賞聖尊御青溪玉佩一枚,璉沐蘭亭御茫簪一支,羊脂白玉手鐲一對。”
碧玉倒抽了一口氣。
宮裡行賞都是有定製的,比如,合浦珍珠皇冠就只有皇太后能戴,聖尊御藍夜玉佩只賞給貴妃以上的妃子,這聖尊御青溪玉佩,也是宮中聖物,只有公主才配擁有。
太后竟賞給了甄十娘!
那意思就是,雖沒明喻,可太后已把甄十娘當做公主看待。
以後甄十娘只要祭出這枚玉佩,見到的人便要以公主之禮待之。
……
擔心榮升的話不實,沈鐘磬匆匆進了宮。
瞧了七皇子,站在怡和殿的雕花遊廊前,看着甄十娘居住的配殿前人來人往,全是道賀送賞的人,沈鐘磬打眼底浮起一層笑意。
“……難怪昨日沈老夫人會在街頭被砸,這沈夫人果然有起死回生之術。”不遠處兩個小宮女端了一盤新下的枇杷,嘻嘻笑着朝甄十孃的配殿走,另一個接口說,“那還用說,當初蕭老夫人的病就是沈夫人治好的,外面都傳言她是活菩薩呢,聽說昨天砸沈老夫人的都是沈夫人以前化名爲簡大夫時救過的……”嬉笑是漸行漸遠,消失在甄十孃的配殿前。
沈鐘磬笑容僵在臉上。
沈老夫人被砸?
不就是他的母親嗎?
昨天的事兒,他怎麼沒聽說過,回頭看向榮升,沉沉的目光帶着一絲寒意。
榮升撲通跪下去, “昨日因將軍正在慈寧宮,奴才就沒敢回稟”把老夫人被砸的事說了,“後來你被送回來時宮門已經關了,怕您擔心,奴才就想今兒再告訴您,誰知……”榮升沒說下去。
爲設計營救甄十娘,沈鐘磬從昨天后半夜到現在就一直沒閒着,他根本就沒機會說這事兒。
沈鐘磬臉色微霽,“……老夫人情況怎樣?”
榮升舒了口氣,“太醫說只是受了些驚嚇,沒什麼大礙。”
“走,回去看看。”沈鐘磬擡腳就走。
剛走出怡和殿,後面有小公公追上來,“……萬歲宣沈將軍去永福宮。”
萬歲心情特別好,正揹負雙手站在永福宮正殿地中央欣賞百官的賀禮,見沈鐘磬進來,轉身坐回龍案前,“……聽說沈老夫人昨日被百姓打了?”
“臣才聽說。正要回去探視?”
“你打算怎麼處理?”
沈鐘磬一滯。
當然是查出主謀,送入獄部大牢了!
他好歹也是個將軍,怎能任人如此凌辱母親。
可是,畢竟不是地方府尹,這些事情他可以帶人去做,卻不能用嘴說。被萬歲一問,沈鐘磬一時還真不好回答。
一看他那表情,萬歲就皺皺眉,替他回答道,“……又想帶兵去抓人?”
“母親無辜被打。總得找出背後組織者。”沈鐘磬硬着頭皮承認。
“這些都是地方官的事情!”萬歲聲音猛高了八度。
這的確是地方官的責任,可他們昨天爲什麼不抓人?
聽榮升說,昨天鬧事的人一個也沒抓到。嘴脣動了動。沈鐘磬沒言語。
“沒有誰特意組織,都是甄氏以前救過的病人,自發去的……”萬歲把上京府尹的奏章扔給他,“這件事情朕做主了,沈老夫人街頭捱打是咎由自取,沈愛卿不許再追究!”
這怎麼行!
母親有不是,可那都是關起門來的事情,外人怎麼可以隨便欺負?
“母親無辜被打。總得有個說法。”
“無辜?” 萬歲瞪眼看着沈鐘磬,“老百姓怎麼沒打別人?”又自問自答道,“是因爲昨日午門擊鼓誹謗了甄氏!”好笑地看着沈鐘磬。“沈愛卿說說,這件事沈老夫人若沒錯,就是沈夫人的錯了?”慢慢地沉吟道。“是沈夫人不滿婆婆誹謗,背後聯絡人羣起報復?”
沈鐘磬冷汗刷地落下來。
脫口辯駁道,“不是,甄氏她……”話一出口,才明白萬歲的意思,臉騰地漲的紫紅,又諾諾道,“……子不言父母之過,母親年邁,雖有些昏聵,可畢竟對臣有生養之恩,身爲人子,臣怎能任母親受辱而不伸張?”這件事兒的確是母親的錯,可母親再錯,他做爲兒子也不能看着母親捱打不管,不是嗎?
真是冥頑不靈!
見話說到這份上沈鐘磬還堅持,萬歲氣的一拍桌子,“那沈愛卿就先回去把沈夫人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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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從根上處置,也的確該如此。
可甄十娘無辜受辱,安慰都來不及,他怎麼能休了,想起甄十娘因受辱不過自請離去的話,沈鐘磬心裡一陣抽搐。可是,此事的確是百姓給她出氣,他若給母親討公道就……沈鐘磬越想頭越大,感覺這件事兒還真有些糾纏不清,索性閉了嘴。
萬歲神色緩下來:“沈老夫人每每無理取鬧,就是因爲你無度縱容,她膽子纔會越來越大,竟敢來午門擊登聞鼓!”看着沈鐘磬,“沈愛卿可知,擊了登聞鼓就要先受了四十大板爬過滾釘板方可見朕,不是看在愛卿的顏面,昨日沈老夫人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宮門!”否則,隨便什麼人都敢來擊登聞鼓,他這個萬歲一天不用幹別的了。
這是事實。
沈鐘磬撲通跪了下去,“臣謝萬歲不責家母之恩。”
“敢如此肆無忌憚地鬧騰,就是你對沈老夫人這種凡事拎不清的態度,讓她覺得,再進一步你就會妥協!”萬歲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愛卿也懂兒女不能阿意曲從的道理,只你可曾認真規勸過沈老夫人?遇到難事就往朕這推……”想起這段日子天天被迫替他處理家事,被無理取鬧的沈老夫人折騰的焦頭爛額,萬歲越說越激憤,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訓斥了半天,最後道,“今日你若再是非不分地替她出了頭,明日她就敢鬧到朕的金鑾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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