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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昊欽沉吟了片刻,顯然,他並不能肯定。
“元慕說當時王大爲的神情看起來很悲傷,並不像是僞裝的!”金昊欽啞聲道。
辰逸雪也靜默了片刻,才緩緩對金子說道:“三娘先將屍體縫合吧,明日,我們親自去一趟王大爲的家,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金子點點頭,只能先這樣了。
她垂眸,從工具箱裡拿出持針器,穿針引線,認真細緻地將孩子的腹腔還原,縫合......
屍檢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金昊欽等待金子淨手消毒之後,纔對她和辰逸雪說道:“我知道三娘和逸雪都喜歡清靜,所以在這兒附近租了一個小院,環境清幽雅緻,你們在州府的這幾天就先到那兒落腳吧。現在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們過去休息,案子的事情,急不來,明天再說!”
辰逸雪但笑不語,柔和的目光落在金子身上,光影之下的俊臉,彷彿清風明月般雋朗好看。
金子將工具箱收拾好,蓋上箱蓋,再看了一眼高榻上重新迴歸安詳、小小而冰冷的軀體,斂眸擡步走出了房間。
笑笑和野天二人一人一邊,倚坐在長廊的柱子下,似乎睡着了。
金子看着他們累極了模樣,朱脣微微勾起。
真是難爲他們了。
野天駕車趕了幾個時辰的路,風塵僕僕,極具耗神。笑笑雖然在車廂內還能小憩,但一路顛簸下來。對一個女孩子來說,也是極不容易的。
金子走過去喚醒了笑笑和野天,柔聲說道:“咱們先跟金護衛去落腳的小院。本‘郎君’答應你們,明天允許你們在小院內睡上一整天補眠!”
野天和笑笑皆是一臉不好意思的笑意。
笑笑吐了吐舌頭。忙擺手道:“兒可不敢,郎君去哪兒,兒便跟去哪兒!”
“行了,明日再說吧,夜深了,郎君我也累了,想去會周公了!”金子含笑道。
辰逸雪淡淡一笑。長眉輕挑,抄着手,邁着長腿,悠然走出小院。
金昊欽站在原地。等着金子一道走。
月影將幾人的身影拉得瘦長,耳邊有和風而來的樹語沙沙。
漸漸入秋的夜,變得有些清冷,金昊欽看了一眼身側的金子,語氣輕緩。帶着一絲關愛:“三娘,冷不冷?”
金子瞥了他一眼,淡淡應道:“不冷!”
她說完,又多看了金昊欽一眼,見他的手正搭在腰間的衣帶上。一副隨時準備脫.衣,奉獻自我的模樣。
金子嘴角彎彎,心中越發覺得金昊欽有些二。
這才什麼時節嘛,她又不是以前那個弱不禁風的三娘子,哪裡需要他來扮偉大了,以前可以扮偉大的時候,好阿兄哪裡去了?
果真是二次元的人!金子輕輕的搖了搖頭,大步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在金昊欽的引領下,辰逸雪和金子在小院中安置了下來。因爲夜晚的關係,金子也沒心思去參觀這個清幽雅緻的小院,簡單梳洗了一番之後,便上木榻休息了。
笑笑將盥洗的水端出房間,看見院子對面的房間,燭火還亮着。
已經很晚了,辰郎君還不歇息麼?
笑笑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睛,駐足停了片刻,便往耳房的方向走去。
辰逸雪和衣躺在木榻上,冥黑的眸子盯着帳頂的雕花,腦中不期然的出現那個孩子青紫的面孔。
記憶深處有團模糊的光影,漸漸地朝他所在的方向襲來。
幽黑冰冷的水裡,有刺目的烈焰漸漸照射了進來。一個身着華服的小兒,面容上纏着白色的紗布,一層又一層,依稀可見五官模糊的輪廓......他被一個婦人緊緊地抱在懷裡,無數的氣泡透過紗布,從他鼻孔裡冒了出來,小小的軀體痙攣般地扭動着,小手在水中不斷地揮舞着,掙扎着,卻被緊緊的約束,動彈不得。漸漸的,他的手腳停止了揮舞,任由那雙大手抱着他,漸漸沉淪,漸漸沉淪......
辰逸雪還來不及看清楚那個水底的小兒,畫面又一次發生切換。
那是重重疊疊的簾幕。
看上去很厚重。
一個小兒從簾幕後面探出一個小腦袋,他剛要走出去,便被人從身後拉住,一隻大手,掩住了他的嘴巴。而他視線的盡頭,跪着一個身穿紅色襦裙的女子,她正朝一個年級稍大的婦人苦苦哀求着什麼,她拼命地磕頭,拼命地磕頭,額頭上殷紅的血就像斷了線的淚珠似的,撲簌而下,可那個婦人,依然用冰冷的視線望着紅衣女子,似乎無動於衷。
那個女子原本是嗚咽地哀求,最後,那哭聲漸漸變得淒厲起來。
老婦放下一個托盤,小兒看不清楚那是什麼,因爲上面蓋着一層薄薄的白布。
小兒拼命地掙扎着,他要跑出去,可大手緊緊的拉着他,力量之大,不是他小小的力量可以抗衡的。
紅色的血液幕天席地是涌來,那個女子的鮮血越來越多,越來越急,蔓延至小兒身邊,彷彿就要淹沒到他的胸膛......女子時而悲痛哀求,時而絕望淒厲的聲音和着血腥味兒,在他周邊徘徊不止......
辰逸雪低吼一聲,從木榻上彈坐起來,俊朗的面容上有淡淡的驚恐,額頭佈滿冷汗,他緊抿着嘴脣,血腥的氣息彷彿浮蕩在整個房間裡,也浮蕩在他的鼻端。
他走下木榻,兀自倒了一杯水,冰冷的水順着咽喉滑下腹腔,讓他浮躁難安的心,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擡眸望着窗外,東方天際已經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金子因爲趕路解剖,耗費了一些精力,所以一躺下去,連身子都沒有翻動,就沉沉睡去了。
一夜無夢,她醒來,見晨光已經鑽進房間裡,忙掀開被子,披着緞衣起身,喊着笑笑快些進來伺候洗漱,又淡淡地嗔怪了她一聲:“怎麼不進來叫醒我?一會兒還要去王大爲家呢!”
笑笑一面幫着金子打理髮髻,一面回道:“是辰郎君吩咐奴婢說讓娘子多睡一會兒的,其實現在也不晚啊,才辰時!”
“他?”金子幽幽轉了轉眸子,問道:“他很早就起了?”
“是的娘子!辰郎君一早就將小院逛了一遍了,此刻正在用早膳!”笑笑如實回道。
“嗯,咱們動作也快些,吃完纔好出發。”金子說道。
用完早膳之後,金昊欽來了。
三人沒有多作寒暄,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出發吧!”
這是巧合還是默契?
金子沒工夫研究這個,和辰逸雪先後上了馬車,往王大爲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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