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然而,葉梅在“水溫髮廊”一直生活在昏天暗地,整天**的地下室裡。除了不分晝夜的接客外,還經常受到**。“水溫髮廊”裡有許多像葉梅一樣的下海打工妹,他們來自不同的省份。都是被騙出賣來到那裡作服務的。而爲了生存,他們不得不忍氣吞聲的從事這項工作。葉梅和她的同事們整天的坐在“水溫髮廊”的沙發上。穿着白色的超短裙,透明的白紗衣緊裹着豐滿的小山坡。嘴脣塗着七彩的顏色,全身散發芳香的氣味。他們成天無所事事的坐躺在髮廊裡,勾引過路人,接待來客。姑娘們用自己的青春和芳香來撫媚招搖路過的蝴蝶,蜜蜂,蜻蜓昆蟲們。而蝴蝶,蜜蜂,蜻蜓昆蟲們把成天的煩躁,鬱悶和日積月累的壓抑情形全部統統發泄在這些花兒上。
日有朝有暮,花有開有謝。當黑夜吞沒白天的光明後,月亮是否還記得太陽的光暉。當花謝零的時候,根是否還記得它的芬香。花失掉了芬香就等於謝零,人失去了青春就等於死亡。
如果說“妓女”“**”“賤貨”“兩張嘴”對於葉梅們來說僅僅是一個名詞。那麼肉體受到傷害,心靈受到了摧殘對於她們來說又是什麼?爲何非要斷絕她們的謀生之路呢。對於某些人來說,女人好像只是爲了懷孕而來到人間。可憐的人兒,晝夜在交替,季節在輪迴。不知是風的吹拂還是氣的飄蕩。葉梅不知不覺意外的懷孕了。懷孕了,沒法在繼續工作而被老闆趕出了髮廊,一分錢都不給就把人給轟了出來。葉梅出了髮廊,也沒有一分錢去醫院做流產。只能一個人在街頭到處流浪沒了去處。然而,生活中沒有不透風的牆。葉梅在髮廊的事,沒多久就被人傳得風風雨雨。連遠在深山的家鄉也傳得紛紛揚揚。父母在家因此而沒臉見人,兄弟姐妹們爲此而丟盡了臉面。葉梅沒了住處,也沒有錢去把孩子打掉。更沒有臉面去見自己的親朋好友,只能流浪在街頭。沒了錢,沒了處住,沒的吃。自己走到哪,就睡到哪。深夜沒了住處一個人靜靜地縮成一團躲藏在街頭的角落裡。沒了吃,見啥就撿啥。只要能充飢的就偷偷摸摸的撿起來,放到乾涸的嘴裡。隨着肚子漸漸地變大,葉梅人也瘋瘋癲癲起來,失去了正常的理智。
一天凌晨三四點鐘的時候。阿巫六夫婦來到垃圾堆撿垃圾的時,發現了葉梅躲藏在一個垃圾堆裡。雖然阿巫六夫婦早就聽說葉梅的閒言後語。總以爲一切是出自葉梅個人的原因,而不是被人拐騙的。所以也有些怨恨葉梅。當遇到葉梅才瞭解一切情況後才真相大白。並目睹葉梅現在的遭遇,一種說不出的罪禍感油然而生,眼淚偷偷地滑落下來。聽了葉梅的苦述後,阿巫六夫婦看着葉梅現在的樣子。阿巫六夫婦感到十分的內疚。他們真的不敢相信,當初糊塗的選擇既然給葉梅造成這麼大的傷害。阿巫六夫婦的良心受到深深地譴責。想帶葉梅去做引產,一是沒錢,二是怕影響身體出事來。現在一切都已晚。回到啊巫六那兒,葉梅更無臉面的面對啊巫六夫婦和周圍的人。犯傻是她最好的逃避,流淚是她最好的依賴。阿巫六夫婦無微不至的照顧葉梅,每當阿巫六夫婦出門的時候,總是把飯菜等等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纔出門。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彌補自己的罪過。
因爲阿巫六夫婦他們每天早出晚歸,不可能每時每刻的陪在葉梅身邊照料她。可阿巫六夫婦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當阿巫六夫婦疲憊不堪的推一大車垃圾回到家的時候,被屋裡流着一大灘的血給嚇傻了,因爲此時的葉梅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阿梅……阿梅……你怎麼啦!阿梅,你醒醒……阿梅,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要嚇唬我,阿梅……”阿巫六老淚縱橫的抱着葉梅喊叫着。原來那天早上,當阿巫六夫婦出門的時候。葉梅起來,走到竈旁,拿起菜刀,猶豫了好久。最後咬緊鈕釦的牙,瞪着死魚的眼睛。右手拿起菜刀往左手的動血脈筋用力一劃。接着葉梅的悲哀,憂愁,痛苦隨着鮮血一起放肆着。有些時候對於某個人來說,原來死亡纔是人生最大的解脫。幸福這是這麼的簡單,在人生旅途煎熬中,只要敢拿起一把刀,生活就可以解開。
“我的娃……我的娃。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怎麼這麼傻啊!我的娃啊!我的孩子……你怎麼能這麼傻啊!我的娃,我的孩子……我們只是想幫幫你,誰知道卻害了你啊……真是對不起,真是對不起,阿梅。我錯啦,我錯啦。”阿垢六跪在葉梅的一旁,揮灑着眼淚。
“這是什麼社會,人只要有錢有勢,穿得再低胸露背的也變成是一種時尚,潮流。而我們窮得衣無遮體的就是流氓,下賤。她們一絲不掛的展覽就是藝術,文化。而我們露出一點點臉面就是**,賤貨……”啊巫六流着眼淚不停的辱罵着。“願我的詛咒能昭雪你的清白與童真,名譽和芳名像花一樣鮮豔美麗。願我的詛咒能使他們遭到報應和天譴,苦難與疾病想水一樣永無盡頭。”摸着葉梅的臉龐,除了詛咒,也只有流眼淚了。
阿巫六夫婦把葉梅火化後,把骨灰裝在一個罐子裡。偷偷的藏在身上帶回家。
“阿梅!阿梅!你去哪裡好?你去哪裡好?東邊有寇,兇狠殘暴,佔你爲妾,霸你爲妻。阿梅!阿梅!你去不得,你去不得!”
“阿梅!阿梅!你去哪裡好?你去哪裡好?南邊有海,水深萬丈,洶涌澎湃,淹你的命。阿梅!阿梅!你去不得,你去不得!”
“阿梅!阿梅!你去哪裡好?你去哪裡好?西邊有狼,剝你的皮,吸你的血,抽你的筋。阿梅!阿梅!你去不得,你去不得!”
“阿梅!阿梅!你去哪裡好?你去哪裡好?北邊有魔鬼,天天被詛咒,夜夜被折磨。阿梅!阿梅!你去不得,你去不得……”龍鳳捧着一把骨灰貼在自己的臉龐上,泣不成聲。充滿着怨恨,悲哀,痛苦,祈禱的靈歌淒涼委婉的傳蕩的深山苗嶺裡。葉來聲摸着自己親生骨肉的骨灰,淚水任意的放肆着。葉來聲夫婦望着自己的骨肉,唯一能做到的,除了詛咒就僅僅只有眼淚了。
爲了避人耳目,半夜三更,阿垢六拿起煤油燈,扛着鋤頭,葉來聲揹着龍鳳。龍鳳緊緊地抱着葉梅的骨灰在自己的懷裡,乾涸的眼睛膨脹的變得通紅。他們一行三人偷偷摸摸的朝着像針一樣的雞叫坡爬去。爬了好久,他們終於爬到了坡頂。坡頂上有一塊巴掌那麼大的一塊平地。四面都是陡峭的山崖,長滿松樹和野草。阿垢六在山頂平地正中央挖出一個炕。然後,龍鳳依依不捨的把罐子放下去。邊埋邊唱着靈歌。葉來聲跪在墳前,頭頂着墳墓,雙手緊緊地抓着泥巴,瘋狂地拍打,咆哮着。太陽緩緩地掀開婚紗的頭巾,露出火紅的嘴脣。阿垢六看到葉梅的墳前正好有一顆古鬆。阿垢六凝視着了好久,緩步地走到松樹前。拿起手上的鐮刀,認認真真的在松樹上刻起幾個醒目的碑文:人類偉大的醫生。而在碑文花邊同樣刻有醒目的幾片葉子,葉子中間託着幾朵梅花,代表着葉梅的名字。接着充滿憂傷,痛苦,祈禱和詛咒的靈歌,悠揚的瀰漫在深山原野煙霧之中。
人,一旦成了父母親,那麼許多時候都是在祈禱中渡過的。
人生猶如空中雲,生在其中無其舵。
萬物皆知重頭來,誰能揭明禍或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