蹤跡

蹤跡

巴比勒在門口使勁的敲門,而塞利爾蹲在我面前喃喃自語。我覺得頭疼得很,四周的噪音讓我的血都流向了頭頂,那裡幾乎要爆炸了一般。

眼前彷彿出現了哈瑪流受傷的樣子,他的血液染紅了地面,就如同我那時一樣;彷彿看到阿斯莫德嘲諷的笑容,他張狂的等待着哈瑪流的主動。是因爲我,只是因爲我。哈瑪流死去時,一定是對塞利爾說了什麼。比如,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拜丘,不要讓拜丘愧疚,不要讓拜丘難過。總歸是這樣的。

愛一個人,就要拉全世界來給自己的愛情陪葬。

這般決絕的阿斯莫德,真是讓人敬佩。

可是我不能原諒他。就算不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塞利爾,爲了哈瑪流。

或許,還有依然留在地獄的阿曼。

我甚至不能去想他如今的狀況,只能把自己的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巴比勒終於還是衝了進來。他如果拼盡全力,又怎麼會是幾個普通的座天使能夠攔住的?我站在房間的中央,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巴比勒進門先去抱住塞利爾,卻被塞利爾狠狠的掙脫。

塞利爾被我刺激,更顯瘋狂。巴比勒兩眼通紅,憤怒得隨時要燃燒。

我控制着嘴脣的顫抖:“以後我不會來了。照顧好他吧。”

巴比勒一字一字的咬着:“滾出去。”

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塞利爾。我來這裡不知多少次,一直在安撫他,讓他好轉,讓他開心。卻在今天,功虧一簣。他瑟瑟發抖的樣子很可憐,就好像被暴雨襲擊過的風信子,了無生氣。

可是我不會後悔。既然做了,就不能後悔。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我的選擇。

我爲什麼要否定自己的決定?

座天使們面面相覷。我走上馬車的腳步是虛軟的,身上的汗水幾乎溼透了衣袍。這時我才意識到,我將塞利爾送給我的禮物忘記了。

猶豫着,要不要回去取。

巴比勒不會同意的吧?於是嘲諷的笑自己,之後讓馬車回去水晶天。

到了月華殿,沒想到貝利亞正等待着我回去。

我迎着他走過去的樣子讓他嚇了一跳。

“拜丘,你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依然堅定地一步一步往裡面走去。

貝利亞飛快的攙起我:“去放熱水!”

“你不是去了火星天嗎?怎麼會這樣?”貝利亞將我送去浴室,還是不放心的坐在池邊。他不看着我,就不會安心。

我閉目養神,可心思卻遠比我臉色凌亂。太多的思緒糾纏着我的心,如繞滿荊棘的困獸。我走不開,逃不掉。和心同樣痛苦的,還有身體。就好像同步似的,整個身體也沒有一點力氣。從巴比勒面前走開耗費了我巨大的意志,整個歸途中我都在疼痛,從腹部到全身,血液都是冷的。

“別西卜在哪裡?光耀殿嗎?”我睜開眼,看着貝利亞。

他關心我,可我卻不想接受他的關心。

貝利亞清楚地瞭解這一點,只是目光黯淡了一些,說:“應該在水星天。”

看來貝利亞一直在我這裡,給力天使造成了不小的影響。路西斐爾特意把別西卜送去,所以纔能有更多的時間來看住我。

“我要見他。”

貝利亞點點頭,出去吩咐了幾句,就再次折返。

“你和塞利爾怎麼了?”

我伏在池邊,手臂下的長絨毛巾讓我不會失去溫暖。我摸了摸上面的絨毛,忽然覺得或許養只動物也不錯,起碼這種時候可以取暖。

“我玩膩了友愛的遊戲,所以就回來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塞利爾或許再也不會好了。”

貝利亞半跪着,用他的臉靠近我的,久久的凝視了一會,說:“每一次你傷害別人,別人受一分傷,你就會受十分,別人有一分苦,你就有十分苦。”

我惡劣的繼續笑着:“我只是遺憾,沒有把塞利爾送我的禮物先送回馬車上而已。”

貝利亞說:“他不會怪你的。瞭解你的話,就不會怪你。”

我挑了挑眉:“現在的拜丘比他更適合怨恨天界和地獄,沒有人可以比我的怨恨更深刻。沒有人可以怪我。無論我做了什麼。”

貝利亞說:“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了。”

我收斂了表情,說:“爲什麼你總要做出很瞭解我的樣子那?貝利亞。窺視我的情感,就會讓你這麼滿足嗎?就算你能窺視所有人的情感又如何?你能得到的,終究會得到;而得不到的,就永遠都得不到。”

貝利亞略微提起身體,看着水面:“這一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可,這裡是天界,我們是天使,所以總會有希望,不是嗎?”

我說:“就算是天使,也還是有邪惡的部分。所謂希望,或許結果卻只是絕望。”

貝利亞挑起嘴角:“你說的對。就像我對你的心意,最終就只是絕望而已。”

他說完,就很久不再做聲。直到別西卜來敲門。

“殿下有何吩咐?”別西卜一本正經的樣子真讓我不高興。

“沒有吩咐就不能找你來了嗎?我或許只是想見見你。”

別西卜精明的很,自然明白我在逗弄他,馬上苦笑着,說:“殿下您就別欺負我了,聽說您找我,我可是連馬車都沒做,直接飛來的啊。”

我笑了兩聲,說:“從水星天到這裡?那的確是很累。看你滿頭大汗的,要不要進來泡泡澡休息一下?”

別西卜連忙搖頭:“殿下還是饒了我吧。”

他謙恭的樣子的確看了無趣。我說:“最近你會去地獄嗎?”

別西卜猶豫了。

他是肯定會去的,不然路西斐爾哪會高枕無憂?不過他在考慮我問這話的意圖。他秉承着路西斐爾的精神,絕對不給我惹事的機會。

“殿下問這個……”

“我只問你到底會不會去?”

別西卜抹了抹汗水,認命的說:“會去。不過不是這兩天。大概七八天之後吧。殿下有什麼吩咐?是看中地獄的什麼了嗎?”

我說:“地獄的什麼需要我看中那?”

別西卜不做聲了。這句話問的,怎麼答都是錯的。

我說:“我想見一個人。”

別西卜臉上的皮膚一陣陣的抽搐。

我笑了:“你也會害怕?”

別西卜看了一眼貝利亞,說:“天界還會有誰不怕您那?”

我說:“沒事,有路西斐爾給你撐腰,你大可以堂而皇之的說不怕的。”

別西卜說:“您還是好好留在天界如何?我覺得路西斐爾殿下的臉,抵得上天界地獄任何人了。”

我歪頭想了想,路西斐爾的確絕美,可是跟雅威相比,那是差了點什麼。路西斐爾太高潔,而雅威,卻是說不出的。“我想要阿曼。無論你用什麼辦法。”

別西卜坐在地上,不聲不語。

我撐起身體,說:“你這是做什麼?”

他說:“您乾脆直接殺了我好了。”

我輕哼一聲:“做不到嗎?”

別西卜說:“我只是去悲嘆河附近,不會深入到下面。何況……”

“何況阿斯莫德還在?”

別西卜搖頭:“就是他不在前線才棘手。或許我真的到阿曼家裡,正好遇到他那?”

我深吸一口氣:“阿斯莫德撤出前線有多久了?”

別西卜說:“從您回來天界開始……他一直都沒有出現過。”

我站起身,水花涌了出來。

貝利亞連忙撿起毛巾給我披在身上。

“我要去光耀殿。”

貝利亞說:“你身體好了些嗎?可以等晚飯時候再去。”

我說:“我不需要等他。”

等路西斐爾?我笑了笑,用毛巾裹起身體。別西卜在看到我身體的時候微愣了一下,倒不是他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覺得我的腹部隆起很是奇怪。

不用說他,就連我也會覺得這個樣子很奇怪。難怪我會想要觸摸它,憑空脹大的地方,裡面又有很明顯的靈力波動,換成其他人也會想要摸摸看吧?

我坐在沙發上,翻着動物圖鑑。身後,貝利亞用毛巾給我擦頭髮。

我的頭髮又長了,坐在沙發上可以拖到地面。

貝利亞問:“怎麼想起看這個了?你以前只對植物有興趣的。”

我說:“剛纔忽然覺得,養個寵物應該不錯。”

貝利亞的手停了一下,說:“是不是覺得外面的花開得普通了點?要不要給你換點別的?喜歡小蒼蘭?還是天竺葵?要不種些薰衣草?”

我放下書,說:“我想要動物,要有毛的,最好軟一點,可以抱着的。”

“那我去找只貓給你?”貝利亞說:“好像有些天使養着貓。”

“嗯……貓好像……小了點。”我看着那種動物。因爲它們體型小,所以就算在伊甸園我也很少會注意到它們。

“會很溫順的。”貝利亞說。

我說:“我不想要溫順的,最好凶一些。要不是現在在天界,我看我就養只龍了。”指着那頁繪着貓的圖頁同一側,說:“你看這個如何?”

貝利亞說:“身體是大了點,不會礙手礙腳嗎?”

我撇撇嘴:“就這個了。”

貝利亞說:“要我去伊甸園給你找一隻嗎?”

我說:“伊甸園的動物哪能隨便抓那?我去問路西斐爾要。”

等我走去光耀殿的時候,半路上遇到了來接我的座天使。看來光耀殿的晚飯時間是很早。

路西斐爾一見我,就說:“我會讓別西卜去打聽阿曼的下落,至於你,最好留在水晶天。”

我沒想到他說這個,反而不知該接什麼,於是慢慢的點了頭。

就算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吃飯,路西斐爾也會保持最端正的禮儀,這是他的驕傲和堅持,更重要的是,他已經將這一切都融進身體裡。

吃飯吃到一半,我就沒了胃口。下午的事太過影響情緒,而且我還泡了個熱水澡,所以食慾缺乏。路西斐爾不動聲色的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後伸手按在我手腕上。他用靈力探進我的身體,隨着力量的遊走,我感到身上有舒適感,慢慢溫暖。

“我幫你修復了身上的脈絡。你又折騰什麼?這種時候還會把自己弄傷?”

我長出了一口氣,抽回手腕:“小事而已。”

路西斐爾說:“雖然我不認爲你不去火星天是因爲聽了我的話,但我覺得你的決定沒有錯。塞利爾的安排,還在等神的裁決。你不該投入過多感情。”

我靠在椅背上,說:“你會有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時候嗎?路西斐爾。”

他似乎在認真的回憶,然後說:“目前爲止,不會有。”

我勾起嘴角:“那是什麼感覺那?一切盡在掌握?”

路西斐爾說:“或許會有一個時刻,我願意讓情感不被自己控制也不一定。”

好沒樂趣的答案,那不是就說明,他同樣能控制情感的釋放和收斂嗎?

我說:“反正還有幾天,別西卜纔去地獄。讓他給我抓只寵物回來?”

路西斐爾說:“你又看上什麼了?”

我說:“好像這還是我第一次養寵物吧?”

路西斐爾不理會我的思路,說:“是什麼?”

我說:“雪豹。”

路西斐爾說:“除了伊甸園外,只有金星天和土星天才有可能出現。而且不會溫順。你不能換個普通的寵物嗎?”

我假裝驚訝:“光耀晨星果然知識淵博。”

路西斐爾說:“前任智天使長真是謬讚了。”

我說:“三天內,我要看到。”站起身,說:“謝謝款待。”

很沒禮貌的離開光耀殿,回去睡大覺。三天,不長不短。要在廣袤的金星天和土星天尋找雪豹的蹤跡,想來別西卜的日子不會好過。不過當我看到那隻被抓獲的美麗動物時,還是由衷的開心。

別西卜爲難的牽着它,說:“還沒來得及馴服就送來了,殿下可要小心。”

本來就不是應該被養起來的動物,自然會有野性。

我伸手去雪豹面前,它兇狠的衝我呲牙。別西卜擔憂的看着我。

“要叫你什麼那?你有名字嗎?”我摸上雪豹的額頭,微微笑着。不會排斥我的,我身上有四種元素,是組成了天地萬物最原始的力量,身爲萬物之一的它又怎麼會排斥?果然,在我摸上它的時候,它安靜了。金色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回答我的問題。

“真乖。嗯,就叫路……叫落落如何?”在別西卜吃驚的眼神中,雪豹的名字就定下來了。雖然我覺得叫路路也不錯,但是我還不想看着路西斐爾把它捏死,所以作罷。

“幫我找到阿曼的蹤跡,無論什麼都可以。任何消息我都要。不需要等你回來,一定要最快時間告訴我。”我囑咐着別西卜,表情嚴峻。

“是,殿下。”

一定要平安無事。我念着,不敢用力。落落在身旁舔着我的手指,它舌上的軟膩感讓我厭惡得不行,於是馬上抽手。落落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很無辜的縮在一旁。

我曾經問過路西斐爾,我還要保持這個樣子多久?到底什麼時候神子纔會降臨?他看了看我的肚子,說:“沒有先例,我也只能看情況猜測。或許還要幾年。”

我深吸一口氣。

路西斐爾說:“你身邊的座天使會每天記錄你的情況。雖然天使生子的可能性很小,但總該留下些記錄才行。可惜墮天使從沒有到達熾天使的位階,不知道會有什麼效果。”

他還真是把天使生子這事當成一項事業在做,甚至是保持着研究的態度。或許某一天,天使學校中會有這麼一門選修課,就叫做生子學?那可真是有趣了。

“別西卜還沒有消息嗎?”我摸着身旁的落落,問另一邊的路西斐爾。

“西迪一直在撤軍,阿斯莫德也並不出現。我想,想找到阿曼的蹤跡不會很快。別西卜已經深入第三層地獄了。”

這說明什麼?西迪居然都在撤軍?阿斯莫德無心戀戰?這到底說明什麼?會不會又是阿斯莫德的圈套?不過這是不是也說明,阿曼還活着,只是狀態不佳,才拖延了阿斯莫德的進攻。如果阿曼已經死了,那阿斯莫德會更加瘋狂地反撲吧?一方面,我很是擔心,另一方面,我又有點放下心來。

“殿下,哈斯麥爾求見。”

路西斐爾看了我一眼,說:“讓他進來。”

我正專心的想這些事,一擡頭就看到剛剛從地獄歸來的戰士。他身上帶着我很熟悉的味道,和天界絕不相同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夜殘:我發現這集你的話很多哎?

拜丘:我也覺得。是不是懷孕時候特別話癆?

夜殘:可是我好像沒這樣。可能你體質特殊。

拜丘:那怎麼可能?一定是沒人和你說話。

夜殘:你看路西斐爾懷着的時候,可能是話癆嗎?

拜丘:不可能。

夜殘:這說明還是你自己的原因。

拜丘:= =你舉的這個例子也太特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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