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賣菜的老黃震驚的表情時,陳予秋的心轟的沉了下去。
“墨老闆說你來走親戚……”老黃站在雷叔身邊,說話都有些結巴了,任何人都想不到,陳予秋這樣一個在豆腐店做挑夫的的幫工,竟然有擁有這樣一座大莊子的親戚。
“墨老闆出什麼事了?”陳予秋站起來,儘量用平靜的語氣問。
“啊?”還在左顧右盼的老黃這才從驚訝中醒過來,剛纔雷叔帶着他在莊子裡轉來轉去,宏大的莊子將他震得連來意都忘記了。
“墨老闆他死了。”好半天,老黃才吞吞吐吐的說出這句話。
陳予秋的心沉了下去,老黃卻絮絮叨叨的說起來,“那天他給我送豆腐過來,本來,一隻都是我自己去取的,可是那天他居然給我送過來了,我也很吃驚,就邀了他吃飯喝酒,你想想,墨老闆啊,從來都不送貨的墨老闆,居然給我送豆腐過來,我就請他吃飯了,吃飯的時候他不停的流汗,我問他是不是生病了,他說沒事,還和我喝了好幾杯酒,你知道我不怎麼能喝,等吃晚飯,我都有些醉了,墨老闆好幾次想要說話的樣子,但是最後什麼都沒說。我也很奇怪,問了他好幾次是不是有事,他都沒說。”老黃一邊說着,眼睛卻瞄向桌上的酒壺。
陳予秋覺得有些昏沉,見他看向那酒壺,便示意老黃坐下,給他倒了一杯酒。
老黃拿起杯子來一口飲盡,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對這淡酒不是很滿意,又自己倒了一杯,接着絮絮的說了下去,“我就覺得他肯定有事,可是你也知道,墨老闆本來就是話很少的人,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就又給他倒了一些酒,一頓飯吃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墨老闆就一個勁的喝酒,我都不知道,墨老闆那麼年輕,居然那麼能喝,到後來我實在堅持不住了,他才放下杯子,說要走了。”
他又喝了一杯,“我也喝醉了,就沒有挽留他,可是他看我的眼光很奇怪,我就拍胸脯問他信不信得過我,他說當然,我就藉着酒勁問他是不是有事,墨老闆盯着我看了好久,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的眼神。”老黃擠眉弄眼的想要做一個那時候墨青的表情,卻做得像哭一樣難看,“他那時候就這樣看着我,你知道的,我也嚇壞了,以爲真的有什麼嚴重的事情,就告訴他乾脆去報官,他看了我好一會兒,搖搖頭說報官沒用的。”老黃將報官沒用那句說得極是低沉,倒真的有幾分絕望的味道。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話匣子也收不住的說下去。
“那一句之後他就什麼都沒說了,我怎麼問,他也只是搖頭不說話,我本來以爲他是要走了的,可是又要了一壺酒,我說我不能喝了,他就自己倒着喝,等把那一壺酒都喝了,他也有些醉了的樣子,臉上紅彤彤的。但是眼睛裡還是清楚得很,真是厲害,居然喝了那麼多,都沒有醉。”
“後來他就走了,還是什麼都沒說。”
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通之後,老黃也將壺中剩下的酒喝了個七七八八。
“就這樣?”陳予秋一直在一邊靜靜的聽的他說話,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當然不是,臨走的時候他跟我說,你在這裡走親戚。那時候我還奇怪他怎麼告訴我這樣無聊的事情,可是沒過幾天,他就在家裡被殺了,我才知道他是要我來找你。”老黃喝乾了壺中酒,終於將這一場冗長的報告說完。
“他還有沒有說什麼?”陳予秋不死心的問。
老黃仔細的回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了。”
“他都沒有直說讓我來找你,雖然我知道他是這麼想的。”
陳予秋點點頭站起來,老黃也忙忙的拍拍手,跟着站了起來。
“多謝你了,老黃你忙嗎?要是不忙的話,就在這裡多住幾天再回去。”陳予秋沉默了一會,對老黃道。
老黃搓了搓手,燦笑到:“還是算了,你也知道,小菜生意,一刻也離不開人的。”
“恩,也好。”陳予秋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老黃,道:“多謝你了,收下吧。”
老黃看着那一張二十兩的銀票,着實嚇了一大跳,連連搖手說不要,但陳予秋塞到他手裡之後,卻又捨不得鬆開了。
“我還有些事要做,老黃你先回去吧,墨青的後事就拜託你了。”陳予秋還沒說完,老黃已經連連點頭,一疊聲的說好,二十兩銀子,就算是風光大辦,剩下來的也夠他四口之家半年的消耗了,這時候老黃的眼睛裡只有那二十兩銀票,連陳予秋這樣一個挑夫怎麼會有那麼多銀子都懶得去想了。
一邊的雷叔一隻冷眼看着這一切,直到陳予秋說了最後一句話,他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領着老黃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