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月伸出左手,沉香手串就像是她生命的一部份,緊緊貼在她的手腕上。她緩緩地擡起手,湊近鼻子,似有若無的香氣隱隱約約,從來就沒有失去過。
顧夜辰見她一直看着手串低頭不語,輕聲說道,“小月,你有想過你媽媽嗎?”
媽媽?蘇小月擡頭,不明白顧夜辰到底想說什麼。
“我是說它的主人。”顧夜辰看着她手腕上的手串。
蘇小月默然不語。
她現在還沒想好該如何和顧夜辰說,她早已恢復了記憶。
“你現在有沒覺得哪裡不舒服?”顧夜辰總覺得蘇小月清醒後似乎變了一個人,他有些不放心,摸了摸她額頭,沒有發熱。
他站起來準備去按牀上的呼叫鈴,蘇小月連忙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沒事,只是覺得身上沒什麼力氣。”
“我讓老李給你帶份粥上來。你昏迷了這麼久,身體自然會覺得虛弱。”
蘇小月見他拿着手機撥電話,也不攔他。
她現在真的覺得肚子有點餓了。
沒多久,老李就敲門進來,手上提了個袋子,還是上次那家店的專用袋。
顧夜辰接了過來,打開蓋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遞到她嘴邊。
蘇小月見老李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一直看着顧夜辰的動作。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輕輕推開他的手,說道,“我自己來吧!”
“先喝了這一口。”顧夜辰堅持。
蘇小月無奈,只好張開嘴。
有了第一口,顧夜辰又趕緊將第二口送到她嘴邊。
看他小孩氣的樣子,見老李一直站在旁邊不動,也不好直接拒絕他。
一碗粥就隨着他的動作全部吃光。
顧夜辰看着空底的碗,臉上露出勝利的表情。
老李嚥了咽口水,他實在是被顧少的這番“驚豔”動作給嚇得忘記走開了。
“顧少。”
顧夜辰聽到老李的聲音,似乎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他轉過身,挑眉看老李,“你怎麼還沒走?這裡沒你的事,你回去休息吧!”
“那你呢?”老李有些欲言又止。
蘇小月吃完粥後,頓時覺得全身有了力氣。精神也好了很多,她聽他們說話,總覺得像是有什麼話說。
她裝作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嚷聲道,“哎呀,肚子吃得好撐,不行了,我要出去走走消化,要不然又要多長兩斤肉。”
“我陪你去。”顧夜辰見她從牀上下來,連忙伸手過去扶。
蘇小月彎腰去繫鞋帶,很巧妙地避開他的攙扶。
繫好鞋帶,見顧夜辰一直站着不動。
她又拍了拍腦門,自顧嘀咕道,“瞧我這記性,衣服都忘了換。我去換下衣服。”說完這話,她拿起椅子上自己的外套,轉身就進了洗手間。
顧夜辰走到門口,壓低聲音問老李,“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老李知道他將此事看得很重,不好隱瞞,“他拒不承認是自己指使的。而且我們提供的證據也不足以讓他判重刑。”
顧夜辰眼神微閃,點了點頭,淡淡說道,“這事接下來我來處理,你們只要看好那幾個證人就行。”
“可是……”老李話還未說完,就見門一響,蘇小月從洗手間裡面走了出來。
見顧夜辰他們站在門邊,像是在商量什麼。她笑了笑,看向顧夜辰,“我剛纔差點忘了,你說我昏迷了好幾天。那我爸那邊情況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顧夜辰說道。
“醒了?”蘇小月一臉驚喜。她興奮地拍了拍手,“我馬上就去看看我爸。”
“等下。”顧夜辰見她說走就走,趕緊拉住她,“你爸現在還很虛弱,不宜見人。你媽也都還不能近身伺候。”
“爲什麼?”蘇小月有些不解,人都醒了,爲什麼還不能見。
“那我就只是站在房外看看總行了吧!”
“可以。”顧夜辰不忍拒絕她的要求。
老李知道這時不適合再說其他什麼,他打了聲招呼就轉身離開了。
蘇小月看着老李離開的背影,隨口說道,“李師傅不僅當你的司機,還隨傳隨到,倒更像是你的保鏢。”
“你見過保鏢年紀有這麼大的?”
蘇小月聽到顧夜辰的回答,抿嘴一笑。
“走吧!”顧夜辰不再多話,輕擁着她走出病房。
來到父親住的病房樓層,蘇小月遠遠就見母親站在門外。她欲拔腿加快腳步,顧夜辰拉住她的手,說道,“你剛剛纔醒,別做劇烈動作。”
蘇小月看着他一臉緊張,有些莫名,“我沒覺得身體哪裡不適,而且我感覺睡了這麼久的一覺後,全身更是有了力氣。”
“小月。”張心蓮聽到有說話的聲音,回頭一看見是自己的女兒。不禁大聲喊道。
蘇小月聽到母親叫她,連忙推開他的手。
張心蓮走過來,見顧夜辰也在,連忙說道,“爲什麼我家老頭子連我都不認識了?”
“媽,你說什麼?”蘇小月大驚。
“現在還不能判斷他到底是短暫性失憶,還是長久的。你們也不要太心急,沒事多和他說說話。”
“問題是他醒了後總是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什麼煩心事。我看他一臉的陌生地看着我,我就感覺他離我好遠了。”張心蓮無奈地說道。
當她知道他醒來那一刻,她心裡不知有多激動。她拉住他的手,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卻沒想到他皺着眉頭,一臉防備地看着她,問她是誰的時候。她的心都要碎了。
蘇小月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見母親一臉的受傷,她不禁抱住母親,安慰道,“爸爸一定會沒事的。說不定是老天正考驗我們呢!只要我們真心對爸爸,就一定能喚醒他對我們的記憶。”
“就算爸爸再也記不起我們,也沒關係的,對不對。大不了我們重新認識,重新建立感情。”
蘇小月喃喃地說着,這話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對,對。那麼多的苦難都過去了,這次我們也一定能平安渡過的。”
“對了,你這次出差怎麼這麼久,打你電話也是關機。都把我給急壞了。”張心蓮說道。
手機關機了?蘇小月從醒來到現在,都還沒來得及看手機。她摸了摸口袋,手機不在。
“應該是沒電了。這幾天很忙都沒顧得上充電。”蘇小月只好隨便找了個藉口。
張心蓮一心想着她丈夫的事,也就沒有再追問她的事。
“現在可以進去看爸爸了嗎?”蘇小月問道。
“還不可以。上次因爲他情緒激動,醫生說暫時不要見外人。”張心蓮說起這個就心裡堵得慌,“你說我和你爸生活了幾十年,一下子成了陌生人。實在是不能接受。”
“好了,沒事了。”蘇小月只好又出聲安慰。
她走到父親的病房外,透過窗玻璃她看到父親正背靠着牀頭,眼睛緊閉着,似乎已經睡着了。
以前她總不理解,小時候的玩伴都可以肆無忌憚地騎在父親的頭上,讓父親當馬來騎。而自己的父親卻總是不苟言笑。話少,也很嚴厲。
她很渴望也有一個像她們一樣的父親,可是父親一年到頭都是處在忙碌中。家裡條件不好,母親也是個藥罐子,所有的生活壓力都是父親一個人扛着。
可是,她除了見父親偶爾的皺眉外,很少聽到他的嘆息聲。就是這樣和自己毫無血緣的父親,沒半點怨言把她給拉扯大。
想起父親那張有些嚴肅的臉,蘇小月沒來由得有些想念。是啊!父親雖然鮮少和她親近,卻也從來沒有讓她的童年缺失過快樂,只要她想要的東西父親都會滿足她。
長大後父親也很少過問她的工作,卻總在她回來後,給她做她最喜歡吃的菜。他的愛是潤物細無聲的。
那麼老實本分的父親,爲什麼會遇到車禍。他都很少出遠門的,爲什麼會在蘇城發生這樣的事?
父親是來蘇城找她的嗎?她後來也有問過母親,可母親總是支支吾吾。
後來在監控視頻裡,她聽到母親的那段她說給父親聽的話,她才隱約知道是有人尋仇來的。
父親怎麼會和人結怨呢,就算有什麼糾葛,也不至於要置人於死地。
難道這事又和自己有關?
可現在父親都已失去記憶了,是誰陷害他就成了謎。
她記得最先通知她的是一個陌生電話,後來再打卻再也打不通。
沒想到蘇念雲卻捷足先登告訴她的母親。
難道蘇念雲父親當時也在場?
蘇小月一想起這事,立馬就不淡定了。
自從和蘇念雲絕裂後,她就再也沒見過蘇叔叔。那個見了她總是一臉笑眯眯,實足彌勒佛的樣子。
她都不知道父親爲什麼會和蘇叔叔走得那麼近,兩人分明是性格迥異。
父親幹了大半輩子在工廠裡依然只是混個工程師,而蘇叔叔早就成了廠裡技術部的經理,父親自然而然成了他的下屬。
此後,就再也很少聽到父親提到過蘇叔叔。而蘇念雲也是在那時候開始打扮自己,性格也變得愈發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