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爸爸和媽媽要去一趟國外,公司那邊出了點問題。你就先暫時住在姨娘家,等過段時間我們再來接你。”
“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
“聽話,諾諾,你去了我們也沒時間照顧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們一定來接你。”
女孩看着父親一臉的爲難,只好點了點頭。
看着父親的車子疾馳而去,女孩再也忍不住,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那個該稱呼姨娘的女子嘆息一聲,將女孩緊緊抱在懷裡。
就這樣,女孩留在了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哪的村子裡。除了姨娘每天一日三餐照顧她,她哪都不想去,就只呆在家裡畫畫,看電視。
女孩數着日子,盼着父母過來接。可是一天,兩天,十天,半個月,很快一個月都要過完了,女孩還是沒父親半點消息。問姨娘,她也是支支吾吾,笑着說,很快,很快就會來接她。
女孩沉不住氣了,趁姨娘不在家的日子,她飛奔着跑出去,跑到那條唯一通向城裡的小路,可是女孩跑着跑着,卻不知道到底要怎樣,才能走出去。
她迷路了。
也不知跑了多遠,當她停下腳步時,遠遠地只瞧見房頂的瓦片。
四下無人,女孩剛剛還繃緊的神經,再也抵擋不住多日以來的憂傷,她肆無忌憚地大哭起來。
“吵死了!”
“誰,誰在那裡”女孩正哭得忘我,突然聽到有人說話,嚇得連忙往後退了好幾步,她扶着旁邊的大樹,警惕地四下張望。
男孩嘴裡叼着一根樹枝,躺在大樹枝丫上正悠哉遊哉地看藍天白雲,見樹下一個小女孩,扎着兩條小馬尾,眼睛裡滿是警惕。
他不屑地冷哼一聲,“小姑娘,哭鼻子是很丟臉的事哦!小心我告訴你媽媽去。”
女孩一聽到男孩提到她媽媽,剛剛收住的淚水,立馬又止不住無聲無息地流了出來。
躺在另一顆大樹的男孩滿臉漠然地聽着他們的對話。
他緩緩睜開眼看着樹下那個小小的身影,那雙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
他淡淡地睨視樹下那驕小的身影,隨着她抽泣的動作,肩膀不由自主地聳動着。明明哭得很傷心,卻偏要隱忍自己的聲音。
他眉頭一皺,淡淡說道,“小江,不要欺負她。”看着樹下那孤單的身影,他就像看到了自己。
“喂,我哪有欺負她,明明是她哭得太大聲,驚擾了我的美夢。”那個叫小江的男孩厚着臉皮大言不慚。
男孩不說話,只是默默看着樹下的小女孩。他不過是不想面對家裡那些面孔,所以才讓管家給他找了個清靜的地方避一避。
他不想走進別人的世界,也不想別人走進他的世界。可是,遇到了小江這麼厚顏無恥的,勉強可以稱得上的朋友。雖然他不想搭理他,但小江總有辦法找樂子,讓他無聊到也跟着他偶爾去瘋一把。
正如現在,他本是不想和小江出來。偏巧他的那個遠房親戚家來了客人,面對衆人不時地盤問,他只好隨着小江找到了這個僻靜的地方。
還沒安靜個幾分鐘,就遇到了這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是本村誰家的孩子。
女孩擡頭看着兩棵樹的枝丫上分別坐着一個男孩,遠遠看去,和她年齡差不多。
女孩正心裡憋着氣,見那嘴裡叼着樹枝的男孩說話不客氣,她也毫不客氣地迴應,“這又不是你們家的地盤,憑什麼說我吵,我就是要哭。”
說完,還不忘故意拉長哭腔,一臉挑釁地看着他們。
“你看看,小辰,她分明是裝的,就這態度你還幫她,一看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小江嘻皮笑臉道。
女孩一聽小江口氣不善,兩手叉腰,憤恨地伸出手指指着他,“有本事給我下來,別以爲坐在樹上就覺得自己很高。”
顧夜辰看着那張仰起頭的小臉,臉上分明還有淚痕,眼裡卻滿是着倔強。身邊刁蠻不講理的女孩,他遇到過不少,可是像她這般明明是嘴犟,偏偏又有點討喜的味道。他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一眼。
“你叫什麼名字?”顧夜辰淡淡開口。
“爲什麼要告訴你我的名字?”女孩以爲是那個叫小江的男孩,一擡頭,卻見樹上剛剛那個幫她解圍的男孩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女孩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敢相信。明明剛剛還在樹上,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不會他有輕功,直接就飛下來的吧!
顧夜辰看着女孩一臉吃驚的表情,不禁嘴角一勾,再次問道,“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許一諾。”女孩話一出口,才驚覺竟脫口而出把自己名字說了出來。
“爲什麼叫一諾?”
“千金未必能移性,一諾從來許殺身。一諾,是出自《詩經•上湖南崔中丞》。”
許一諾提到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得意,“這是我爸給我取得名字。”
小江哧溜從樹上跳下來,許一諾嚇了一跳。
這都是猴子嗎?怎麼都不怕把腿給摔斷?
“那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呀,不告訴你。”小江臭屁地把頭一揚,做出一個自以爲很帥氣的動作。
許一諾瞪了他一眼,“我纔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問的是他。”
顧夜辰看到她緊盯着自己,忽閃的大眼睛像是一汪清水,清瑩剔透。
“我叫顧夜辰。”顧夜辰從來沒想到,當他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那便是對一個女孩的承諾。
他從來沒有這麼正式這麼介紹過自己。除了她。
看着眼前男孩的面孔漸漸消失,隨之又換成另一個面孔。只是這面孔顯得更加成熟,更加有立體感。
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她只感覺頭越來越疼,記憶就像打開了閘門,排山倒海像她涌過來。
“小月,小月。”顧夜辰見蘇小月一直閉着眼喃喃自語,就是醒不來。他拍了拍她的臉,試圖將她給喚醒。
蔚天成告訴他,蘇小月撞到頭部,引起舊疾復發,有可能會持續感覺到頭痛,甚至會有生不如死的感覺。
一想起蘇小月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樣子,他就恨不得把罪魁禍首吊起來毒打一頓。
冷宓得知蘇小月因爲她還在醫院昏迷不醒,早就嚇得連夜坐飛機回去避難了。
顧夜辰在電話裡冷聲說道,“以後如果冷宓再出來鬧事,我絕不姑息。還請冷叔叔好好管教。”
他也不管是否有沒得罪,不管是誰,只要傷害了蘇小月,他都會加倍還回來。
“顧夜辰,顧夜辰。”顧夜辰聽到蘇小月叫他,趕緊收回思緒。
他緊緊握住蘇小月的手,輕輕說道,“小月,快醒過來吧!醒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也不知是因爲蘇小月感應到了還是其他原因,他一說完,蘇小月就真的緩緩睜開眼。
“你醒了。”顧夜辰眼裡滿是驚喜。
她這一睡,足足躺了一個星期。
蘇小月看着周圍的一切,整個房間里布置的溫馨,典雅。她吶吶地開口,“這是在哪裡?”
她記得暈倒之前,還在希源飯店。
“在醫院。”
“哦。”蘇小月閉了閉眼,又再次睜開眼,“現在什麼時候了,我明天還要去上班。”
顧夜辰一愣,狐疑地看着她,“你頭不痛?”
“爲什麼會頭痛?”蘇小月見納悶。
“不痛就好。”顧夜辰鬆了一口氣。只要她沒事就好。
蘇小月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顧夜辰,她多想問問,顧夜辰,我們早就相識,爲什麼你一直隱瞞着不說,又爲什麼分開那麼多年,又突然找到自己,還要裝作一往情深?
顧夜辰見她要坐起來,連忙按住她,“你昏迷了好幾天,身上沒力氣,先好好休息。我叫人去給你弄點吃的來。”
“昏迷了幾天?”蘇小月一呆。是啊!自己這麼一撞,倒是把前塵舊事全部都撞醒了。
回想父母那慘烈的車禍,到現在依然還沒找到兇手,蘇小月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眼裡全是恨意。
她現在也終於記起,車禍那天,是她的生日。父母剛剛陪着她去了她最想去玩的遊樂場玩了一天,還給她拍了很多照片。
回來時突然下起了大雨,有個人不知爲什麼突然竄到他們開的車子旁,好在父親即時剎車,才避免了一場意外。
她看到父母開了車門,和車外兩個人不知說了什麼。回到車裡,她問母親,母親說是人家迷了路,給了他們一點路費。
那天,車子從他們身旁開過時,她透過玻璃清楚地看到他們的面孔,他們臉上全是感激。
她一直都覺得自己父母是很心善的人,善良的人應該會好人有好報的。書上不都是這樣說的嗎?
只是她還沒高興多久,就聽到母親的驚叫聲,還有車子輪胎擦着地面的磨擦聲。
她根本還沒弄清楚到底發了什麼,就見母親突然向她撲過來,並大喊,“一諾,快,快鑽到椅子下面。”
車子隨即一陣猛烈地撞擊聲,她剛剛爬到椅子下面,就被突如其來的撞擊聲撞得腦後勺抵到椅子的柱子上,後面發生了什麼她都忘了。
她的記憶就是在那一刻全部失去,如果不是冷宓把她推倒,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那痛苦的一幕。
之前養母親口告訴她這事實時,她還沒多大感覺,以爲她只是一場意外。現在她記憶已經恢復,她終於知道那是蓄謀已久的人爲車禍。
到底誰會害他們一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