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束縛男女的教條並不多,最多不過是個周禮,可是別人不把周禮放在眼裡的時候。周禮自然也什麼都算不上了。當年鄭昭公還是太子忽的時候,迎娶陳嬀,兩人才一見面,太子忽就對陳嬀一見鍾情,然後太子忽不顧新婦還沒和他正式行昏禮,就和新婦有了實質的關係。
當然在那會還是有人罵了一會,可是罵完了基本上也沒事了。也沒見着誰爲了太子忽不守周禮提前和新婦有關係的事,專門跑到新鄭牆頭來破口大罵,新婦孃家更是一字不提。
這年月,衆人對男女寬鬆到後世目瞪口呆的地步。
饒是如此,公子均還是沒膽子大到在公宮裡頭就和鄭媛如何如何,他最多隻是把人壓在身下狠狠親了一通。任何快樂的事,他都沒做,自己憋的幾乎內傷。
“臣有暗疾,非叔姬一人不可。”公子均此言一出,在座諸位聽到公子均此言,頓時呆若木雞,寂靜一片。
鄭伯目瞪口呆的盯着公子均,過了好一會,他纔像找到自己的魂似得,連連咳嗽,可是咳嗽着鄭伯自己忍不住大笑。
他這麼一笑,兩邊的卿大夫們也忍不住發出了笑聲。
公子均坐在那裡,周身都是衆人的大笑。他端坐其中,怡然自得。只要能讓鄭伯將此事答應下來,至於笑那就讓他們多笑笑吧,反正也沒什麼。
徐嬴端坐在宮室之中,小心翼翼的將從楚國送來的書信從竹筒中拆開。竹筒口封泥上的印記她都摩挲了好幾遍,打開之後抽出裡頭的錦帛來看。漸漸的徐嬴的面色壞了起來,看到後面,她只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欺人太甚!”徐嬴面色蒼白,嘴脣顫抖着,將手裡的錦帛拍在漆案上。
可鄭媛還是衣衫不整,髮鬢散亂,那模樣看着似乎是真的被公子均給怎麼着了。
她躺在他懷裡氣喘吁吁的,還不好身手把他身上給弄得亂七八糟。男人都是獸性未消,惹的厲害了,纔不管什麼時間地點,直接撲倒就地□□。到時候她就太虧了。
“你額頭上的那個包該不是在外頭被女子給丟的吧?”鄭媛渾身上下沒骨頭似得,軟軟的靠在他懷中,她無聊的抓住他腰下佩戴的玉組,手指在玉珏上輕輕的摸了下。
“這……”公子均沒想到鄭媛真的猜中了,頓時有些尷尬。
鄭媛輕笑了聲,一臉的‘還想瞞我’。鄭國雖然地處中原,可是鄭國裡頭的男男女女可沒有半點古板,鄭女的大膽熱情在中原出了名,恐怕也只有齊女的潑辣才能與之一比高下。公子均長得如此美貌,恐怕是一堆鄭女看着他就想睡,丟木瓜砸他簡直不要太正常。
“無事,你要是不被女子砸,我都要懷疑我是不是選錯了人。”鄭媛得意道。“當初我見着你,也是有引~誘你的心思。”鄭媛說着從他的懷中擡起頭來,笑盈盈的望着他。
那時候她見着這男子從林子裡頭鑽出來,可是嚇了一跳,原本以爲沒人,誰知道竟然出來個男人,可是看到他的臉,鄭媛立即就收起了驚嚇,反而起了引誘逗弄的心思。長得那麼好看,她在新鄭裡頭來來去去見了那麼多的人,可沒見到一個男子能比得上他那麼俊俏。
既然看中了就勾搭,到時候錯失良機,就算是捶胸頓足也拉不回來了。
“你……當時……還真的……”公子均吃了一驚,看着懷中少女的眼神裡也含着一股震驚。
鄭媛被他那個眼神看的心中起了股邪火。立刻從他懷中起來,伸出纖纖細指就在他的額頭上一戳,“呆子,你還真的看不出來啊?”
她都在他面前露出腳了,這會除非是東夷和南邊的蠻夷,再奔放也沒有幾個貴族女子願意把腳露出來給人看吧?
公子均臉頰上飛上紅暈,“那時……心思不在這上面。”他那會全部的注意力幾乎在那雙纖纖細足上,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想其他的事了。
鄭媛一聽,這才滿意。要是公子均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還能冷靜無比的思考。那麼她那個引誘也太失敗了。
“我可是一開始就心懷不軌。”鄭媛說着就笑了,她可不會巴巴的站在那裡等男人來瞧上她,要是喜歡了那麼就去爭取。只要男子對自己有意,就一定會做出反應。
公子均對鄭媛滿嘴能夠時不時冒出他聽不懂的話已經見怪不怪了。
“日後,你我就要在一起度過一生。”公子均突然正了臉色,娶妻不僅僅是自己中意,更是兩人要一同生育後代供奉先祖,所以正妻對男子的意義非比尋常。“同生共死,一同進退了。”
“的倒映出她的影子。
“我不想和別的女人一起擁有你。”鄭媛說這話眉目間都蘊含着淡淡的憂傷,這操蛋的媵妾!嫁了姐姐還附送妹妹,嫁了姑姑還附送侄女,那些諸侯還真當自己的女兒和孫女是促銷清倉呢,買一送多!
“你的意思是……”公子均似乎感覺到了她的意思。
鄭媛沒出聲,這話她不要自己說,要公子均自己去領會,要是領會不出來,公子均的這顆腦袋就算是白長了。
公子均和她對視一會,緩緩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小女知道了。”鄭媛被公子均這麼一帶,原本渾身上下還和沒骨頭似得,一下就坐正。
兩人對視好一會,突然鄭媛附身下來,看着他的雙眼,公子均也跟着她的事先垂下眼,鄭媛忍不住噗嗤就笑出來了。
她一笑,公子均自然也維持不住那張嚴肅的臉,也笑起來。他笑的眼角都快要皺起來,鄭媛伸出手抱住他的頭,很是認真的看着他。
“只要你沒有別的女人,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這話聽得公子均想笑,他凝視她,眼神溫柔的如同一泓清水。能清晰
鄭媛上一刻還在悽悽慘慘,他這話出來,她就高興的笑,隨便在他的臉頰邊重重的親了一下。
公子均伸手摸了摸她方纔親過的地方,臉頰燙燙的。
“此事還是我去和國君說。”公子均想了一下,媵妾的人數其實是諸侯定的,公女們能嫁給哪個人,做妻做媵,都是父兄們的一念之間。和她們本人還有她們的嫡母都沒有半點關係。
如果他真的要談起媵妾的事,那麼只有去找鄭伯,而不是別人。此事就算是姚子,也沒有置喙的餘地。
“嗯,”鄭媛開心的點點頭,“才往楚國那裡送了貢品,國庫空虛,君父也應該不會給我太多的媵器,陪嫁的媵少了,說不定君父還會很高興呢。”
鄭伯從來就不是個大方的人,倒也不是鄭伯天生吝嗇,而是鄭國這個家實在是不好當。又要給大國送錢送糧,有時候晉國和楚國有事了,還要捆上鄭國一塊出征,這樣樣都要錢,哪裡大方的起來。
“你都想好了呀?”公子均聽她說這話,在她的鼻子上輕輕的捏了捏。
鄭媛鼻子裡頭輕哼了一聲。
和主母一塊到夫家的媵妾,出身高貴,但也只能唯主母馬首是瞻,一旦主母被休回去了,陪嫁過去的媵妾們也沒有留在夫家的理由,都要和主母一起回來的。
“我不要。”鄭媛巋然不動,“說的好聽,說白了不就是怕我和他沒有後嗣,多塞幾個出身高貴的同姓女來保證生孩子而已。”鄭媛不是母親說什麼就信什麼的小孩子,她哪裡分不出來裡頭的本質。
不過就是擔心女兒嫁過去和女婿沒孩子,爲了保持所謂的兩姓之好能夠有勝利果實,就把新娘的妹妹和侄女一塊塞過去。說實話這種制度裡頭,女人還真的就和牛羊一樣,任憑人來決定未來。
從新婦到媵妾剩下唯一的功能就是生孩子。除了生孩子也就沒別的用處了。
她想想就恨不得罵粗話。以前看着姊妹們被分配幾個媵或者是她們自個成了別國公女的媵,自己物傷其類感嘆上好久。如今自己都要嫁人了,那個男人也是她喜歡的,鬼才會拉個妹妹來和自己睡同一個男人。
真要這樣了,她恐怕不把男人給踹了,就是把自己給逼瘋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要知道她從來就不是規規矩矩的人,膽大包天,只有這些人想不出來的,沒有她幹不出的。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性子倔呢!”姚子被她這話氣的幾乎沒暈過去。她還要開口勸說,就被鄭媛打斷。
“母親不用擔心,若是孩子,我一定會有的。”她身體一直都很好,月事也規律,只要公子均沒問題,他們要孩子也沒多大難的。
“不僅僅是這個事,以後你年長……”姚子欲言又止。
鄭媛猜到姚子想要說的話,就是她年長色衰,比起公子均找外頭的小妖精,不如用自家的妹妹頂上。
“不要,”鄭媛認定了死理就不會改了,“那會我都不嫌棄他老,他還有膽子來嫌棄我?”
這話聽得姚子眉頭直跳,頭暈目眩的幾乎快要暈過去了。
“你這……”
“母親,難道母親不覺得我能夠抓住他嗎?”鄭媛淺笑。
“可是這男子多是喜新厭舊之徒。”姚子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頭有幾分咬牙切齒,“今日他覺得你容色好,自然對你百般順從,可是之後呢?”
“男子固然有許多喜新厭舊的,可是男子人這麼多,總有幾個例外的吧。就是幽王對褒姒不也是百依百從?”
幽王說的就是周幽王,後世傳說褒姒是他繼位之後罪臣的兒子爲了救回自己的父親蒐羅來的美女。可是這會說的卻是褒姒是周幽王還是太子的時候征伐褒國獲得的戰利品,她受寵的時間相當長,而且兒子也被命名爲伯服。
周禮頗爲重視家族中子嗣的嫡庶。嫡長約伯,庶長曰孟。可見伯服的年紀比太子要大,很有可能就是周幽王的長子。那時候褒姒可不是個美少女,年紀沒有四十,也有三十了。
“好的不學,偏偏要提褒姒!”姚子險些被女兒給氣暈過去。不過事到了這會,她也拿鄭媛沒有辦法了。這孩子的性子從小就倔,認定了的道理,不管誰去勸都是一樣的。
“母親,不是我生的,除非把生母給調開,不然再怎麼養,也是那樣。”鄭媛滿臉無辜,她明白姚子的意思,可是這麼做的風險也很大呢。更何況,她還不會替別人養孩子!
姚子臉色青青白白的變幻了好幾次,她最終嘆了一口氣。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罵重了捨不得,若是要打,從小她就沒有碰過女兒一根手指頭。
“罷了,這事就看國君答不答應。”良久,姚子才說出這麼一句來。
鄭伯召見公子均,公子均趁機就對鄭伯提起了此事。
鄭伯聽公子均說竟然不要媵妾,很是吃驚。他對公子均頗有期待,所以還是安排了一個公室女作爲媵妾,和女兒一同嫁到公子均那裡去。他知道自己手筆有些寒磣,比不得秦穆公一出手就陪嫁五個,但是心意盡到也就行了,他女兒是多沒錯,可是次次如此,也不夠用的。
“吾子何出此言喃?”鄭伯笑問,其他的卿大夫也很是好奇的看着公子均。試問哪個男子不想要自己妻妾成羣,享用盡美色?還沒見過把送上門的媵妾往外推的道理?
“臣不才,得以國君厚愛,將叔姬許配於臣。”公子均恭謹的坐在席上,他侍奉鄭伯向來侍奉認真。十分得鄭伯的喜歡。
“臣既得叔姬,已經心滿意足,不敢再多有奢念。”
“大夫此言差矣,兩姓之好,需有子嗣來維繫,寡人將叔姬許配於你,再以其他公女爲媵,也是爲了能延續子嗣,兩姓之好能連綿長久。”
“國君之意,臣明白。只是臣身份低微,能得叔姬已經是上天垂青。其他公女不敢肖想半分。”公子均推辭。
“……”鄭伯擡眼看着公子均,公子均眉眼一如以往。他眯了眯眼,從這個年輕人身上幾乎看不出半點和平常不同的神情來。
“宋大夫,國君將公女作爲媵,乃是器重於你,爲何推辭?”鄭國上卿也好奇,他自己迎娶的也是別國的公女,同樣的在正妻之外,還有一個媵妾。這幾乎是諸國中的慣例。嫁女陪媵,天經地義。怎麼就拒絕了?
“臣身份卑微,也出身不高,實在是不敢高攀。”公子均答道。
上卿聞言有些好笑的看了鄭伯一眼。公子均要說出身不高的確不高,他雖然相貌出衆,但也只是先代宋君的一個庶子。
鄭伯倒是想起了鄭媛的性情,這個女兒他知道的不多,哪怕每次去姚子那裡過夜,都會見見她,可是父女兩人所說的話不超過一隻手。可他也聽說鄭媛很是任性。
“是不是有人和你這麼說的?”鄭伯試探問,“如果吾子不說清楚,寡人可不會冒然收回挑選媵妾之命。”
鄭伯這話聽上去似乎是認真,但旁人又聽出幾分戲謔之意。
兩人癡纏了好久,公子均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姚子聽說公子均已經離開之後,纔過來到女兒這裡。
見着女兒滿臉春風,姚子直笑,“這回可是如了你的願了。”
那麼多的公女,十個裡頭也不見得有一個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更多的是隻能靠那些占卜來佔得男子的形貌好還是不好。等到真正見面要等出嫁之後的男子親迎了。
女兒能夠獲得這麼俊美的夫婿,更難得是兩人還情投意合,她都不用擔心之後兩人會相處不合了。
“他答應我,和君父說,不要媵妾。”鄭媛雙眼發亮,她看向母親,又是一笑。她原先就生的美,如今雙眼裡更是有日月星辰一般,美得幾乎懾人。
姚子聽到鄭媛的話,吃了一驚,她坐到鄭媛面前,“宋大夫和國君說,他不需媵妾?!”姚子的聲量之高把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她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吃驚,她拉住女兒的手,語氣焦急,“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宋大夫的意思?”
一般來說,男子是不會嫌棄自己妻子帶過來的媵妾太少的。他們只會想着正妻帶來的那些媵妾夠不夠多,美不美貌。
姚子不相信公子均自己會那麼想。
“母親,有區別麼?”鄭媛頭歪了歪,顯得格外無辜,“他的意思和我的意思又有甚麼區別?”
“你這個傻孩子!”姚子被鄭媛給氣到了,她當然明瞭女子不願意和別的女人分享夫婿,但是裡頭利害,可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你有了媵妾,將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會有人來幫你。媵妾是你的同姓女,不是妹妹就是侄女,她們只能奉你爲主母。不能起半點其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