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王採慧就找到了抱着浮木的增開爺爺,他趴在一人粗的木板上,雙手緊緊纏在一起,已失去了知覺。銀魚羣聚攏起來,圍着浮木將其推至岸邊。王採慧探了探他的命脈,明白增開爺爺福壽未盡,放心地喂其吃下蓄力丸,等着他醒來。
暖陽西去,海面碎金粼粼,遠處小島被鐸了一層橘黃,溫溫柔柔地漾在水中。王採慧突然很想念自己在海底的日子,每當暮色四合,她們就騰空離開水面,在雲霄之中繞着最亮的星星起舞。銀河中有時會有仙女,她們倚着銀河,窺探人間。見到不諳世事的王採慧時,會用羨慕的眼神看她。
“慧姑,人間天上來去自如,也只有你們蛟龍族啦!”一個名叫皎兒的小仙女說。
“你是羨慕她們能去人間嫁人吧?”另一棰髻仙女打趣說道。
許多思凡小仙女羨慕蛟龍族女子要去人間歷練一趟,嫁人過一遍凡人生活,每每與王採慧約定,等她歷練結束,要給大家講講人間的故事。
想起這些,王採慧心中被過往的快活填滿。
“慧姑,慧姑!”一隻黑棕色的巨大章魚浮出水面,轉眼化成人形,快速向王採慧走來。
“老烏?”面前的正是大烏賊烏林,王採慧見他出現,以爲是安歂通知他來阻止自己,說道,“我已經把他救起來了,他命不該絕,花不了我多少能量。”
“錯了,慧姑!”烏林說着把船上其他船員的命數展現給王採慧,“怎麼會,他們全都福壽未盡?”慧姑看着眼前數十人的命數,有一種不祥之感。
增開爺爺醒了,見到是慧姑,掙扎着起來,懇求道:“慧姑,救救我兒子關良吧!”王採慧心下明瞭了,卻還是說:“你兒子在家裡好好的,他們叫我來救你。”
“慧姑!用我的命,換關良一命!”增開爺爺流着淚哀求。
“是用你一個人的命麼?”烏林戳穿他的隱瞞,不善地說,“你是用一船人命換的你兒子吧!”
被戳破的增開爺爺渾身一驚,還是哀哀懇求:“這位神仙,你什麼都知道,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吧!”
“你如何得知你兒壽命將盡?”烏林無視他的懇求,奇怪這壽命之事怎麼會被凡人窺見。
“我,我是無意間得知的,在出海前那次祭海會上得知的。”增開爺爺如實相告,見烏林對他的懇求無動於衷,轉頭繼續懇求王採慧,“慧姑,我只有關良一個兒子,求求你,救他……”
王採慧料想這續命戲碼已進行了一大半,此時自己將栓子帶回去等於前功盡棄,於事無補。自己答應過邱流芳要幫栓子……
“命書呢?”
增開爺爺從裡衣中掏出一疊已粘成一團的紙,只能看清上面血紅手印。王採慧輕輕一吹,紙片張張分開,字跡重新清晰起來。一共是九張。她細細看着上面的姓名:李三郎、王欽、包二子,薛求貴……這八個人,被騙着簽了命書,糊里糊塗就喪命於這蒼茫大海。
“他們每個人,都擔着家裡的生計,你自私地害死他們,也害了他們全家!”王採慧明知這已是定局,還是忍不住責備栓子。
“慧姑,別幫他,這也會害了你!”烏林見王採慧接過命書,打算動用自己的能量幫關良續命,出聲阻止她。
王採慧沒有回答,從體內逼出自己的能量,命書上的字翻飛起來,隨着能量流動,重新組合,最終塵埃落定,慢慢飄落在地上。增開爺爺見一切已成定局,挺身躍入海中,差不多同時,一頭白鯊一口將其銜住,鮮血在海水中蔓延開來,更多鯊魚洶涌而來,很快,一切又平靜如初,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王採慧沒來得及看到這一幕,能量從她身體流出的同時,力氣也漸漸消失,她癱軟在地上,頭暈目眩,烏林感覺將其扶住,喚來安歂。
“怎麼了,烏林?”安歂看到眼前一切,惱怒地說,“你這大夫怎麼回事!”
“她用了太多能量一時半會恢復不過來。”烏林委屈地解釋,“我阻止過她了。”“救個人這麼大費周章?人呢?”安歂左右探了一圈,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們被騙了……你先帶回顧回去吧。”
“自私!他們全家都是自私鬼!”邱櫻氣憤地罵出來。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爺爺真是瞎了眼!”安歂忍不住責怪起邱流芳。“慧姑醒了。”烏林提醒安歂和邱櫻,此時,邱流芳正端着一碗茶過來,看到王採慧坐起身來,忙將茶碗放在邊上,伸手要扶她。王採慧卻一縮身體,躲開了。“你……你是什麼人?”這倒是把邱流芳問懵了。幸虧安歂聽到聲音,立刻跑了進來,一把擠開邱流芳,“慧姑,你醒了,想吃點什麼麼?”王採慧用手指指一旁的邱流芳,安歂明白她的意思,說:“你先出去吧,我等下和你解釋。”邱流芳無奈,只得出去。
“安歂,這是怎麼回事嘛!”邱流芳一見安歂出來,就揪着她不放。
“還不是怪你!”安歂沒好氣地回答道,“非要她去救人,她與你成婚後,是不能使用法術的!而且我告訴你,人沒救回來!”
邱流芳聽說人沒救回來,正想發作,又看到安歂一臉怒意,沒底氣地說了一句:“那她怎麼不認得我了?”
“爲了打破不能使用法術的封印,她用了關於你的記憶。”安歂不欲多說,返身進屋。邱流芳沒有聽明白,心下盤算自己丟了夫人又折兵,越想越氣,出門閒逛去了。
邱櫻、安歂和烏林看着邱流芳出去,邱櫻是第一次看到年輕時的爺爺和奶奶,不禁對爺爺有些失望。邱櫻偷偷地瞄了瞄安歂,果然她滿臉鄙夷,只是下一秒,又出現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守者就在這裡!”“什麼?”邱櫻聽她沒頭沒腦的話語,下意識發出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