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精神抖擻的唸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實在是不想多說了,“舅媽,你怎麼又走這裡了,我都說過十次了,你不能走這裡的。”
應如愣了下,回過神來,好脾氣地安慰道,“唸白啊,我記性不好,給忘了,好好好,我不走這裡,是走這裡對吧?”
沈安諾忍住笑意,應如記憶力是很好的,可是她記憶力再好,似乎對下棋沒有用啊。
唸白瞪大了眼,看清她落子點,倒抽一口涼氣,“不對,不能走這裡,要走這裡。”
一個小時後。
“舅媽,我們中場休息下吧?”
唸白委婉地道。
“別啊,唸白,這下棋挺好玩的,舅媽我很感興趣,我們繼續下,繼續下啊,我保證會學會,等我學會了,以後就不用你教了。”
應如眯起眼來,兩根纖細的手指之間,捻着一粒黑色的棋子。
唸白覺得身心俱疲,舅媽明明不會,怎麼還依舊志氣高昂,興致勃勃的。
他這個教人的老師,都已經累得不太想說話了。
“舅媽,要不你讓我二叔教你吧,我二叔的棋藝比我差了點,但勉強夠格教你了。”
唸白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想起共患難的二叔。
應如看了一眼韶白跟自家老公還在聊,這兩人都喝了一壺茶了,還沒消停。
韶白其實聽到了自家侄子抹黑自己的那句話,但還是佯裝沒有聽到,他陪唸白下棋都快傷不起了,這個棋藝白癡應如他更是敬謝不敏。
他忍不住看了龍澤陽好幾眼,這位兄長看着也人五人六的,怎麼找了這麼一個腦子不好使的老婆呢?
這腦子,真的沒問題嗎?
沈安諾哪裡沒有注意到韶白的眼觀鼻鼻觀心,她也沒打算拉韶白淌這渾水,自家小叔子的確是挺可憐的。
唸白是太閒了,還是跟小如下吧,等小如把他下怕了,就不會再纏着別人下了。
家裡有這個耐性陪唸白下棋的,除了龍敬天,目前爲止已經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就連她這個當媽-的,有時候也是有點心有餘悸,主要念白下起棋來,沒完沒了,就韶琛能製得住他,其他人都是或多或少縱容着唸白,讓唸白有肆無恐。
“唸白啊,你舅媽第一次來,她又是個喜歡下棋的,你就陪陪她吧,這點耐性總要有的。”
沈安諾還沒發表意見,靳韶琛開始坑起兒子來了。
他本來早就要走了,可看唸白教應如下棋的場景看得有點搞笑,就沒走,想看這小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果然不出所料,真如他所想。
唸白瞪了自家爸爸一眼,結果自家老子並沒有接收到他求救的眼神,還不忘火上澆油,“唸白,你之前跟別人下都挺有耐性的,怎麼對你舅媽這耐性就消失了?”
應如眨了眨眼,“小念白,真的是這樣的嗎?你是不是覺得舅媽很笨啊。”
唸白心裡都有吃人的衝動了,還要強顏歡笑安慰舅媽,“舅媽,你別聽我爸胡說八道,我對你跟對別人都一視同仁,不,哪裡能一視同仁呢。我明顯更喜歡你,來來來,我們繼續下,我繼續教你。”
他飛快說完,還不忘善意提醒自家老爸,“爸爸,你不是挺忙的嗎?怎麼還有這個閒的蛋疼的工夫啊?”
靳韶琛呵呵了兩聲,脣角噙着一抹在念白看來極爲礙眼刺目的玩味,“我這就走,你好好陪你舅媽下棋。”
唸白:“……”爸爸好討厭,真的好討厭。
唸白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跟應如下棋,越下,他越覺得生無可戀。
舅媽根本就不是這方面的料,連規則都教了N次還是跟新手一樣,他實在是當不好這個老師了。
誰來救救他啊?救他脫離火海。
二叔根本聽不到他的心聲,準確地說,二叔寧願袖手旁觀也不願意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中。
唸白這下有些體會到了二叔被自己纏着下棋的悲哀了,因爲此時他自己深陷其中。
舅媽的精力實在太好了,哪怕下得亂七八糟的還不失興致。
至於龍澤陽,他也瞧出那臭小子的可憐了,不過這臭小子太古靈精怪了,是需要挫挫他的威風啊。自家老婆別的優點沒有,但體力精力什麼的,一般人望其項背啊,就是自己,都是趕不上的。
昨晚…..嗯,回想下昨晚,就知道了那折磨有多甜蜜了。
唸白被成功解救,不是別人,而是自家親愛的外公。
龍敬天在晚飯前過來的,與之同行的還有奄奄一息的靳北冥,容陌身後幾個身手矯健的壯漢把靳北冥跟一具破爛屍體一樣擡過來的。
龍敬天是讓管家去叫韶琛過來的,沒想到韶琛還沒看到,入眼的是好幾張熟悉的面孔,除了女兒外孫,還有自家那個不孝子還有兒媳婦,嗯除此之外,便是韶琛的弟弟韶白了。
韶白看到地上擔架上閉着雙眸躺着的靳北冥時,內心極爲複雜,眸底也風起雲涌。
靳北冥在他的印象中都是乾淨整潔,意氣風發的,哪怕他是跛腳,還是不會折損他的風度儀態半分,他就是有一種本事讓人忽略他的那點不足,而是注意力集中到他那張臉,他的智商上。
韶白死死咬住自己的下脣,閉了閉眼,再度睜開,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今,自己不在是他手上的棋子了,靳北冥倒是淪落成了階下囚,他看上去過得很不好,臉色憔悴慘白,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都讓人懷疑他已經死了。
沈安諾瞳孔劇烈收縮了起來,這……這應該就是靳北冥吧?韶琛那個城府極深、勾心鬥角厲害的二叔?
“爸,你怎麼跟他在一起的?”
沈安諾心跳漏了一拍後,很快反應了過來。
她滿臉的緊張,從頭到腳將爸爸打量了好幾遍。
她是知道靳北冥去了青州的,韶琛也是派了人過去,但是沒想到爸爸會跟靳北冥在一起,雖說爸爸此刻看上去是勝利者,但是也不難猜到,在這之前,肯定經歷了一場劍拔弩張的爭鬥。
爸爸怎麼讓他自己陷入那樣的危險呢?
她深吸了口氣,肯定是因爲自己的緣故,爸爸才拖着病體前往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