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心底存有傷悲,我那幾天一直都窩在孟姐那裡,她的身體好了許多。最近露露和小石頭被翠蓮送到山下的幼兒園去了。
兩個小東西,倒是不像cheng人世界那般的複雜,玩的很是開心。
孟姐大部分時間就是一個人呆着,我去了之後,就是我們兩個人待在一塊。
有時候我們會聊兩句,多半都是與孩子有關,其餘,便不說話了。
她靜靜的看着太陽東昇西落,表情十分的平靜。
我們都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人,也許,曾經希冀過這一天的到來,但是真的到了,卻感覺並沒有想象中的好。
孟姐一直看着我,眼神裡還是曾經那樣的慈愛,“戀戀,你有心事?”
她關切的問了我一句,其實孟姐現在的話非常的少,她變得很沉默,身上那些年養成的逆氣,都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了。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搬了小凳坐在孟姐的身邊,然後將腦袋搭在她的腿上。
我不知道如何說,只覺得一切都壓在自己心裡特別的累。
原來,隨着年歲增加,我們連正常的傾訴也會慢慢的忘記了。
“和他吵架了?”孟姐試探xing的問了一句。
我沒做聲,她又勸道,“你得改改你的xing子。”我以爲,她應該站在我一邊,詢問我赫亦銘是怎麼欺負我的,可是,她說,你要改改你的xing子。
“沒吵架。”
我淡淡的回答。
孟姐舒了一口氣,“寶兒那孩子xing子是頑劣一些,但畢竟是女孩子,等大了一些就好了。”
我點了點頭,她便以爲真的是寶兒惹我生氣了。於是就不再多問,伸手撫摸着我的頭髮。
我的腦子裡總是不斷地回憶着之前的事情,因爲張海,我又聯想到孟姐。
我拼盡了全力想要保護的人,可是他們,卻並沒有因爲我的愛而變得美好。
傍晚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露露還沒有回來,翠蓮捎信過來說,小石頭跟露露在一起還要玩一會兒,晚點她送露露回來。
孟姐也沒說什麼,我便陪着她看電視。
她時不時的瞟了一眼牆上那個鍾,目光又看向了我,“戀戀,時間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
她催促我回去,可是,我卻又不想回去。
我說,“嗯,晚點再回去,赫亦銘會來接我。”
我找了個藉口,並沒有告訴她,其實赫亦銘今天出差去臨市了。
到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孟姐覺得有些困,就開始準備收拾了洗腳睡覺。
我端來熱水,幫她脫掉了鞋子。
其實,我和孟姐在一起這麼久,還從來沒有幫她洗過腳。
我十六歲就跟着她,按理說,孟姐在我心裡,算是我半個媽了。
我鼻子有些酸,幫她脫鞋的時候,她一直不停的抗拒,“不要緊的,我自己可以洗的。”
但,我卻執拗的要幫她洗腳。
看着她那雙瘦削的腳,因爲常年穿着高跟鞋,拇指外翻都已經有些變形了。
我握着她纖瘦的腳揉搓着,孟姐坐在那裡,一直盯着我,我們兩個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末了,我拿出毛巾給她擦腳,卻意外看到她腳踝處落下一枚蝴蝶紋身。
做小姐的,身上多少都有幾處紋身,我見過有的在脖頸上,有的在手臂上,有的在胸前還有得還股溝處。
女人,都是喜歡這些xing感的小東西,甚至有迷信說,在身體上留下的紋身,可以給人帶來好運。
“孟姐,這個蝴蝶是什麼時候紋上去的?”
我以前真的沒有注意過,突然看到那隻蝴蝶,心底就多了幾分好奇。
蝴蝶的顏色已經退了不少,但是看着還是栩栩如生。
孟姐嘆了口氣,“很多年前了,跟第一個男人分開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去紋了。”
原來,這是一個痛苦的記憶。
我不敢多問,我知道孟姐經歷過很多痛苦,而我,不想做那個掘墓人,不想看到她難過。
可是,她卻兀自的跟我講起了那段過去。
她說,那是她第一個動心的男人。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過正常的生活,那個男人也許諾了,一定會和她白首不相離。
只是,當她懷上兩個人的孩子時,他卻突然變了臉。
在孟姐的飯菜裡下了藥,硬是看着她活活的將那個孩子流掉。
而那個男人,不只是不想要那個孩子那麼簡單,在孟姐身子還沒有康復的時候,他竟然將她賣到了髮廊裡。
孟姐輕笑了一聲,“他以前可喜歡我的身體了,說我皮膚白淨,尤其是一雙腳,看着靈動可愛。”
我知道,有些男人是有特殊嗜好的。
喜歡女人腳的男人很多,只不過恰巧被孟姐遇到了。
她不做聲,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腳。
那雙腳已經隨着年歲老了,如果說歲月在孟姐的臉上留下了成熟的烙印,那麼卻再這雙腳上,落下了痛苦的印痕。
我捧着那雙腳,將它們放入自己懷裡。
我想,我若是能用自己的懷抱給它們一點溫暖,那該有多好。
後來,孟姐又說道,“其實,在那個蝴蝶下面,原本是有個胎記的。我覺得看着挺瘮人的。這個蝴蝶倒是好看,全部都蓋住了。”
她漫不經心的說着,而我,卻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我問,“那個胎記是不是紅色的?”
孟姐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嗯,是的,我的皮膚太白,看着有些瘮人。小時候聽我養母說起,紅色的胎記都是不吉祥,我想着我命這麼苦,或許跟這個胎記有關。”
她說完,我卻不能平靜下來了。
我怔怔的看着孟姐,她似乎正沉浸在過去的往事裡,臉上還是戴着那抹苦澀的淡笑。
我突然緊緊的抱住那雙腳,千言萬語涌動在心裡,卻是一句都說不出口。
這一晚,我執意要留在孟姐那裡,她見我怎麼着都不肯回家,倒是沒說什麼,露露在老崔那裡玩的困了,便不願回來,翠蓮又來給信。
關了燈,我和孟姐躺在一張牀上,這麼多年來,我們又躺在了一起,我想要抱住她的身體,但是她一直都蜷縮在靠裡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