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蘿爾夫人

“不,沒什麼。”亞特搖了搖頭,把心中的古怪情緒按了回去,“我只是驚歎這建築的外形獨特而已。”

“原來是這樣,的確呢。”可菈恍然地點了點頭,她經常帶着外來的旅行者四處逛,所以也已經習慣了,對於建築學並沒有多大瞭解的她,完全無法體會到亞特感覺到的那種時代的違和感。

對於前世的世界歷史瞭解地越多,就越能清楚地辨認這種建築特點,也因此產生極大的違和感。

隨後,他不得搖了搖頭,這建築形式並不是他的世界所獨有,經歷相似的演化,也有可能產生類似的建築風格。

“那麼,我們進去吧。”亞特對着可菈點了點頭,然後邁步向着已經打開了店門的建築中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亞特忽然發現,那小女孩並沒有跟進來的意思,注意到亞特的視線,她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道:“亞特先生,我、我還是在外面等好了......”

亞特能夠察覺到,她望向店門內的視線,帶着一種難以抹滅的嚮往、又包含着自卑與敬畏的感覺。

“......太過早熟不是什麼壞事,但也不是什麼好事啊。”亞特心裡搖了搖頭,隨後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地走了進去。

進入到建築之中後,亞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這建築的內部空間比從外面觀察還要大一些。

從外面看時,能夠在它許許多多的矩形分割中看到橄欖形,水平彎曲的檐部和凹凸起伏的外牆,有着強烈的糅合感覺,而在亞特進入其中之後,能夠看到,着寬闊的內部空間之中,無論是牆面還是天花板都用各種裝飾來強調曲線動態,帶着強烈的光影曲線效果。

各種各樣的、帶着藝術感的浮雕讓內部的整體感覺也變得,與外部的那些建築都截然不同。

亞特也算明白可菈的感受來說,即使是對於這些建築特點很熟悉的他,剛走進來的時候,也不由得被這種強烈的的風格震撼了一下。

但是,畢竟見識不少,他只是愣了一秒便回過神來,看向長木臺之後,那位慵懶地坐在靠椅之中的美麗女性。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蘿爾夫人了。

其他那幾個女性,雖然更加年輕,也更漂亮一些,但是無論從氣質還是魅力,都遠遠不及這一位,只要是個正常男人,都會覺得這位年長些的女性比起那幾個年輕女孩更加吸引人。

篤篤——

亞特輕輕地篤了篤木杖,走向了那應該是作爲櫃檯的長木臺。

“女士——”

坐在櫃檯之內的女士,正是蘿爾夫人,她穿着外規似上下相連,腰部有接縫的分體式黑色女袍,閉口式輪狀的敞口式立領,讓她露出了白皙的脖頸,那條看上去有些簡樸、沒有鑲嵌任何寶石的銀色項鍊,映照着神秘的光芒。

“您好,先生,很抱歉,我之前並沒有注意到您,請問您需要些什麼?”蘿爾夫人臉上露出帶着歉意的微笑,複雜編織的金色捲髮上夾着的黑色星花,映着光芒。

其實,在亞特來到門口前,她就已經看到了,但是,她並沒有動作,而是就這樣靜靜坐在那裡,爲的,也是判斷對方的情況。

第一個,毫無疑問的,就是衣着,雖然衣着並不能完全代表一個人到底如何,但是,也能夠反應大多數人的狀況。

第二個,則是對方表露的氣質,她接觸過不少人,無論是高貴的施法者,這個世界的貴族階層——巫師,還是能夠與巫師階層抗衡的教廷人員,甚至,她這裡的顧客還有那些惡魔術士、魔鬼術士,甚至不缺乏死靈術士。

第三個,則是對方的見識,她這裡的裝潢,並不是從大陸另一邊的巴薩託納帝國來的,而是巴薩託納帝國之外更遠的其他國度,這裡的人幾乎都沒見過,對方在見到這裡的佈置之後的表現,也是她考量對方身份的一種方式。

而這位先生......在穿着上,她能夠輕易地看出,對方的身上的布料完全就是那種平民用的粗布,甚至,細微之處還有與物體磨蹭的痕跡,甚至還有一些小缺口,看上去,就像那些傭兵和獵人一樣的傢伙。

但是,對方的氣質......和那些故意裝高雅的傢伙們不一樣,對方表露的氣質很自然,要麼對方有着貴族之類的高貴者的身份,要麼對方就是個技藝高超的大騙子,連她的眼力都能騙過。

最後的一點,對方在看到她店內的裝潢時,眼中流露出來的,有着驚訝,但是,這種驚訝卻不是那些平民和粗魯的傢伙從沒見過某種東西的驚訝,而是在驚奇“爲什麼這裡會出現這個”的感覺。

對方肯定在某個地方見過她這裡的裝修風格。

而蘿爾夫人也敢肯定,艾倫王國之中,只有北方港口一處,有一家店鋪有着類似的風格,其他地方,就連艾倫國王,那位大公都沒有使用這種風格的裝飾。

這有些矛盾的跡象,讓蘿爾夫人對自己一直引以爲傲的眼力有了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什麼?

雖然不知道到底什麼情況,但是爲了保險,蘿爾夫人心中還是決定,以常規規格以上的規則——僅次於那位子爵大人、還有那位司鐸的規格來對待這個有些奇怪的客人。

短短的思慮之後,這位精明能幹的蘿爾夫人,臉上流露出了帶着歉意的微笑。

而她這樣的微笑,讓她店裡的那幾個僱員都不由得驚訝了一下,以她們的見識,只是簡單地根據對方的衣着判斷對方的身份而已。

但是,比起自己,她們更相信蘿爾夫人,蘿爾夫人一直以來,就沒有出現過錯誤。

在她們的眼中,蘿爾夫人就是完美的體現。

所以,毫不猶豫地,她們按照蘿爾夫人往常規定的措施——用帶着歉意的鞠躬進行致歉,然後退到另一邊去,由蘿爾夫人親自接待這位客人。

蘿爾夫人站直了身體,似乎用某種材料微微撐起的裙子讓她顯得優雅而端莊:“請問您有什麼要求嗎?”

亞特看着那些女孩歉意地鞠躬後退之後,臉上依然保持原來的三分微笑:“我需要一些合適的衣服,以確保我不會在宴會上顯得不夠禮貌。”

他聽出了蘿爾夫人語言中不着痕跡的打探,也順勢把“宴會”這個詞拋出來。

從可菈的話裡,亞特能夠聽出,來到這裡的所有人,都應該知道這一點。

而他也沒有在話里加上任何“我是第一次來”、“從什麼地方”之類的話語,儘量少地透露自己的消息。

而他的話也很成功,精明的蘿爾夫人從他的話中,立刻就明白對方能夠聽出她言語中的打探,而對方臉上的微笑也愈發神秘起來,那對帶着笑意的眸子更是將他的身份擡高了好幾分。

蘿爾夫人下意識地偏過了自己的視線,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被對方看透了,自己想要通過對方的視線打探對方的身份無疑是一個愚蠢的舉動,對方很有可能就是一位巫師,而且還是身份並不低的巫師,最起碼,也是類似的施法者。

年輕時的經歷讓她明白,不要試圖窺探任何一位身份神秘的施法者,對方有可能很普通,但也有可能很可怕,爲了小命着想,她絕對不會像自己曾經的那位養母一樣愚蠢。

而亞特也爲自己這一些舉動的效果感到驚訝,有時候,精明的人,更容易被誤導。

前世有句話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的虛張聲勢,看起來效果不錯。

下一刻,這位蘿爾夫人就從長臺的後方走了出來,而對方的分體式長裙的外形也完全展現在了亞特的眼中。

龐大從裙撐與纖細的上身,讓他立刻想到了前世文藝復興時期,剛從中世紀的宗教禁慾特點走出的女性服飾特點,用龐大的裙撐支撐的“蛋糕”裙子與上升特意突出的身體曲線,有種獨特的美感。

不過,對方的身材看上去是自然纖細的,並沒有文藝復興時期女性那種緊身胸衣束縛的病態美感。

熟悉而又有些不太一樣的違和感,讓亞特的眼神中帶着一絲古怪。

而蘿爾夫人因爲故意拉低了視線,並沒有察覺他眼神中的古怪之意,這位精明的女士語氣優雅而禮貌,帶着敬意的聲音響起:“那麼,先生,請跟我來。”

對於宴會的事情,她是知曉地很清楚的,她的店在這裡雖然只開了三年,但是,那位子爵每一年都要舉辦一次宴會的事情她也是知曉的,這段時間前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人物出現在她的店裡,爲了購買足夠體面的服飾。

說完,她便轉身向前,那黑色的服裝雖然給她增添了魅力,但是,也有種禁慾的感覺——男人會覺得她具有魅力,但並不會因此而對她產生各種想法。

這也是她長期以來的實驗下,選擇出的,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性的穿着,雖然她接觸到了上層社會,甚至可以說是就是上層社會的存在,但是,她本身並不具備任何的實力,根本無法保護自己。

她的養母,很聰明,那個甚至比她還要聰明還要美麗的女人,在靠着聰明在上層社會之中周旋着,但是,最後的下場......

蘿爾夫人看着前方的一些作爲樣品的服飾,目光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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