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小乞丐
一路車馬疾行,一個時辰之後已到了趙家府上。
許久未回,甫一至家,心中免不得頗爲感慨唏噓。
入得趙府,拜別家中長輩後趙烺便自回了自己此前所買的一處房宅。
李廣跟王媽自是跟着趙烺一起回去,收拾忙活了起來。
這處房宅是趙烺回國不久之後置辦的,才住了沒幾個月就去衝縣了,至今一直空落着,所以進門之後多的是縱橫交錯的蜘蛛網還有一層層的灰塵。
這是一處標準的四合院,除了前面的門房,裡面還有四間臥房跟兩間廂房。
趙烺居中居住,李廣跟王媽分住兩邊。
兩間廂房一間被作爲了廚房,一間作爲置物間。
屋子本來就大,收拾起來雖然除了除灰沒有別的,但也極爲麻煩。
來來去去的拾掇了一整天的功夫,只待直到夕陽落下,夜幕降臨,這整個屋子的裡裡外外才被趙烺三人收拾乾淨。
“累死了!”
伴着那西沉的餘暉,趙烺扶着疲憊的身體雖一身疲憊,但看着如今明亮潔淨的房屋,心裡充滿了無比的成就感。
趙烺開始要幹活,王媽跟李廣自然不讓的。
他們直言二少爺身子嬌貴,怎麼可以幹這些粗活。
趙烺笑道:“來了這裡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了,那活兒自然是要一起幹的。”
李廣二人聞言,再不多言,只不過他們幹起活來更賣力了起來。
勞累一天,各自洗完熱水澡後,趙烺將李廣跟王媽帶到了外面酒店東交民巷的六國飯店好好的美餐了一頓,直至月上柳梢纔回來。
於衝縣多日生死危局,直至昨日才全部解決。
躺在那鬆軟的大牀上,趙烺將自己包在那溫軟的牀褥裡,回想起近些時日的事情,心中唏噓恍然若夢。
“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那該多好。”
衝縣諸事,除了那一件件慘絕人禍的禍事,讓趙烺感觸最深的自然是田子防的事情。
田子防跟他相識已久,友誼深厚。
而在那衝縣數次遇險,也是田子防出手將其救起。
最後讓趙烺沒有想到的是,一切的詭事卻都是田子防利慾薰心一手策劃。
想到了這些,趙烺的心裡頗不是滋味。
其實仔細想想,若是拋開彼此間的友情,依着自己一貫的思維來思考的話,其實早就能夠發現田子防不對勁的地方的。
拋開田子防多次勸自己回京城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說,單是每次出現詭事的時候田子防的表現,就足夠能讓趙烺起疑了。
別的不講,田子防的功課能力此前在武備學堂的時候除了趙烺,那他就是第二他了。
若不是田子防家境貧困那,指不定他就跟趙烺一樣,去國外留學深造了。
衝縣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田子防當時一件都沒查出來,這本就是最大的疑點。
同人不同命,也許就是這個道理吧。
思緒飄飄蕩蕩不知何起亦不知所蹤,想着這些事情,趙烺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麼。但要說起具體的,卻又不怎麼能說出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連窗外一直呼嘯的夜風都安靜了下來。
趙烺心思逐漸平靜,一股睏意慢慢襲來,就此沉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睡至第二天清晨,堪堪洽出屋洗漱的功夫,門外一陣陣敲門聲不斷傳來。
“咦,這大清早的誰會來呢?”
看了看李廣跟王媽的房間都沒有人,應該是出去買早飯了。
趙烺尋思着李廣跟王媽都有這宅院鑰匙,回來之後應該沒有敲門的必要吧。
心裡奇怪,趙烺將門打開,門口站着的卻是一個衣着襤褸渾身髒兮兮的小乞丐。
那乞丐看着七八歲左右,這麼冷的天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漏了好幾個洞的單衣,瘦俏的身體於這深秋的晨風中凍的瑟瑟發抖。
“小傢伙,要吃的對麼,你等我下我回屋去給你拿?”
趙烺正待轉身,衣襬卻是被人抓住。
俯身看去,正是那小乞丐。
小乞丐眼見趙烺疑惑的臉色,並不多言,從那尚分得清勉強算是口袋的衣衫裡掏出了一個布袋裡遞了過來。
“這是給我的?”
小乞丐聞言點了點頭,還是沒說話。
“這小傢伙還真是可憐,連話都不會說的。”
心裡尋思着的同時,趙烺有些遲疑的將那布袋接過來,卻見裡面裝着的是一件做工精美的錦囊和一封書信。
“小傢伙,辛苦了。”
趙烺明白,這小乞丐應該是給他送信的。
趙烺在錢袋裡掏出了一枚銀元遞了過去,儘量放低着語氣淡笑着說道:“這錢拿去買身暖喝點的衣服,再去買點吃的吧。”
那小乞丐見狀,卻並不去接那銀元,而是一直牢牢的盯着趙烺右手書信。
趙烺見之會意,將那錦囊裝入口袋,將目光放在書信上。
伴隨着那書信上一股淡淡的方向淡淡,趙烺眼見着那書信上封面上寫着“餘弟親啓,趙煥。”
“原來是大哥的書信。”
大哥行蹤飄忽,此前多次見他竟是在睡夢中。心裡無數的疑問要問,又混雜着激動的感情,腦中一時雲海翻滾。
而如今這纔回來京城,一封書信便至。一方素紙,輕如孤葉,卻重若千鈞。
趙烺懷着好奇的心思鄭重地打開,卻見裡面一方白紙上字跡工整的寫着三行字。
第一行,錦囊裡有一節竹筒,裡面是田子防的皮脂。
第二行,小乞丐你自己留着,她能解讖。
第三行,二叔是右魯候,須得小心。
……
書信裡寥寥數筆,正是大哥趙煥的筆跡。
只是這簡單的三句話,卻讓趙烺心底泛起了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息。
關於第一條信息,田子防是右魯候的事情,其實趙烺此前已經察覺了些。
畢竟那隸屬東北軍的海澄和尚說過,他們跟右魯候有淵源,目標是田子防。
這話雖沒有明說,但話意已經很明白了。
對於田子防,趙烺現在心裡雖然嘆然,但也沒什麼好說的。
這世界上所有人都要爲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無人能免。
而對於第二條信息,倒是讓趙烺頗爲驚奇。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眼睛純淨的小乞丐,試探着問道:“你是女孩?”
“嗯。”
小乞丐一直平靜的臉色聽聞趙烺此時所說,有些着惱淡淡的回了一個字。
“呃,你會說話啊……”
這句話脫口而出,趙烺看着小乞丐那明顯更爲惱怒的臉色不再多言,而是蹲下了身子定定的看着小乞丐那明亮的雙眼,認真的問道:“你真的能解讖?”
“能,但需要時間。”
“好好,能就好。”
趙烺聞言,頓時頗爲欣喜。
此前將那假冒海澄的和尚在衝縣橋底殺死,他臨死之時說給自己種了讖,遲早會讓自己去陪他下地獄。
二叔趙溶跟大哥趙煥也先後肯定了這種說法,趙烺心裡雖然還是有些不相信,畢竟這種類似於怨魂詛咒之列的東西,讓崇尚科學的他怎麼去相信。
但經歷了這麼多的奇詭異事,趙烺明白,圍繞自己身邊的事情肯定還有自己沒有看明白的地方。
而這“讖”,則是其中的一種。
大哥自小對自己甚好,他既然說了這個小乞丐留在身邊可以幫自己解“讖”,那就安心的留着。
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至於第三條信息,關於二叔的事情趙烺不想去多問。
那海澄不論立場怎樣,他說的一句話趙烺覺得還是極有道理的,:“這世間術法本無正邪之分,只因人心善惡而異罷了。”
“走吧,跟我進來吧。”
這小乞丐倒也乖巧,趙烺想事情的時候她就靜靜的待在邊上不吵不鬧。
對於這一點,趙烺是頗爲滿意的。
進的屋內,先是拿了些點心讓那小乞丐果腹,趙烺出的得屋子剛好碰見了提着早點回來的王媽跟李廣。
“二少爺早。”
兩人齊齊的道了聲早,而後站起身子,俱是都看見了在屋裡坐着的吃東西的小乞丐。
王媽臉上的表情有些疑惑,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二少爺心善,我是知道的,但對於這些無處不在的小乞丐,二少爺打發些吃食便罷了。
若是附近的乞丐都知道二少爺這樣了,那我們這院子周圍以後怕是有乞丐經常光顧,於安全不利要是招了歹人……啊。”
“王媽的擔心不無道理。”
李廣開始站在一邊並不多言,只是當王媽將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皺了皺眉頭顯然想到了什麼,遂是也緊跟着說了一句。
趙烺見狀一陣啞然,不過想想自衝縣經歷了那麼多生死危局到現在也纔剛過去兩天,王媽跟李廣的神經還在緊繃着也很正常。
他看了看一臉緊張的王媽跟李廣淡笑着回道:“沒事的,那是我大哥哥趙煌送給我的僕人,以後就跟我們一起生活了。王媽先燒點熱水,給她洗個澡。”
王媽聞言鬆了口氣道:“是大少爺送過來的人,那我就放心了,我這就去燒熱水。”
王媽自顧離開,場上只餘下了趙烺李廣二人。
趙烺此時將注意力轉向了李廣,才發現不對。
只見李廣那本是整潔的衣襟胸口上,此時卻多了一雙顏色頗深的腳印,極爲醒目。
皺了皺眉頭,趙烺問道:“早上出去有人找麻煩了?”
“沒……”
李廣隨着趙烺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胸口那雙腳印,有些無奈的回道:“早上出去的時候買了幾隻烏雞去沛城鏢局看望師父,卻不曾想師父他武癮犯了,將那幾只雞扔至院子裡就拉着我去了演舞臺切磋武藝。
這不,沒一會兒功夫身上就中了招。”
“哈哈,尚雲祥師傅武功高強,這在京城乃至中華四海都是聞名遐邇的,李廣你還年輕,不要氣餒。”
趙烺安慰地拍了拍李廣雙肩,隨後看着那雙腳印有些奇怪的問道:“聽聞尚雲祥大師不是以一手形意拳出名的嗎,怎麼會在上三路上着了腳?”
“呃……”
李廣無奈的拂了拂胸口那根本就彈不掉的印痕,苦笑道:“沒說打拳的不會用腳啊,只不過腳法用的得少罷了。”
“哈哈,這倒也是,走走走,吃飯去咯。”
趙烺聞言大笑,拉着李廣去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