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陣子之後,趙烺讓三保,也就是現在改名李廣的少年,去爲他確認一件事。死的這些獨眼僧中,有沒有人右眼是完好的。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這些人的右眼損毀的都很嚴重。看來想要續命只能再去找其他右魯侯了。
按照海澄和尚的說法,這右魯侯應該不算難找。這衝縣之內應該就有。但這海澄的和尚的話並不能都信。因爲這名字本身就很有可能是假的。
包括之前那個死掉的和尚在內,他們好像都是在冒用同一個人的名字。很可能真的就有這麼一個海澄和尚存在。
趙烺現在已經明白,對於右魯侯來說,名字是施讖非常重要的一環。想來大多數右魯侯都不會隨便報出自己的真名。
沒有眼睛吃,趙烺就只能吃自己帶來的食物。他丟掉的揹包,李廣已經順手替他找了回來。
兩人吃喝一頓之後,趙烺纔在李廣的攙扶下慢慢上路。
趙烺此次受傷之重遠超之前兩次。足足在家中躺了三天才能下地活動。
期間衝縣縣城發生了一件大事。最近頻繁出差的縣長召開會議。唯一的議題,就是立刻恢復大橋施工。
在會上縣長力排衆議,直接進入了具體計劃的商討。之前挖開的橋基,要立刻重新修復。如果修復不了,則要儘快重新施工。
老夫子說是查閱了所有縣誌。並沒有發現衝縣歷史上有造成大規模死亡的事件。那些屍骨的身份,暫時還無法確定。所以大橋重新開工這事,最好還是再議議。
然而縣長完全不爲所動,繼續研究着重新開工的問題。其他幾人看後都在心中微微搖頭,此時真的不是重新開工的最好時機。
然而縣長畢竟這裡最大的。一場會議之後,這個結果就被這般決定了下來。
僅僅過了兩個時辰,大多數衝縣人就都知道了這個決定。他們本能的反抗這個決定,一時間民怨沸騰。
而這種對立的情緒在第二天達到了頂點。一支由縣長親自聘請施工隊,來到了沖天河的對岸。
從這一點上來看,縣長還是很清醒的。他知道在衝縣境內肯定再也僱不到人了。
幾乎就在施工隊達到大橋的同時,衝縣民衆組成的隊伍也來到了這裡。
一位老者站在隊伍最前頭,顫巍巍的喊道:“這橋基之下是明朝活祭坑。前次垮塌,冤魂已動怒。若再動工,必然再次死人。你們萬萬不可再動,萬萬不可啊!”
那施工隊顯然知道了之前發生事情。這次來準備了大量的祭祀用品。一時間大橋下紙錢飛舞煙霧繚繞。
眼看勸說無效,衝縣民衆這邊就準備動手。就在這時,一直在圍觀的警察突然衝入了人羣。將民衆和施工隊隔離開來。
其實警察署也很爲難。一邊是縣長的命令,一邊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鄉親。他們夾在中間真是非常難做。
果然,針對警察署和具體個人指名道姓的問候,立時不絕於耳。有對某人陰暗過往的揭露,還有對警察署辦事不利的指責。但更多的人,還是選擇更加直接有力的謾罵。
就在此時,施工隊點燃了一掛萬響的大地紅。爆竹聲瞬間蓋過所有聲音。民衆只得暫時捂住耳朵閉上嘴巴。
就在鞭炮燃盡的同時,身處一片硝煙中的施工隊隊長,突然聲喊道:“吉時已到,開工!”
說開工就真的開工,鐵鏟鎬頭立刻向橋基上招呼。而衝縣民衆這邊則只能發出一片驚呼。然而無論他們此時再喊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了。
眼見實在是攔不住了,民衆突然一鬨而散。這都是怕沾上晦氣,惹上那些不乾淨的東西。而這場看似民情嚴峻的衝突,就這樣如同兒戲般的結束了。
民情解除,施工隊按照正常計劃開始施工。首先是拆去損壞的部分,然後是重新加固地基。工期並不充裕,所以這位隊長一刻都不願意耽誤。
但第二天就又出事了。
大橋護欄上又被掛上了屍體,這次足足有十具之多。每一具都與之前相同,都被削去了天靈蓋。
縣長在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第一個命令就是立刻取下屍體 ,第二個命令就是絕對不允許停工。
但施工隊隊長卻不同意繼續。畢竟這一下子掛出十具屍體,不給一個說過去的解釋,工人們是不敢再動的。
田子防稍晚一步趕到,縣長立刻也給了他一個命令,立刻投入所有人手包圍工地。務必保證施工隊留在此地。
這命令在田子防的意料之中,這次出錢修橋的大金主對縣長施壓,他只能不顧一切的把橋修好。
佈置妥當之後,田子防與縣長秘書劉長河站到了一起。小聲說道:“我這警察署的人手就這些,恐怕維持不了多久啊。”
劉長河說道:“放心有安排,已經請了白雲觀的道士來衝縣,估計已經進入縣城。”
田子防微微一愣,隨即問道:“這是縣長的主意?”
劉長河微微一笑:說道:“縣長日理萬機,哪裡能考慮的面面俱到。”
田子防點頭認同:“有理,有理。”
就在兩人說話時,來自白雲觀的道士已經進了衝縣縣城。
他們立刻搭起祭臺。這番動作也立刻吸引了很多民衆的注意。幾名小道士立刻拉開架勢,一手桃木劍一手黃紙的做起法來。
“此乃擋煞靈符,專克各種陰魂邪祟,可保家宅平安一次...我等應邀來此地,就是專爲百姓消災解難....”
李廣把街上看到的事,繪聲繪色的像趙烺轉述。一旁正在摘菜的王媽也時不時的補充一下。
聽過之後趙烺卻是不大相信:“說的這麼玄乎,十之八九是江湖騙子,只有一兩分可能是真本事,李廣你覺得是哪種?”
李廣搖頭:“不知道,反正我買了幾張回來。”
趙烺一時哭笑不得:“也好,給你媽送兩張回去,讓他老人家睡得安穩點。”
李廣點頭:“謝謝少爺,這張符貼哪裡?大門還是臥房?”
趙烺說道:“隨便,哪裡都行。”
入夜不久,吃過飯後兩人在院子裡喝茶。其實主要是趙烺在喝,李廣則是在演示一些簡單的武功技巧。
趙烺的身體雖然還未恢復,但已經有了習武的計劃。日後遇到的能人會越來越多,自己必須要有所準備。
突然李廣停下了動作,瞪圓了眼睛看向趙烺身後。
“少爺,少爺,你快看。”
趙烺疑惑的轉頭看向李廣所指那處,正看到那張黃色紙符竟然自己燃了起來。
那火焰在微風中似乎隨時都會熄滅,卻依然頑強的將整張符紙燃燒殆盡。
李廣說道:“靈符自燃,定剛剛爲我們擋煞了。”
看着地上燒盡的紙灰,趙烺陷入了沉思。擋煞這種事,他依然是不信的。就算真的有煞,也肯定不是這小小一張符紙能夠擋得住的。
但這靈符自燃的確詭異,不像是普通的江湖騙術。
與此同時,很多購買擋煞靈符的人都看到了靈符自燃的一幕。也都與李廣一樣,相信是靈符幫他們擋了煞。
於是第二日一大早,白雲觀那些道士的住處外就圍滿了求符的民衆。
日上三竿,白雲觀重開祭臺,開始售賣擋煞靈符。雖然這價格一提再提,卻依然擋不住民衆購買的熱情。
趙烺和李廣也來到了街上。李廣還想再買幾張擋煞靈符,不過看着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牆,恐怕這事沒有那麼容易。
左右看了看,趙烺帶李廣來到了旁邊一座酒樓,找了一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李廣問:“少爺這是要等人少點再下去嗎?”
趙烺不置可否:“看看。”
李廣又問:“看什麼?”
趙烺說道:“看這熱鬧程度,可能大半個衝縣的人都會這裡買符。”
李廣說道:“還別說,這真比過年時廟會還熱鬧。”
趙烺接着說道:“這麼熱鬧的時候,什麼牛鬼蛇神魑魅魍魎都會現行。所以咱們就在這看着。”
李廣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想來依然沒有放棄想要去買兩張靈符的想法。
這也不怪他。昨晚趙烺看到那符紙自己燒起來的時候,心也不爭氣的狠跳了兩下。看着紙灰想了很久之後才隱約猜到了其中關鍵。
眼看就要到晌午,趙烺就準備喊小二過來點菜。
這時李廣突然輕聲喊道:“少爺你看。”
趙烺順着他手指看去,那裡有很多人:“看什麼?”
李廣說道:“那些乞丐,以前我都沒見過。”
注視了片刻之後趙烺點頭道:“沒錯這些乞丐有問題。”
李廣問:“少爺如何看出?”
趙烺說道:“在這麼熱鬧的地方,這些乞丐卻並不乞討。而且各個臉色嚴肅。要麼他們不是真乞丐,要麼就是有所圖謀。”
李廣說道:“沒錯,這些乞丐不是普通人,都是練家子。”
這下子趙烺來了興趣。
李廣繼續解釋道:“少爺你注意看他們的腳步。那幾個年歲不大的,各個腳下生風,顯然都是練過輕功的,但火候不足。那邊那個拄拐的纔是高手,看似拖泥帶水,卻豪塵不起收放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