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把責任推給自己,安陵泰宇不悅,拉長臉道:“立宇,別給我裝!難道你以爲我身在曲州就不知聖襄的事?你不僅帶歌姬進宮彈曲刺激他,還策劃行刺。其實啊,你比皇兄我更很他,對不對?畢竟、、、”
陽光明燦燦的懸掛在蔚藍色的天空,皇宮內長廊曲繞,花樹濃蔭,午後時分尤顯靜謐。
雕樑畫棟的抄手遊廊中,安陵立宇因爲安陵泰宇的話而停住急急匆匆的腳步。站定,轉身,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皇兄,他薄脣輕啓但字字堅定:
“恨?皇兄,你的無稽之談小弟實在沒興趣摻和。不過小弟用剛纔他說的一句奉勸皇兄:謹記自己身份!”
雖然安陵泰宇一直都知道自己弟弟是個對權勢沒什麼追求只喜歡風花雪月悠然生活的男人,但他卻怎麼也沒料到在自己百般佈局後立宇仍舊會用這種口吻跟他說話。濃黑眉毛斜挑,細長眼睛裡露出點點狠毒之色,濃密色臉龐寫滿不悅,咬牙道:
“立宇,你知道你現在是用什麼語氣在跟皇兄說話嗎?別以爲他對你客氣,你就覺得自己不可一世。我告訴你,長兄、、、”
“皇兄,既然我都敢用這樣的語氣對當今天子說話,對你那就更加敢。如果皇兄覺得小弟無禮,那我只能說一句,我這是在爲你好!如你所說,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皇兄,你好自爲之,小弟先行。”
像是吃了火藥似的,不輕易動怒的安陵立宇甩袖離開。玄青色身影在硃紅走廊內越走越遠,慢慢消失在拐角處的盡頭。看着他離開的安陵泰宇駐足原地沉思很久,惱恨和憤怒之色在無人時越發明顯。
揮拳打在身旁硃紅圓柱上,他低吼出聲,似乎在發泄滿腔不悅、、、、、、
日暮西山時,天邊晚霞交錯相織,大紅,明紅,絳紅,橘黃,玄藍,各種顏色層層疊疊鋪滿西方天幕,宛若一幅瞬息萬變的畫作,引人入勝。
站在寢宮窗戶邊,安陵泓宇雙臂環抱在胸前凝神沉思。夕陽的餘光靜靜灑落在他身上,黃袍加身的他金光閃閃,眉宇朗朗有致,風采翩然非凡。
今天發生太多事,讓他心情高低轉變多次。而這些,他知道必須都再仔仔細細思考一遍。泰宇忽然從曲州回來,真是因爲立宇因天香一事獲罪之事麼?
天香究竟如何中毒尚不明確,而立宇又懶於解釋。更奇怪的是,爲什麼天香所中之毒和惠妃給我下毒是相同的呢?究竟是巧合還是有隱藏在深處的陰謀?
思前想後間,天邊的晚霞已漸漸被夜色納入懷中。蒼茫的幽藍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升起,天邊已出現一輪朦朧圓月。幾顆閃着淡黃色光亮的星星疏散灑落,或遠或近,星月同輝。
月圓之夜,歷來是文人***客遊興正濃詩性大發的時候。但對於身帶三三魔蠱的安陵泓宇來說,月圓之夜除去因爲月華皎潔帶來的心曠神怡,亦有另一分藏在心靈深處的恐懼。
縱然蠱毒只會在每年月最圓的中秋發作,可那種噬骨的疼痛讓人情不自禁的看到月圓就會有畏懼之意。畢竟,過去的二十一年中秋,他幾乎都要去鬼門關走一遭。
“月盈月虧,春秋幾載。追功名,逐利祿,過眼雲煙。朝紅顏,暮白髮,滄海一瞬。不如歸去,花滿甌,雪烹茶,煙波深處得自由。”
清雅簡單但意境深遠的句子伴隨着溫柔熟悉的聲音從身後輕輕傳來,讓正沐浴在月光中的安陵泓宇禁不住渾身顫抖。擡眸望月,眼角溼潤的他不敢回頭,因爲他害怕這是自己過於擔憂而生出的夢境。
片刻,他終是忍不住轉身,身着白色長袍寢服的月落塵正立在身後,長袍上從下至上繡着的一樹梅花在月色中朦朧,青絲宛若瀑布垂落,眉黛橫翠,妙目溫軟。
“你、、、你、、、”安陵泓宇看着眼前彷彿從天穹飄落凡塵的仙子般的人,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我醒了。見你對月輕嘆,似有憂心之事,所以想念剛纔那段小詩給你聽。”雙頰白皙得幾乎透明的月落塵語調清然,盈盈然如同一株盛開在月光下的解語花,能讓人忘憂解人心愁。
體內經過毒性藥性重創的月落塵本來已經奄奄一息魂魄不全,但雙影二人師承內功博大精深的逍遙派,他們及時輸入真氣護住她的心脈,讓她最終從鬼門關闖了回來。
抿抿薄脣,安陵泓宇沒有再多說什麼,跨步上前將她緊緊擁至懷中,像抱住他最珍貴的夢幻,不願撒手也不會撒手!不過短短三天,在他看來已然過了千百年。
月光從窗口傾瀉而下,灑落進屋子裡,滿室銀輝。映着屋內擺設的奇珍異寶,此刻的寢宮好像一座世外桃源中的宮殿,四處閃着晶晶亮的光,美麗得讓人陶醉。柔和的月白色光輝中,兩人相擁的身影緊密貼合,彼此軀體裡都有暖意在汨汨流動,讓兩人幾乎同時垂淚。
“在昏迷中我感覺你一直在拉着我的手。現在我在想,是不是有真龍天子的庇佑,所以我才能死裡逃生?”輕輕撫平安陵泓宇糾結的眉宇,月落塵輕笑嫣然,說出來的話都帶着少見的輕鬆。
輕輕在她光潔額頭上印上一個吻,安陵泓宇捧住她的臉輕呵:“如果真龍天子的庇佑對你有用,那從不奢望永久坐在皇位上的我,也許從此會想生生世世都坐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