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天在緊張施工的“大亨雜貨鋪”後院裡只待了大約半個時辰,便圓滿結束了同李伯皓、高涯兩位少酋長的會唔,微笑着和周班頭離開了。
葉小天離開不久,李伯皓和高涯兩個人也相繼離開,他們兩個人依舊像仇人似的,離開時還惡狠狠地對瞪了一眼,但是他們臉上卻有一種抑制不住的喜色,興沖沖地離開縣城後,二人便迅速趕回自己的部落。
葉小天從雜貨鋪離開後,在街上買了兩匣點心,和周班頭又去了葉大娘家,葉小天在葉家待了小半個時辰後,葉大娘就站在院子裡,大聲招呼鄰居家那個半大小子替她跑一趟巡檢司,喊他兒子回家一趟,把老婆孩兒都帶回來。
羅巡檢接到母親的口信,就帶着婆娘和三歲大的兒子回了家。葉小天在羅家一直待到傍晚,踏着滿天的晚霞離開,走出羅家時,他的臉上有一絲令人心悸的笑,在晚霞中彷彿染了血色一般,但是那抹笑意一閃即逝,根本無人發覺。
第二天一早,葉小天在李雲聰和蘇循天的陪同下來到了縣衙,一進典史簽押房裡,便喊來馬輝、許浩然等幾人議事,沒過多久,周班頭也讓家人駕着驢車把他送到了縣衙門口,拄着拐,慢騰騰地走進了典史簽押房。
日上三竿的時候孟縣丞纔來到縣衙。他一到縣衙,就沉着臉色趕向典史簽押房,正在簽押房外掃地的老盧頭見了他馬上用力咳嗽了一聲,然後爲孟縣丞讓開了道路,向他點頭哈腰的一臉諂笑。
孟縣丞厭惡地看了看這個一口黃板牙的老蒼頭,以袖掩口蔽着灰塵,走進了簽押房。老盧頭扶着掃帚站在廊下,看他進去了,這才朝他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用力地揮舞起掃帚來,掃得塵土飛揚。
葉小天坐在案後,與周班頭、蘇循天、李雲聰、馬輝、許浩然等人正商議着什麼,聲音壓得很低,幾個今日沒有公出的捕快、皁役們在角落裡的凳子上坐着,交頭接耳,生恐影響了大人。
“砰”地一聲,房門驟開,門是被人一腳踢開的,葉小天愕然擡起頭,就見孟縣丞陰沉着臉走進來。看到孟縣丞進來,周班頭等人連忙站起來,向孟縣丞抱拳施禮。
葉小天沒有動,只是坐在那兒,向孟縣丞虛虛一拱手,道:“呵呵,原來是縣丞大人到了,下官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行禮,大人勿怪!”
孟縣丞沉着臉走到他案前,用力一捶桌子,吼道:“我們是官,不是匪!”
孟縣丞今日要把徐林等人的死因強栽到葉小天身上,心裡也有點發虛,自然要做足姿態,先發制人。他這一拳,捶的硯臺、毛筆都跳起來,房間裡頓時一片肅靜。
所有捕快、皁隸都站起來,驚駭地看向孟慶唯,不明白孟縣丞爲何如此大發雷霆。
葉小天依舊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兒,輕笑道:“我們不是匪?縣丞大人確定?我倒是覺得,如果說是那種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很風光的匪,我們的確算不上,不過要說見不得人的細作鬼,倒也勉強夠格了,至於說官……,大人,我們還是不要侮辱官這個稱呼了。”
孟縣丞勃然大怒道:“本官忍你很久了,當日在公堂之上你直斥本官,本官懶得理會你,想不到你得寸進尺,變本加厲!你說,徐林、祥哥兒那羣人一出衙門就暴死街頭,這件事你怎麼說?”
“大人問我的看法啊?”
葉小天摸挲着下巴,沉吟地道:“怎麼說呢?按道理講吧,私相尋仇是萬萬不應該的,有王法嘛。可是……,如果王法不能主持公道,那怎麼辦呢?讓苦主等上一萬年?等咱們王法管用,那也太扯淡了!
我覺得,這時候如果百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要好過忍氣吞聲,對於遏制犯罪也是很有效果的。咱們總不能只准惡人作惡,好人就得用王法規矩約束着,這算哪門子道理?徐林等人有沒有罪,你我心裡都明白,惡有惡報未償不是好事。”
孟縣丞冷笑道:“所以你就買.兇.殺人?”
葉小天怔了怔,奇道:“我殺人?”
葉小天心裡只一轉念,就明白了孟縣丞的打算:“啊……原來縣丞大人以爲是我本人殺了徐林、祥哥兒那幫地痞,又或者是我買兇殺了他們?”
孟縣丞冷笑:“難道不是?”
“是你媽個頭!”
葉小天突然像只發了瘋的小老虎似的跳起來,剛纔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全然不見了,他像個痞.子似的跳着腳大罵:“你他孃的想坑我,以爲我看不出來?王八蛋!你可真夠黑的啊!說我殺人,證據呢,證據呢,你拿證據來!”
孟縣丞被葉小天罵呆了,他是官,而且是一個有後臺的官,在葫縣還真沒被人這麼罵過,老百姓不敢這麼罵,官場中人總要講究一下身份,能罵也不會這麼自降身價,比如王主簿。至於齊木,雖然對他一向頤指氣使的,卻也不曾這麼辱罵過他,以至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當他終於反應過來以後,頓時怒不可遏,大喝道:“你好大膽!竟敢如此辱罵上官,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
葉小天比他嗓門還大,喝道:“混帳東西,你踢門而入,指手劃腳,你他孃的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孟縣丞氣的渾身發抖:“我是葫縣縣丞,是本地的司法最高長官,是你的頂頭上司!”
葉小天把胸挺起來,大聲道:“縣官不如現管,這是我的地盤,在這兒頂頭上司算個屁!我是爲民作主的官,跟你這個爲地主豪強做門下犬的官如此說話已經是大大地看得起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孟縣丞指着葉小天大吼道:“你這個瘋子,難道你忘了你究竟是誰嗎?”
葉小天乜着他冷笑:“你以爲你把老子綁在這個位置上,就想着我會任你搓任你揉?門兒都沒有,姓孟的,算你眼瞎,老子生下來就是爲了跟人搗蛋的!”
孟縣丞臉色鐵青,用力一拍公案,大喝道:“我是本縣縣丞。”
葉小天挺直了胸膛,正了正官帽,平心靜氣地道:“這兒,歸我管!”
孟縣丞指着葉小天,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氣得發顫:“好!你好!來人吶,把他……把他給我抓起來!”
簽押房裡一片肅靜,所有的捕快、皁役全都一動不動,不知何時,門口也擠滿了聞聲趕來看熱鬧的胥吏、衙役,他們全都默默地站在那兒。孟縣丞向周班頭大吼道:“你不想幹了?本官的吩咐你沒聽見?你們這些賤役,對本官也敢怠慢了!”
葉小天對孟縣丞道:“大人,在下雖然比你官兒小,可我好歹也是個朝廷命官,你想拿我,罪名呢?”
孟縣丞大吼道:“你爲泄私憤,買.兇.殺人!徐林、祥哥等六七條人命在身,這個罪名還不夠大?”
葉小天道:“證據呢?”
孟縣丞道:“本官抓你還需要證據?本官的話就是證據!”
“呼!”
孟縣丞言猶未了,一根柺杖便從天而降,“砰”地一聲重重抽在他的頭上,抽得孟縣丞一陣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地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滿屋子的胥吏、皁隸、捕快們全都看傻了眼,眼珠子都快瞪到了地上。
尋常百姓打架他們看多了,可是官場上的人物,哪怕是恨對方入骨,又有誰會幹出動拳腳這麼有失.身份的事兒?可……艾典史這個異類偏就這麼幹了,他一柺杖就把孟縣丞打坐在了地上。
孟縣丞也是頭一回碰到這種事,他驚愕地看着葉小天,伸手摸了一下頭,血染了一手,孟縣丞看到一手的血,整個人都要氣瘋了,指着葉小天嘶吼道:“混帳!你敢打……”
葉小天舉起柺棍兒,一條腿在地上蹦着,像只求偶的蛤蟆,興奮地蹦啊蹦的蹦到他身邊,手中柺棍沒頭沒臉地往下抽:“你就是證據!你就是證據!我叫你就是證據!你是你老子的兒子不需要證據,抓人也可以不要證據?你就是證據!我打你個你就是證據!有本事你告我破壞物證啊!”
孟縣丞被他抽得連滾帶爬,髮髻也散了,頭破血流地大叫:“你……竟敢毆打本官?”
葉小天狠狠抽打了一頓,忽然收住柺杖,調勻呼吸,心平氣和、滿面祥和地微笑道:“啊……,孟縣丞你這叫什麼話,下官什麼時候打過你啊?”
孟縣丞差點兒沒氣暈過去,他爬起來,伸出那一手血,顫抖着對葉小天大吼:“你看看!你看看,本官現在一身是傷,滿手是血,這就是鐵證,難道你還想抵賴不成!”
葉小天慢條斯理地道:“大人,這隻能證明你確實受過傷,但是不能證明是我打的你啊。這是我的簽押房,是我的地盤,我說沒打你,那就是沒打你,還需要證據嗎?本官的話就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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