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尚書和魏國公、李國舅回到他的府邸,請他二人在小書房坐了,下人上了茶退下後,關尚書便嘆了口氣,道:“這會同館幾十年不曾接待過外使了,懂得一應規矩的人全都沒了,可別出了什麼紕漏纔好。”
李玄成笑道:“只是安排起食飲居,想來不會出什麼紕漏吧?”
關尚書道:“就是這種地方,才更容易出問題。哎,孟侍郎真是害人吶,他上京去了,卻把個渾不吝的傢伙派到了我們禮部。我本想着,那會同館是最輕閒的所在,便讓那姓葉的去養老算了,所以就答應了。
誰知道,幾十年不來一個外邦使節,現在偏偏就來了一個,還是和我天朝失去聯絡近兩百年的國家,皇上剛剛親政,對此必然非常重視。真要讓這外使有些什麼抱怨,到了京師說與天子知道,便連本官也要受他牽累。”
李玄成聽在耳中,心裡慢慢轉起來了心思。
到了晚上,三人一起離開尚書府,又去會同館接柯枝國使節,同往重譯樓赴宴,趁此功夫,主客司、教坊司派來的那些僕役下人、舞姬樂伎紛紛入駐會同館,等那些柯枝國人回來時,整個會同館必然大不一樣了。
重譯樓上,關尚書、魏國公和李國舅等人擺酒設宴爲柯枝宰相接風,李國舅抽空離開了一趟,假意去外面方便,喚過一個隨從低低耳語了一番,那隨從便找到陪同柯枝宰相的禮部侍衛,向他搭訕起來。
那隨從自禮部侍衛口中打聽消息,一開始聽到的都是些毫無價值的信息,待聽到他提起柯枝宰相雙手奉禮,葉小天一介不入流的雜職小官竟然單手接過,傲慢無禮的過分的時候,不由雙目一亮。
很快,這個消息就被他送到了李國舅那裡,李國舅聽他說完,不由心中一喜,窺個機會,便給葉小天上眼藥道:“宰相大人,您贈送給本人的禮物,本人非常喜歡,回頭定要置辦一份可心的禮物還贈宰相大人。”
柯枝宰相笑道:“國舅客氣啦,一點禮物,只是聊表鄙人的敬意,國舅不必放在心上。”
李玄成微微一笑,道:“禮尚往來嘛。對了,李某方纔出去方便,偶然聽禮部侍衛說,宰相大人對會同館的大使及其隨從也贈送了禮物?”
柯枝宰相笑容可掬地道:“是啊,是啊,上國對我們照顧的非常周到,會同館的官員非常用心,是以我爲他們也準備了一份禮物,一份小小的禮物,算是對他們的答謝。雖然我是第一次來到上國,可我也知道,上國乃禮儀之邦,最重禮教,我這也是禮多人不怪啊,哈哈!”
李玄成本以爲自己一提此事,這柯枝宰相必然對葉小天有所報怨,不想他竟樂不可支,一副很開心的模樣。李玄成暗暗皺了皺眉頭,只好進一步誘導道:“呵呵,會同館一介小吏,宰相大人也是這般禮遇,真是禮賢下士啊。那會同館中的人,不曾對宰相大人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吧?”
“沒有,沒有……”
柯枝宰相眉開眼笑,連連搖頭道:“上國安排的大使,很好!非常好!他很瞭解我國的情況,很尊重我們的風俗,我很高興!”
說到這裡,柯枝宰相端起酒杯,轉向關尚書道:“謝謝尚書大人,您真是太細心、太體貼了,難怪天朝上國如此的強大,不僅尚書大人心思慎密、慮事周全,就是一個負責接待的小吏都是如此博學多識呀。”
關尚書迷迷糊糊地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酒喝完了還不明白他爲何如此稱讚,哼哼哈哈地陪笑了兩聲,終於忍不住問道:“盡心照料貴使,本就是我們的責任嘛。呃……,卻不知宰相大人所指是哪件事啊?”
柯枝宰相開心地道:“哈哈,我知道,貴國有句話,叫入鄉隨俗。所以,在貴國,贈送和接受禮物,爲了以示尊重,我都是按照貴國的規矩,雙手奉送、雙手承接。
而在我國,左手是不潔淨的,接拿禮物或者吃東西都不用的,卻不想貴國的葉大使居然瞭解我國風俗,我贈他禮物時,他本已習慣性地伸出了雙手,卻又放下左手,只用右手接我的禮物。”
柯枝宰相說到這裡,站起身來,興奮地舉杯道:“我很開心吶,不僅是因爲他對我的尊重,而且……我很高興在天朝上國,也有人瞭解我們柯枝國。來!爲了我們的友誼,爲了柯枝國與大明上國的友誼,乾杯!”
關尚書心道:“那個姓葉的居然知道柯枝國的風俗?真是稀罕。”臉上卻是一副理當如此的表情,微笑着站了起來。
李玄成可不相信葉小天居然懂得千萬裡之外的什麼柯枝國的風俗,他心思一轉,忽然想到他下午曾經拿捏過葉小天的肩膀,沒記錯的話,捏的正是他的左肩。
李玄成是會功夫的,當時那一下用的是分筋錯骨的手法,手底下可沒省力氣,今天還好些,等那葉小天睡上一晚,明日會痛得更厲害,估摸着三兩天內那條臂膀都別想動彈,難不成就因爲我在他肩膀上動了手腳?
想到這裡,李玄成站起身,咧着嘴,強擠出一副笑容,陪着柯枝宰相干了這一杯,那表情臭的,就像吞了一砣屎……
燈光下,太陽妹妹拿起一匹布,斜披在身上,扭腰顧盼,神情嫵媚。
燈光映在那匹柯枝布上,流光溢彩。珍珠的滾邊,輕柔薄軟的質料,寶藍色的底色,再襯以奇異的花邊、金紋、吉祥花鳥等圖案,還有一些幾何圖形的組合,確與中原絲綢大不相同。
太陽妹妹披上這匹寶藍色的柯枝布料,登時襯出一種清麗婉約的氣質,葉小天道:“好!哚妮,你用這套布料做身衣服,一定很漂亮。銀白色的那套給凝兒姑娘吧,正配她的模樣。”
“好!”
這可是小天哥送的禮物,太陽妹妹歡喜地答應了,把兩匹布收起來,喜孜孜地向外走去,恰迎上展凝兒託着一個盤子進來。太陽妹妹道:“凝兒姐姐,你看,小天哥送給咱們的,藍的是我的,白的是你的。”
展凝兒看了眼那布料,道:“嗯,拿回去收起來吧,我幫他推拿一下。”
“哎!”
太陽妹妹脆生生地答應一聲,捧着布料跑回了自己房間。展凝兒把托盤放到桌上,見葉小天還坐在榻沿上,不禁白了他一眼,道:“脫!”
葉小天苦笑道:“你那麼兇幹嘛?我要是手臂動得了,還用你推拿?”
展凝兒“哼”了一聲,嘟囔道:“真沒用,一個大男人,被人家一捏,就成了這副樣子,身子骨兒比女人還嬌弱。”
展凝兒有些不高興,其實倒不是覺得葉小天窩囊,她是氣憤李玄成在葉小天身上做生腳,欺負她的……,反正在她心裡,已經把葉小天當成了她的男人。展凝兒嘟囔着走到葉小天身邊,見他還跟老太爺似的坐在那兒,沒好氣地道:“站起來啊!”
“哦!”
葉小天站起身,展凝兒便伸手到他腰間,替他解開腰帶。
室中靜謐,唯有一燭搖曳,孤男寡女,而那女子卻在解那男人的腰帶,雖然她是爲了給他推拿療傷,可氣氛還是有些微妙,兩個人或許都想到了些什麼,葉小天摒住了呼吸,身子一動不動,展凝兒也只是垂頭給他脫着衣裳,細密整齊的睫毛眨動的愈發頻繁了。
片刻功夫,葉小天上身的衣服就被脫去了,只穿了一條犢鼻褲。葉小天雖未習過武,身體還是挺精壯的,赤裸着上身的葉小天,本就很有幾分男人氣息,展凝兒又是早已傾心於他的,那明媚的眼神兒便有些恍惚迷離。
“接下來呢?”
葉小天干巴巴地問了一句,把展凝兒驚醒了,展凝兒輕啊一聲,登時俏臉飛紅,趕緊道:“坐下!”
葉小天依言坐下,展凝兒便返身從托盤裡拿出一個藥瓶兒,拔下塞子,把那橙紅色的藥汁傾倒在掌心,手掌往葉小天肩頭一貼,兩個人幾乎同時顫抖了一下,好似觸了電。
但凡高明的習武者,少有不懂推拿的,展凝兒尤其精擅此道,小時候她就給父親和爺爺推拿,雖說當時力道不足,可父祖二人都挺享受這種小兒女孝心的表現,練就了她一套嫺熟的推拿功夫。
葉小天是被李玄成用強勁的指力扭傷了關節,只能用這樣的手法舒筋活絡,調理氣血,在凝兒細膩的按摩下,葉小天雖然覺得有些痛楚,卻也能忍得住,由得她去施展。
葉小天默默地看着展凝兒動作,尤其是轉到他正面時,他坐着,凝兒站着,那飽滿豐挺的酥胸就在葉小天眼前,微窘的葉小天只能仰起眸子,卻見鼻膩鵝脂,腮凝新荔,那對脣瓣兒好不誘人。
正專注地給他推拿的凝兒突然嗔道:“你看什麼?”
葉小天干笑道:“我……我覺得乍一看,你挺霸道,仔細看,挺女人的。”
展凝兒沒好氣地道:“我本來就是女人,什麼叫挺女人的?”
葉小天道:“挺女人,就是挺迷人,挺好看。”
展凝兒脫口道:“好看你不要?”
這句話一出口,兩個人都呆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