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前,華雲飛、毛問智和太陽妹妹就回來了,小院裡頓時人滿爲患。
用過晚餐後,葉小天便牽起瑩瑩的手,到館驛中散步聊天。這館驛中有不少官員都是帶着家眷來的,婦人、孩子都有,葉小天與夏瑩瑩漫步其間,倒也不至於太過顯眼。
葉小天道:“你就這麼跑出來,家裡一定擔心,他們一定會追到葫縣向我興師問罪的,一旦得知我的消息,也就能猜到你來了南京,恐怕他們此時就在來南京的路上了。”
夏瑩瑩睨了他一眼,道:“你怕呀?”
葉小天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嗯!我怕,我怕他們再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夏瑩瑩聽了,心中一抹柔情漣漪般盪漾開來,她輕輕偎依到葉小天身邊,傍着他一條胳膊,把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肩頭,低聲道:“我想你,我也不想老祖宗難過,不想爺爺和爹孃生氣,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就是想見你。”
葉小天站住腳步,輕輕環住她的腰肢,柔聲道:“我明白,這是我的錯。等我解決了眼下這樁難處,我就找機會回山一趟,跟那些老傢伙攤牌,一定要他們答應咱們可以永遠在一起!”
“嗯!”
夏瑩瑩擡起頭,深情地凝望着葉小天,熠熠的目光在月色下彷彿一雙黑寶石,柳枝婆娑,將陰影輕輕拂動在她如玉的頰上。美得不可方物。兩人對視着,心靈似乎被無形的電流刺激着,一陣悸動。
忽然。葉小天就環緊了瑩瑩的腰肢,俯身親吻下去。
瑩瑩脣舌的香甜,葉小天已不是第一次品嚐,但每次都令他沉醉其中。瑩瑩整齊細密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含羞草般閉攏起來,水潤鮮嫩的脣瓣任由葉小天吮吸着,忽然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脖子,笨拙而熱烈地迴應起來。
一番激烈的熱吻。稍稍渲泄了兩人的激情,葉小天的吻變得溫柔起來,彷彿這麼久的分離與思念,全都融進了這輕憐蜜愛的輕吻中。灼熱的脣吻過她光潔白皙的額頭、小巧精緻的鼻尖,光滑膩脂般的臉頰,最後再度落在她花瓣似的脣上,吮住她怯怯遞來的舌尖……
“咳!”
葉小天的手剛剛不受控制地摸向那飽滿而富有彈性的翹臀,忽然一聲輕咳傳來,正緊緊偎依在一起的一雙人兒就像一對交頸的鴛鴦突然被人投石入水,受了驚嚇似的分開。
展凝兒出現在不遠處,好象完全不知道兩人先前的親密似的,用硬?梆梆的聲音道:“瑩瑩。這兒一共三間房,咱們是住在這兒呢還是回魏國公府,要不然去附近客棧住下也好!”
……
“嗯。左廂房,凝兒、瑩瑩、哚妮,你們三個住,好不好,稍嫌擠了些,不過還住得下。”
“好!”
瑩瑩和哚妮撲閃着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神情說不出的相似,柔和地答應着。展凝兒臭着一張臉不說話。葉小天咳嗽一聲,又轉向另一側:“老毛啊,你和冬長老睡右廂房吧。”
毛問智毫無異議地道:“成!那雲飛呢?”
葉小天道:“出門在外,我擺的什麼譜啊,我這間屋還算寬敞,難道叫你們三個擠在一起?雲飛和我睡一間房好了。”一聽葉小天這麼說,華雲飛,毛問智和冬長老自無異議。
院子裡隱隱傳來一陣絲竹之聲,也不知是哪位騷人還在賞樂,分配了住房的衆人紛紛散去,葉小天站在堂屋裡,無語地望着自門口灑進客廳的一地清霜,心中也如那一地清霜般悲涼。
三個姑娘一間房,這是老天根本不給我機會呀,我就是有南京城牆一般厚的臉皮、燕子磯般大的膽子,也不敢偷偷摸進去哇!
凝兒這死丫頭,分明是怨恨我選了瑩瑩沒有選她,把瑩瑩看得死死的,害得瑩瑩就像那天上的月亮,似乎一伸手我就能摸到,偏偏遙不可及。怨我麼?這事怨我麼?誰讓你亮出來的家世那麼嚇人,你要是跑江湖賣藝的,現在都在爲我暖牀了!
苦哇!
葉小天一聲長嘆,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寢室,就見華雲飛正在爲他鋪牀,一瞧華雲飛那剛勁挺拔的背影,葉小天忽然又想到了那一夜哚妮鋪牀的香豔旖旎,於是走到桌邊,斟滿一杯涼茶。
想了想,他放下茶杯,捧起茶壺痛飲起來……
“咿~~呀~~~”
蒯鵬扮的竇娥粉墨登場,說是戲場,也不過就是在雞鳴山下鬧市街頭圈出來的一塊空地,蒯鵬戴着紙殼糊的一副枷,泣泣悲悲地道:“大人吶,如今是三伏天道,若竇娥委實冤枉,身死之後,天降三尺瑞雪,遮掩了竇娥屍首。”
葉小天扮的監斬官道:“這等三伏天道,你便有沖天的怨氣,也召不得一片雪來,可不胡說!”
“好呀好呀!”
夏瑩瑩拍手大讚:“小天哥哥唱的真好!”
展凝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兒,道:“好什麼好,他這是唱嗎,這是念白。”
這是蒯鵬扮的竇娥已經唱起來:“你道是暑氣暄,不是那下雪天;豈不聞飛霜六月因鄒衍?若果有一腔怨氣噴如火,定要感得六出冰花滾似錦,免着我屍骸現;要什麼素車白馬,斷送出古陌荒阡?”
夏瑩瑩不高興地嘟起嘴兒道:“小天哥這一場扮的是監斬官嘛,他要是扮竇娥,一定唱的好。”
展凝兒拉着長音兒,揶揄地道:“是……,反正你小天哥做什麼都是好的。要不然,昨兒晚上也不會有人半夜三更摟着我的脖子,跟小豬似的亂啃一氣。還一個勁兒喊‘哥哥’了。”
夏瑩瑩一聽,臉騰地一下紅了,好似明淨的美玉突然染了一層胭脂,羞得左顧右盼,指着太陽妹妹道:“竟有這種事?哚妮,是不是你,快說。是不是你?”
哚妮昨兒晚上還真做春?夢了,聽她這一問。不覺心虛起來,哪知道是不是自己夢中忘形,趕緊擺手,紅着臉道:“不是我。不是我,我纔沒有呢。”
展凝兒氣道:“好了你們,趕緊募捐了!”
湯顯祖等人吹拉彈唱,葉小天和蒯鵬在場上賣力地演着,而展凝兒和夏瑩瑩以及太陽妹妹則是負責募捐的人。
戲場旁邊,杵着湯顯祖手書的“募捐賑災,羣策羣力”八個大字,夏瑩瑩和太陽妹妹一人胸前挎着一個募捐箱。正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一個百姓見夏瑩瑩和太陽妹妹過來,馬上就想溜之大吉。不想卻被展凝兒攔住了退路。
太陽妹妹甜甜地道:“大叔怎麼稱呼?”
那百姓吱吱唔唔地道:“我……我叫蕭千嶽!”
夏瑩瑩道:“好名字,大叔捐點款吧,行善積德。福報子孫啊!”
蕭千嶽立即苦起臉道:“幾位姑娘,不是我不想捐啊,現在的米一天一個價,糧店還限購,我家有十三口人,全靠我一個人賺錢養家。也很苦啊。”
太陽妹妹瞪大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道:“哇!你家這麼多人口。全靠你一個人養啊?那是真的很苦。”
蕭千嶽道:“是啊是啊,我爹我娘,我家娘子,還有我,我五個孩子……”
展凝兒冷冷地道:“大叔,這才九口人吧?”
蕭千嶽道:“還有我家娘子的四個孩子。”
展凝兒和夏瑩瑩、太陽妹妹一起瞪大了眼睛:“這還要分開算的?”
蕭千嶽道:“是啊,我是續絃,娘子是再婚嘛。”
夏瑩瑩恍然道:“哦,原來是前夫的孩子……”
蕭千嶽嘆了口氣,道:“唉!窮人知道窮人的苦,這裡還有三文錢,算是我捐的好了,多了真的沒有啦。”
蕭千嶽摸出三文錢,塞到太陽妹妹的募款箱裡,搖頭嘆息而去。
展凝兒道:“窮人能有幾個錢,你們不會找那穿戴闊綽的人募捐麼?”
夏瑩瑩轉眼一看,喜道:“這個有錢!”馬上向一個胖得很圓潤的員外迎過去,甜甜地道:“這位員外,災民遍地,嗷嗷待哺,還望員外慨施援手,讓他們有口飯吃啊。”
那胖員外一聽就皺起了眉頭:“你讓我捐我就捐,我的錢難道是大風颳來的?”他上下看看夏瑩瑩,雙眼一亮,微露邪意地道:“不過,如果你這麼漂亮的姑娘,肯陪老夫睡一晚的話,你說捐多少,我就捐多少,嘿嘿嘿……”
他一面說,一面便拿手去勾夏瑩瑩的下巴。夏瑩瑩還真沒有被人調戲的經歷,除了葉小天那一次,在那以前,她每到一處,都有幾個如狼似虎的堂兄弟護擁左右,哪有不開眼的敢調戲她,是以呆呆地站在那裡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等那胖員外的手指都探到她下巴底下了,瑩瑩才驚醒過來,“哎呀”一聲抽身便退,結果還是被那胖員外在滑溜溜的嬌嫩頜下勾了一下。
“你找死!”
夏瑩瑩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擡腿一踢,正踹在他的襠下,踢的那胖員外哎喲一聲就直了眼睛,佝僂着身子側倒在地。
夏瑩瑩甩開募捐箱,一雙牛皮小靴毫不客氣地向那胖員外招呼下去,太陽妹妹也一把丟開募捐箱,衝上去幫手,展凝兒自不用說,自己的好姐妹都被人輕薄了,還能看着?
葉小天扮監斬官,端坐案後,剛剛舉起一根紅籤,沉聲喝道:“時辰已到,行……”
忽見臺下三女正圍毆一位中年胖大叔,葉小天一怔,趕緊一提袍裾,飛快地跑過去,烏紗帽上兩隻桃葉狀的帽翅一閃一閃的。正滿面悲憤地跪地地上仰天等死的蒯鵬和舉着鬼頭刀扮劊子手的喬枕花也都愕然向他們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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