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瑩瑩追趕展凝兒一去不復返了,冬天又被他的老友“葫蘆”給邀去敘舊了,可自己的日子還得過,葉小天便領着毛問智、華雲飛,帶着遙遙以及哼哈二將回了自己的居處。
雖然夏瑩瑩還沒有回來,可葉小天並不太擔心,他對自己這個秀才身份還是很有自信的,相信這個功名對老夏家是有相當大的誘惑力的,最重要的是:他對瑩瑩有信心。
只要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略施小技,他相信就能哄得瑩瑩那個萌丫頭欲仙欲死了。當然,葉小天這麼想也是因爲他真的很冤枉!他並沒有腳踏兩條船,凝兒喜歡他,他也是才知道。
知道這一消息後,葉小天不免有些受寵若驚,但也僅限於受寵若驚。這個時代,門當戶對的觀念深入人心,他的家世身份和展家一個天上一個地上,就算他是牛郎,也不可能勾得下這位織女來。
比較起來,還是與瑩瑩的關係更現實一些,雖然老夏家那些大舅子小舅子們會讓人比較頭痛,可是與瑩瑩成親之後遠走高飛回了京城,跟他們也就沒多少聯繫了。
當然,這事兒眼下還不急,當務之急是解除瑩瑩的誤會。不過這事應該很好解決,小天相信凝兒的人品,凝兒不可能對瑩瑩胡說八道,瑩瑩只要從凝兒那裡弄清經過,一定不會怪他,倒是剛剛曝光的水舞事件和遙遙事件,他得費一番脣舌才能讓瑩瑩理解了。
因爲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貢院參試,葉小天趕回貴陽城時已是暮色蒼茫,無暇再去安府尋訪凝兒並找回瑩瑩,只能先回家去好好休息,以備明日貢試。
第二日一大早葉小天就奔了考場,經過昨日花溪之會,葉小天實在不想帶上全家招搖了。他好說歹說總算把毛問智、遙遙和大個子、福娃兒留在了家裡,只帶了比較靠譜的華雲飛陪他赴試。
貢試比起鄉試時的規矩又嚴厲了許多,正所謂“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這是讀書人魚躍龍門的關鍵一步,躍得過去就能改變他和他的家族命運,自然全力以赴。而對朝廷來說,這也是選士的關鍵一步,畢竟一旦成爲舉人就有資格做官了,朝廷豈能不予重視。
要進入貢院。第一關就是搜檢。有考試必有舞弊,而舞弊手段中,成本最低、風險最小的就是打小抄了。要知道如果賄賂考官,不但要花費大量金錢,許多考生家庭根本無法承受,而且一經發現就是殺頭,風險實在太大。
而打小抄,一經發現不過是永久取消考試資格,戴枷示衆一個月。對自忖正常發揮根本沒有錄取希望的考生們來說,這個險還是值得冒的,所以……,貢院門前便跪了一溜兒“出師未捷身先枷”的考生。而且人數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貢院大門左邊銬着一溜兒被搜出小抄的考生,大門右邊則擺着一溜兒桌案,上邊陳列着搜出來的那些小抄:燒餅裡夾帶的字條、蠟燭裡卷好的小抄、硯臺下微雕的四書五經……
還有一位考生赤膊跪在那裡,他的內衣已經被扒下來懸掛在大門另一側。那內衣上有細密的“花紋”,走進了仔細看才知道,那花紋都是細若蚊蠅的小字。胸前抄的是《論語》,背後抄的是《孟子》,衣袖上抄的是《大學》……
葉小天站在考生隊伍中,就見前邊一個考生看了看那些戴枷的作弊者,從筐子裡“嗖”地一下掏出一個窩頭,三口兩口就塞進嘴裡,噎得他直打嗝,葉小天見狀,便從自己筐裡拿出一罐水來遞過去。
貢試只有一場,但要考三天,這三天吃喝拉撒全都在貢院那一間小小的考室之中,所以考生的各種物品都帶得十分齊全,還有人居然帶了鍋碗瓢盆、柴米油鹽,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來考廚子的。
那考生感激地向葉小天一笑,又打了個嗝,趕緊向葉小天擺擺手,自己摸出一隻水囊咕咚咚地灌起來,等他順了氣,才向葉小天道:“多謝仁兄!”說完又急急拿出一個窩頭,三口兩口塞進嘴裡,好象餓死鬼投胎似的。
葉小天搖頭嘆息道:“兄臺,你也太刻苦了些,想必早餐都沒顧上吃吧?”
那人一邊打嗝,一邊向他呲牙一笑,道:“呃……是啊!沒顧上,沒顧上……”
他這一張嘴,葉小天赫然發現他嘴巴里的食物中有一團還沒嚼爛的紙,上邊寫滿了蠅頭小楷,這一嚼,墨跡都暈染開來,嘴巴里一團漆黑,葉小天不禁愕然。
那人一連吃了五個窩頭兒,灌了一肚子涼水,撐得小肚溜圓,回頭看看葉小天安詳的神態,豔羨地道:“看仁兄你如此沉穩,定然是滿腹經綸,有把握考中啦!佩服、佩服!”
葉小天干笑道:“兄臺你過獎了,滿腹經綸我可不敢當,我只是對貢試看得比較淡,若能考上舉人固然好,若是考不上卻也不甚在意,所以就無所謂了。”
那人聽了,又上下打量葉小天兩眼,恍然道:“那麼兄臺定然是有一個好爹,家境十分富裕了,令人羨慕,羨慕呀。”
葉小天:“……”
經過極其複雜的檢查,五分之一的考生折戟沉沙,第一道大門還沒進去,就戴了大枷跪到一邊示衆去了,倖存下來的考生們在他們又嫉又羨異常複雜的目光下魚貫而入,領了號牌,一一進入自己的號房,準備迎接連續三天的“監禁”。
葉小天看了看自己的號房,小小一間屋子,前門臉兒是完全敞開的,一覽無餘,號房裡只有一張蜷縮着才能睡下的牀,隔着一尺遠就是擋在門口的一張書桌,中間只有一尺寬。右手邊牆角處有隻馬桶,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葉小天把他被衙役檢查的七零八落的大包小裹扔在榻上,在牀沿上順勢坐下,心道:“三天啊,這麼長的時間。真是難熬!”
這時候,貢院內巡弋的兵丁絡繹不絕,院落四周又建有竹樓,有兵丁站在高處監視內外,還有巡視的吏員一步三搖,像看賊似的盯着每個考生打量,如此氛圍,許多人都緊張起來,有些心理素質不過關、一考試就怯場的考生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臉色蒼白頭冒虛汗。被巡視的吏員發現,招呼衙役過來兩個人攙一個,把他往肩上一搭,就送去求醫問藥了。
可另有一些學霸型人物,卻是越逢考試越興奮,坐在那兒熱血沸騰,滿面紅光,彷彿即將衝上戰場建功立業的大將軍,又或者馬上就要掀開蓋頭、吹熄蠟燭、寬衣解帶鏖戰通宵的新郎倌。比如徐伯夷……
又過了一陣兒,遠處響起一通鼓聲,試題開始發到一個個號舍,貢院裡頓時肅靜下來。葉小天拿起試題展開一看。卻是十道墨義,五道疏,五道注。雖然他學的東西雜而無章,但要他答卻也答得出來。只是要說精彩那就未必了。
可是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不管能否考上,總要全力以赴纔是。是以葉小天十分用心。三天時間十道經義,時間其實是很充分的,所以葉小天也不着急動筆,他一邊研墨,一邊認真地思索起考題來……
燭花啪地一聲,熄滅了。
水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她和夏瑩瑩、展凝兒胡亂地倒在大牀上,展凝兒猶自呼呼大睡,瑩瑩姑娘像條八爪魚似的,雙腿絞着展凝兒的身子,腦袋拱在自己懷裡,雙手卻伸在牀欄縫隙裡,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擺出如此古怪的造型來的。
水舞被夏瑩瑩壓得身子有點兒發麻,便抽了抽身子,夏瑩瑩被她弄醒了,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坐起來睜眼一看,頓時驚呼起來:“啊!天都大亮了!小路、小薇,你們兩個死丫頭怎麼不叫我……”
她這麼大聲一吵,把展凝兒也吵醒了,展凝兒坐起來,兩人互相看看,夏瑩瑩一臉驚訝地道:“啊!二姐,你什麼時候睡到我家來了……”
展凝兒只覺頭痛欲裂,她撫着額頭無力地呻吟一聲又倒了下去,遮着眼睛擋着明亮的陽光,說道:“傻丫頭,這是我家好不好……”
“你家?啊!我什麼時候到你家來了?”
夏瑩瑩四下看了看,一扭頭又看到了睡在牀裡的水舞,她呆了一呆,突然傻笑起來:“哈!我想起來了,對對對,這是你家……”
水舞愕然看着夏瑩瑩,心道:“這位姑娘的腦袋究竟是怎麼長的?”
展凝兒稍稍移開擋住雙眼的手,正看到水舞古怪的眼神,便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無奈地道:“你不用奇怪,瑩瑩一向如此。她這裡頭……缺根弦兒。”
三個女人匆匆起來梳洗打扮,早就侍候在外頭的安府丫環聞聲入內幫着三位姑娘好一通忙碌,總算是擺脫了她們女酒鬼的頹廢形象。
這時,又有下人來報,說是夏家有幾位兄弟一大早就來了安府,要接瑩瑩姑娘回去,夏瑩瑩一聽馬上對展凝兒道:“二姐,那我走了。”
展凝兒道:“你不用過早餐再走嗎?”
夏瑩瑩道:“不了,昨晚酒喝多了,現在我的頭還昏昏沉沉的,根本沒胃口。”
展凝兒道:“哦!那……你……你打算去哪兒?”
夏瑩瑩毫不猶豫地道:“當然是回家!我回紅楓湖去,不想在這兒待着了。”
說完,她偷偷瞟了一眼展凝兒,問道:“二姐你呢?”
展凝兒馬上答道:“我去打獵。早就約了人的,誰知……,呵呵,算了!我去山裡打獵,散散心。”
夏瑩瑩點頭道:“嗯,二姐去散心也好。不過我可不喜歡鑽林子,再說我也沒有二姐你那一身功夫。我回紅楓湖,等二姐你狩獵回來,可以到紅楓湖來找我玩。”
“好!”
兩姐妹依依道別,展凝兒和水舞一直把夏瑩瑩送出大門,夏家今早足足來了十個兄弟,一見夏瑩瑩好端端地走出來,頓時鬆了口氣,有位堂兄便道:“瑩瑩,你一聲不響就走了,幾位爺爺都好擔心你,快跟我們回去吧。”
夏瑩瑩不耐煩地道:“知道啦,成天拿人家當犯人看着!”
她回身對展凝兒和薛水舞道:“二姐,水舞姑娘,我走了,你們請留步。”
與展凝兒和水舞再度道別後,夏瑩瑩轉身步下臺階,身子剛一轉過來,她便偷偷吐了吐舌尖:“小天哥今天考舉人去了呢,二姐要去山裡打獵,這下沒人跟我爭了!”
展凝兒目送夏瑩瑩在十個兄弟的伴隨下遠去,剛要轉身回府,她的貼身保鏢九當和九高便走過來,把她昨日走後花溪發生的事情悄聲告訴了她,展凝兒聽了雙眼頓時一亮,馬上喚過水舞,把薛母昨日出現在花溪,楊夫人爲葉小天作證的事對她說了一遍。
水舞聽說葉小天已經擺脫殺人罪名,頓時歡喜不已,可是想到楊夫人替葉小天出面作證,又不禁有些納悶兒:“奇怪!楊夫人爲何要幫他?我娘一向畏懼楊夫人,又爲何跟她走了?”
展凝兒搖頭道:“這個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總之,你的大恩人現在已經安然無恙,你有什麼打算?”
水舞憂心忡忡地道:“楊夫人一定沒安好心,我得馬上去找我娘。”
展凝兒道:“好!那我派人送你過去吧。九當,備車,送水舞姑娘去楊府。”
水舞向展凝兒福了一禮,感激地道:“這些日子多蒙姑娘照料,大恩無以言謝,請受水舞一拜。”
展凝兒連忙將她扶起,二人又言語一番,便有安府家人趕來了一輛輕車,展凝兒請水舞登車,讓九當護着她往楊應龍府上去了。
目送水舞的車子遠去,展凝兒欣然便想:“三丫頭回紅楓湖了,水舞又去了楊府,葉小天你個臭傢伙,等着本姑娘向你興師問罪吧!”
此時,無辜的葉小天正咬着筆桿,一字一句地琢磨考題呢。
:這章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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