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其中一個染髮的女生不耐煩地說:“我們已經是高中生,不必老是一起上學放學的。”

染髮的女生叫張慧,穿的雖然是校服,卻比普通女生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像有錢人的公主。事實上她本身也是土生土長的鄉下女孩。

她打量着身後跟來黑色馬尾辮的女生於小薰,臉上帶着幾分厭惡,心說,真是沒品味,用橡皮筋綁頭髮,脖子上還殘留一些泥垢呢。老土又不愛乾淨。

“有必要的,吶,小慧,你聽說了嗎?這幾天有人進山發現了三具屍體。”於小薰比較膽小,甚至不敢一個人上學和放學,所以每天都會準時找張慧。

人最後總是難逃一死,村裡的老人們居多,每天總會有幾個人離開這個世界。唯一不同那些人死在山上。剛聽聞山上鬧出人命的時候,張慧也覺得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整天盯着電視和報紙,深怕會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化。

然而到最後依舊沒有戲劇化的轉變,漸漸地沒人把此事放在心上。

村裡的人一起談論這事,嘴巴上掛着同情或者可憐的字眼,事實上卻沒人真正可憐那三人的遭遇。當張慧表明沒興趣的時候,對方卻露出鄙夷的神情。

張慧只覺得村民們的觀念實在奇怪,爲什麼要關心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呢?

“別說啦,我知道,都是幾個老人,死也不覺得奇怪。”張慧不以爲然地說。

“但是……”於小薰剛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突然被高高興興跑過來的弟弟於小米打斷。

“姐姐,看吧,我們的村莊登報了!”

他滿臉笑容地指着報紙上的一處小角落,得意洋洋地炫耀,萬萬沒想到小欖也可以上報紙。

“啊,我受夠了!”張慧終於受不了這對比鄉巴佬還要鄉巴的姐弟,扔下滿臉懵逼的他們,撒腿就跑。

不就是上報紙嗎?用得着大驚小怪的,現在都是刷視頻的時代,不會有太多人看報紙,坐在車裡的龔城雨也對姐弟二人無語。

不過相比之下,這對姐弟給龔城雨的感覺並不討厭,只是單純得過分而已。他討厭的是張慧,明明和她不熟,偏偏總是跑過來和自己搭訕。

張慧彷彿看透一樣,說出對方的想法,城雨同學又不理我,我真的讓你很討厭嗎?

看見龔城雨連個眼神都不曾給自己,張慧絲毫不介意,繼續說道,我也討厭這個村子,我想到大城市去那裡上學。

原以爲她一句想去大城市的話,會和自己有共同的話題。但讓龔城雨真正產生反感的是,張慧竟然時不時躲在自己家附近偷窺。令對方無比厭惡,甚至經常把房間的窗簾拉上。

那人腦子抽風了嗎?自己又不是明星,居然玩起偷窺。要是換在大城市,這種屬於侵犯他人隱私的行爲,足以可以去報警。躲在草叢裡,她就不怕被蚊蟲叮咬嗎?而且還癡癡呆呆地看了很久。

沿着村道一路開去,很快看到幾個老人家在文具店外閒聊。

“那些公公婆婆真是閒得可以。”鍾以煊不由地苦笑。

文具店的衣食父母自然是附近小學的學生,平時是大部分的家長坐在店門口的板凳等待孩子放學。如今是孩子們放暑假,生意變得冷清,自然而然地成爲老人家們聯絡感情的絕佳場所。

“每天都聊一些沒營養的話題,難道還在議論我這個外地人,他們不覺得煩啊?”

正當龔城雨這麼認爲時,幾位老人的話題轉移到前幾天搬過來,住在半山腰上別墅的一家人。

“昨天我看見住在那棟別野的人,是個年輕的小夥子。”

“那棟屋子價錢不便宜,年紀輕輕的能買下嗎,有見過他父母嗎?”

“沒有。”

“喲,那棟屋子還沒氣派到可以拿來炫耀的地步吧?也不過造型比較西式而已,論屋齡的話,我家的看房子可不見輸給它。不過我搞不懂年輕人怎麼想的,既然有錢,爲何不重新建造一棟新房子。”

“不管怎麼說,有錢人的生活不是我們這種鄉下人能夠想像的。”

“唉,真無聊。”龔城雨不由地嘆了一口氣,村裡來了新來的居民,老人家們就會對龔家失去興趣。

“大概是沒事找事,畢竟村裡的娛樂不多。”鍾以煊再次苦笑。

終於到家了,彷彿經歷一個漫長的世紀,和吳徹道別後,龔城雨走進屋裡,發現父親還沒回家。

無聊的他回到房間,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窗簾拉上,收拾不愉快的心情,準備享受這個炎熱的暑假。

誰料當天晚上九點過後,電話突然響起。

“喂,你好。”

接起電話的龔俊絮跟對方聊了幾句後,臉色變得沉重,他轉頭向坐在客廳看電視的龔城雨問話,“城雨,你今天見過張慧嗎?”

“嗯,回家的路上,只是擦肩而過。”雖然不願意提起,但看見父親的臉色似乎發生了什麼事,龔城雨也只能老老實實交代。

“據說她還沒有回家呢,我出門一趟,你就待在家裡哪裡也別去。”

說完,龔俊絮急急忙忙地出門,他和張慧有數面之緣,加上又是自己兒子的同學,更是覺得不應該置身事外。

希望不會出事,望着父親離去的背影,龔城雨雖然不喜歡那人,但也不想看見對方出意外。

對於城市人來說,就算十二點回家也是常有的事。然而村裡的女孩子到了九點鐘未歸家,在外面遊蕩,根本不正常。就算去別的地方玩,應該事先打個電話給家人報平安。

整個村裡的大人們四處尋找張慧,於是山區一帶遍地看見手電筒的燈光,此起彼落的呼喊聲更是將寧靜的黑夜打破,好不熱鬧。

7月5日早上五點,村民門才找到失蹤的張慧。看她安然無恙的樣子,衆人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可能從山坡上滾下來撞到頭部,少女處於昏迷狀態,很快被人擡回家裡。

聽聞人是在山上找到的,而且還是那座發現三具老人屍體的。老人們都很迷信,這下子鬧得人心惶惶。邪門了,莫非是詐屍了,把張慧抓到山上去?況且那孩子最討厭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