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又是一件大事落到南忠公府頭上,整個府裡死一般的寂靜。
南忠公一回來,管家便簡單同他說了今日發生的事,說是大夫人在前廳候着,聽了管家的話之後,南忠公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京城吳家來求親,還帶着聘禮,留下庚帖,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一邊往前廳走,一邊搜尋了腦海裡所有的吳家,似乎京城並沒有哪個顯赫世家姓吳,那這吳家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老爺。”虞氏一見到南忠公,連忙迎了上去。
前廳一角堆滿了大紅色的木箱,這一看便是聘禮,南忠公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本就皺着的眉頭這下皺得更緊了。
“這是怎麼回事?”南忠公的視線掠過一屋子的人,除了虞氏,楚遙和謹軒也在,南玥菱也在,竟連袁氏也在場。
“恭喜老爺,吳大人家送來的聘禮求親,對方可是吳家的嫡子呢。”袁氏眉眼沾滿了笑意,嘴裡說着恭喜。
“你閉嘴。”虞氏難得有這樣嚴厲的時候,只見她一個眼刀甩過去,恨不得能將袁氏的嘴給封住。
只可惜,袁氏絲毫不爲所動,反而輕笑着說道:“大夫人這是做什麼?有人來向四小姐提親,妾身這恭喜,哪裡說錯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換做平時,南忠公自然不會理會妻妾間的鬧騰,但是這個時候他只覺得頭疼得緊,只想知道到底是京城哪個吳家。
“爹,女兒不嫁,那個吳世勳就是個書呆子,女兒不嫁。”南玥菱接到孃親的眼神,立刻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悽悽慘慘地紅了眼睛。
“吳世勳?”南忠公蹙眉尋思,這名字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正四品通政使司副使吳大人家的公子。”觸及南忠公投來的目光,南謹軒便開口爲他解惑,“吳世勳在家排行老二,是繼室夫人所出,如今是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
聽他這麼一說,南忠公便知道對方是誰了,京城出了名的清流之家,一家子都是讀書人,沒什麼特別。
“他們怎麼會突然來提親的?”南忠公百思不得其解,他和吳大人並不曾有什麼交情,怎麼說都不該這麼貿然地來提親。
“說是前幾日在街上見到四小姐,一見傾心,吳公子便央了他爹孃。”這話,自然又是袁氏說的,她可是幸災樂禍得不行。
“街上?”南忠公倏地瞥向虞氏,“玥菱爲何會在街上被人家看見?”
在旁添油加醋的袁氏不着痕跡地勾脣,果然是她的枕邊人,她只說一句話他便立刻捕捉到了她話裡的重點,可不就是南玥菱私自外出,纔會發生了這麼一大堆的事麼?
“這……”虞氏被南忠公那一眼責怪看得心下一慌,一下子沒有回答出來。
“我們四小姐花容月貌,自然是讓人見一面就鍾情的,這可是一段佳話呢。”袁氏笑着說道,見南忠公臉色不好,立刻佯裝給自己掌嘴,“呸呸呸,瞧妾身一時高興,竟是胡言亂語了起來。”
南忠公擺擺手,此時他亦是心亂如麻,哪裡還有功夫去管袁氏。
“你自己說,你怎麼會跑去街上了?早就同你說過你已經及笄,不許隨意出去拋頭露面,如今可好,還被人盯上了,這聘禮都送來了,要是被外頭的人知道,還不知道要怎麼說我們南忠公府呢。”南忠公氣急不行。
袁氏連忙上前端茶給他,一邊坐到了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胸口爲他順氣,一邊說道,“老爺也別生氣,四小姐孩子心性自然是不懂事的,老爺好好說也就是了。”
虞氏一聽,面上一緊,她這話意有所指的意思實在太過。
“你是怎麼教她的?居然讓她如此不懂事。”南忠公果然將怒意對準了虞氏。
“爹,你快去幫女兒推了這門婚事吧,女兒不要嫁去吳家。”南玥菱不高興地嚷了起來,她對未來夫君自然也有期望,就算不像三皇子這樣俊朗尊貴,至少也該像文大少那樣英俊出衆才行。
“你閉嘴。”這句話,是南忠公說的,此時他早就忘了玥菱是他最寵愛的女兒,氣得指着她,“大家閨秀,還敢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羞?”
婚姻嫁娶,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容得女兒家自己半句駁論,像楚遙這樣決定自己夫君的女子實在是鳳毛麟角。
“爹爲什麼不讓我說?我纔不要嫁給吳世勳,那個書呆子……”南玥菱其實並沒有見過這位吳公子,只是聽方纔南謹軒的形容,以及袁氏幸災樂禍的話語,她便立刻覺得這個吳公子一點都配不上她,她絕對不會讓自己嫁給這樣一個配不上自己的人。
“你跪下。”南忠公氣得摔了杯子。
虞氏立刻斥責:“你爹叫你跪下,還不快跪下。”
此時,南玥菱也知道爹是真的生氣了,雖然她不知道素來疼她的爹爲何會如此生氣,但是她還是害怕地跪到了地上,咬着脣注視着南忠公。
“你目無尊長,狂妄無禮,不懂矜持,罰你禁足三個月,抄寫女者女戒百遍,現在就去。”南忠公眸中閃過精明,面上卻依然是憤然的樣子。
“爹……”南玥菱眉頭皺得緊緊的,可憐兮兮地拖着長音撒嬌。
“來人,把小姐帶下去。”南忠公厲聲下令,立刻有兩個侍女上前來壓人,南玥菱還想掙扎,卻被虞氏一個眼神制止了,她只能拖拉着腦袋,跟着侍女離開了前廳。
隨後,前廳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誰都沒有先說話,最後還是虞氏忍不住開口求情。
“老爺,那吳家是清流之家,素來最講規矩,菱兒自小被妾身寵壞了,要是嫁去了那樣的人家,怕是……要受委屈的。”虞氏在心裡打了腹稿,思索了半天才想到了妥當的理由。
“人家聘禮送來,你怎麼能收下?”南忠公的目光又落在角落裡堆着的聘禮,怎麼看都是礙眼至極。
“這……”虞氏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了。
那時媒婆帶着人來送聘禮,旋即那些人便離開了,再後來媒婆說了一大段之後,便留下庚帖什麼的也離開了,虞氏實在是被嚇到了,壓根就沒來得及反應,人都走光了,她也不敢隨意處置這些聘禮,便只能等老爺回來再行處置,但是她自己對那個吳家,是一百萬個不滿意的。
原先她可是想讓女兒搭上文家二公子的,只是後來聽說文廣陌十分風流她心裡便有幾分不願,再者那文家人似乎也不太好接近,她們母女接近了幾次之後便沒再那麼容易見上了,她暗忖怕是對方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是藉着這樣的作爲在拒絕她了。
“其實這樁婚事,也未必不是好事。”素來沉默的南謹軒,忽然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