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七月六日,天已將黑,少室山上更加擁擠不堪,幾乎所有疾着的人都來少室山這一塊小小的地方,人擠人。可是六日以來,少室山外圍卻只有少數人在駐守了。這幾天反而反常的平靜反而讓人們寢食難安。暴風雨之前的平靜,往往在心裡上給人最大的壓力衝擊。雖然如此擁擠的少室山卻仍然那樣的寂靜,人人都在等待着明天,無論是生還是死,都有一個結束。

少室山上腳下,最外圍的一個駐點上,許言和若小妍同在一個瞭望塔上。夜已將深,月亮只有半個臉龐,兩人獨坐寂寂無語。

良久,若小妍望着月亮道:“師兄,你說月亮總有陰晴圓缺,人是不是總有悲歡離合?”

話言久久的沉默才說:“如果明天是個結束,那麼在月圓之夜又何必苦惱着豸缺呢?月總有圓缺,人世也總有分分合合,可此刻在一起就足夠了吧。明天……明天……世界末日又怎樣?滄海桑田又怎樣?”

若小妍靜靜的看着青年,青年略蒼白的臉色在月光下有一種別樣的美感。展齒一笑:“師兄,如果明天我們都死了,你說是不是還會有下輩子?那時我們是不是還會認識?”

許言也看着眼前清純的女子說:“那時你和我都已經不是今生的師兄妹了吧,那時我們或許走在街上,或許鞭個剎那碰到了彼此,那時我就會上去說:姑娘,我們是不是認識?感覺你很像一個人……那時你會低頭一笑,然後擡頭說:是嗎?難道我們上輩子認識?我一定會說:是啊,我也這樣覺得的呢!然後我們又會許多故事吧,你可記得到時要想起我哦。”

若小妍眼睛有點溼意,但仍被許言逗笑了,輕輕的道:“我會的……”

那麼移的相視,兩人早已啓動這也許是世界最後的一個夜晚,他們兩人終於將手緊緊的相牽在一起,注視着下面的大地。大地,也得就要魂歸於你了……

同樣是外圍的某處,四周寂靜無人,小丫頭拉着炎峰往外跑。炎峰一邊跑一邊小聲的說:“小師妹,此刻我們出去恐怕不好吧……”

小丫頭拉着炎峰在無人的地方鑽出了少室山,來到一處河畔,在河畔的岩石上坐了下來,調皮的朝炎峰吐舌頭,“炎師兄,爲什麼總那麼膽小呢?”

炎峰微微紅着臉嘟囔着,但小丫頭明顯不想讓炎峰尷尬,又笑道:“炎師兄,你說明天就是牛郎和織女相會的日子了,你能不能指出他們在哪相會呢?”

小丫頭指着天空,燦爛的星河,“你看,你看,星星多美啊……”

炎峰看着星空道:“呵,好多哦,我只知道那是銀河呢。”

小丫頭微微嘟着嘴說:“還是師兄呢,師兄不是師妹懂得多嗎,我知道那是牛郎,織女呢就在那兒。他們相會時天下所有的喜鵲會飛上天,在銀河之間爲他們搭一座鵲橋呢。你說他們相會會不會是在銀河上面呢?”

炎峰笑道:“是那知道這麼多爲什麼還問我呢?“

小丫頭掃興道:“人家不過是問問嘛,誰想你什麼都不知道呢。”

炎峰輕輕的笑着看身邊的小丫頭,這時小丫頭回過頭來,河水輕輕的盪漾起月光,小丫頭整個身體處在一片月光之中,笑起來,就像仙女般,一剎那竟讓炎峰呆住了,久久不能鬆開視線。

小丫頭被盯得臉微微有點紅暈,嘟嘟嘴道:“師兄!”炎峰迴過神來比小丫頭的臉更紅了……

微微尷尬的瞬間,炎峰的眉頭驀的皺了起來,他看見已經有四個人靜靜地站在了河的對面,在月光下竟恍若非人,自己雖然在出神之間卻也對外面沒有半點鬆懈,這四人卻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眼前!

小丫頭已感覺不對,再看時,河的對面已經多了二男二女,均是少年的樣子,小丫頭不知道,可是炎峰是知道的,當初在極淵之處解救他們的便是他們,只是今夜又多出來了一個人,炎峰已經明顯的感覺到這四人的恐怖之處了。這就是師父的超世高手吧,都如此的年輕?小丫頭當時已經處於昏迷的地步,便不認識這四個人,但也隱隱的感覺到了這四人的非同尋常。

“你們是誰?爲何此時出現的少室山?”

那邊四個人並沒有回答,炎峰輕輕的對小丫頭說:“稍安勿躁,對方是友非敵。”

那邊的一個少年輕輕笑了一下,其中一個女孩子說:“動手吧。”

於是四人全剎那消失了,讓這兩人驚訝到無以復加。很明顯剛纔對方說了動手,動哪門子手?是對少室山不利嗎?可是他們既然要對自己等人不利又何必在極淵救咱們?況且他們和天柱峰上的煞仙應該是對立的立場,所以應該不會威脅到少室山的人們。

小丫頭以目光詢問炎峰要不要通知山上的人?但炎峰似乎陷入了夢境般,小丫頭輕輕的問道:“師兄?要不要告訴師父他們?”炎峰迴過神來,輕輕的搖了下頭,“放心吧,對方不會傷害山上的人的。”

小丫頭面色猶豫的看了一下人站過的地方,只是一瞬間便空空如也,彷彿一場夢般,可是既然師兄這樣說了對方應該不是壞人吧。

炎峰瞧了一下將亮的天色,“快走吧,回到少室山內,天就要亮了……”

森林之中,一團濃重的黑色煙霧如球狀般的旋轉,不斷輕輕的,靜靜的旋轉。球狀物裡面傳來某種類似哭泣的聲音,一個小女孩哭泣的聲音。

一隻秀美白皙的手穿過了球狀黑霧,輕輕的緩慢的想去撫摸一下一朵開得極其歡豔的花兒,可當手還沒有觸碰到花朵時,花兒瞬間枯萎了,本來好好的花朵以一種極其喪氣般的凋榭。手想去觸草,那草也瞬間枯萎。

球狀物裡面的哭聲也更加明顯了,隱隱的似乎有人哭:“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不是!……球狀物表面的黑雲也隨着裡面人的心情更加風起雲涌……

隨着裡面的人忍受不住爆發時,那球面的濃濃的煞氣猛烈的向四周炸開,那一片本來生機勃勃的叢林一剎那全化爲焦木,有的樹枝上仍泛着點點的火星,有的就直接化爲灰燼。

中間的女孩子似乎極度的虛弱的倒在了地上,看着潔白的月光,奇怪的是這層黑霧並不阻礙裡面的人的視線,那麼皎潔的月光就那樣的灑落進來,女孩的臉龐在月光下終於淚流滿面……

微微集合的四人停了下來,其中一個女孩望了一下天柱峰的方向,表情很是奇怪。男孩問:“怎麼了?司佑。”

女孩低下頭,良久才道:“事情恐怕有變,創世之脈出現了……”

另外三人微楞住了,同樣看着天柱峰的方向,靜靜的感受空氣中那微弱的氣息,創世之脈出現了?四人相視一下,司佑道:“創世若被煞仙利用,恐怕我們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啊,”鬼炎同樣也道,“至陰脈和攝魔聯合起來也抵不過創世一脈,恐怕再加上盡天也不容樂觀,況且……飛天的覺醒……”鬼火沒有說下去,那個小女孩風兒還如此小,又怎麼知道去感受那種宿命的味道呢?

封神和會阿均沒有說話,只是運功於手,剎那手上光華燦爛,形成一個亮如水晶的能量球,裡面若隱若現的出現一個四角星。兩人同時將手按入土地中,手上的能量球化入地下,轉瞬光華盡散……

司佑轉過臉來,那一朵在鬼教假山池水中生長几百年的花朵,從沉睡中醒來便看到封神那張憐愛的臉,雖然自己爲封神的師父,但自己在他面前總那樣安靜,就像……

司佑微微唸叨了一句什麼,右手微微一擡,一條華麗的紫龍在她手上飛舞,紫龍圍繞司佑的手飛了三匝之後便一頭扎進了地下。

四人又同時消失在了原地。

天,終於開始明亮了起來。七月七日,少室山上的人全高度戒備,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否能活過今天,沒有人知道明天的太陽還能否在自己的眼前升起。天氣好得讓所有人都吃驚,朝陽升起的東邊一絲雲也沒有,天空全是靜靜的,沒有一絲雜塵。太陽如往常一樣緩慢的爬升。

少室山的外圍全是各路高手圍住了,婦女和孩子全呆在了少室山的內部,那些人焦急的看着太陽緩慢的爬升,眼睛一眨不眨,生怕某個眨眼下去就再也不能睜開眼睛……

這一天,註定是忙亂的一天。

蜀山之上,全線防禦,所有人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鬼教已經隱於江湖近百年了,如今這次狂猛的反撲一定會更加兇狠殘暴的。沒有人會知道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對手,在這次戰爭中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來,唯有強者纔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衆人只有不斷提高自己的警覺,畢竟他們都不想死,他們還是不願就如此接受死亡的。許多人甚至都想到,假期自己戰勝了鬼教的人會怎樣?這次鬼教的復出明顯和天柱峰上的煞仙是同一夥的,即使戰勝了鬼教那煞人見又如何呢?少室山的另一撥精英能不能抵住煞仙的怒火?這一切註定沒有人知曉,而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可以戰勝鬼教,可以戰勝到煞仙爲止,況且……衆人每次想到這裡就會擡頭看着大廳高處安靜的小男孩。小男孩面色平靜,雙眼空洞洞的,他是夜宗主最後一個入室弟子了吧,大弟子遷徒,二弟子次合,三弟子不了。最小的一個卻成爲了蜀山的宗主,他究竟有多麼強大?會強過無人能戰勝的夜宗主嗎?

可是連夜宗主也同樣的與人同歸於盡,而這個少年呢?整個蜀山近千條性命全寄託在他的身上了,少年的面容近乎玉質般的平靜,可是那份平靜之後又該是怎樣的恐懼?

靜靜的看着這些紛亂的畫面,他們可也會知道生,並不是永遠?無涯的生還不如痛快的死去吧,讓生命定格成剎那的火花,燦爛,卻不會寂寞。寂寞?其實,你可曾知道什麼叫做寂寞嗎?他會讓你惶惶的下沉,卻永遠也沉不到終點……

少年看着那十七個老護法,看到他們決然的神情,還看到遷徒不動聲色的面容,次合早已到了最前線,所有的人面對死亡就是這幅表情麼?就這樣?慌亂,恐懼又無助,他們這麼期望生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什麼而生?如果生是如此痛苦。那個女孩,那段森林之間的時光,究竟是多遠的事了?感覺如此如此的遙遠,卻又爲何如此如此的清晰?她的笑容,近乎陽光般溫暖的笑容,在腦海內爲何如此清楚?從來就未曾忘記吧,即使這樣,即使強迫自己,卻原來從見到她的那一天開始就未曾忘掉過她的笑,就未曾忘掉她的任何一個細節……原來,這一生,始終只爲她停留過……

少年不知爲何心突然似絞住般的疼了起來,而臉上卻泛出了點點的笑意,在那片玉質般的臉上,輕輕的散開,在那片天地中,我是國王……

七月七日,鬼教上下開始充斥着一種近乎野獸般的狂躁。自從教主和天柱峰上的煞仙接觸過,從教主在煞仙那兒得來了一種奇異的藥物能讓人在服用了之後力量可以猛增幾倍。那種狂熱分子就開始不顧一切的開始服用這種藥物。能量的猛增必定伴隨着那些人的心情也隨之一同的狂躁,他們不安的向四周發散着他們不可控制的力量,忍受不住向同伴挑釁,廝殺,不顧一切後果的手段讓他們如同原始野獸般的兇殘嗜血,只有那個少說話的教主才能壓住他們狂熱的心……

那個教主依舊不變的黑色衣服,依舊不變的眼中閃着深刻的仇恨,依舊不變的不顧後果的作風,卻能簡單的壓住一羣人的狂躁。鬼教上下幾乎都迷上了那種讓他們發狂的藥物,時時刻刻必需隨時帶着以備時時服用,在服用藥物之後的能量劇增證他們的心性開始退化,眼睛中人的本質開始虛無,充斥着麻木卻又如野獸般的兇狠,他們漸漸的變成了一具具沒有思想只知道依靠本能廝殺的傀儡。

依舊坐在假山上的少女是親眼看到這種變化的,瀟變了,真的變了,即使以前他也只是充滿着仇恨,但他不會對弱者施暴的,如今的瀟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自己深愛着的瀟了,可是……少女不愁悽慘的一笑……可是,那又怎樣呢?

鬼教的教主散發着一種冰冷的氣息,並沒有任何言語,只是手朝蜀山的方向一揮,本來稍微安靜一點的那羣傀儡便似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朝蜀山的方向衝去。

不愁站了起來,表情猶豫,突然又似乎放下了什麼東西似的鬆了一口氣,低下頭來,輕輕的笑了,只是那個笑容如此的苦楚和淒涼,少女猛的吸了一口氣,在那一吸之下那池中的水開始如細線般的朝不愁的口中流去,最後越來越洶涌,最後竟成波濤之勢沒入了不愁的身體裡。

不愁蒼白的臉色稍微顯得有些砣紅,微微的呈現一種痛苦的神色,奇怪的是,那假山池水有如此之多女孩的肚子卻並沒有變大,整池水最後都被女孩吸入體內,寢食俱廢體內焦脈如烈火般焚燒着自己,陰脈之中又如寒冰一樣,似千刀萬剮,女孩無力的坐在假山上,運功調息體內的氣息,好久才平復過來,擡頭看時,正好看到那個少年教主最後朝這邊看了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去……

這個世界究竟還有什麼證自己留戀的,我在這個世上所存在過的痕跡究竟是什麼?百多年的生命竟不如平凡人的幾十年,我用什麼來證明自己曾活在過這片世界,甚至當我連愛着一個人都成爲一種習慣時,你叫我還怎樣來改變?怎樣來回頭?怎樣?你又要我怎麼辦?師父,我很累了,我什麼也沒有做卻又如此的累了,師父到現在我才明白我並沒有當初想的那麼勇敢……可是,又怎樣呢?自己可以看到死神在眼前跳舞了,可以看到他猙獰的臉孔,想吞掉這世界一切的臉孔。不愁輕輕的笑了,然後站起來飛速的朝蜀山的方向飛去。

四個人靜靜的站在天柱峰旁邊的山峰上,天柱峰反常的沒有一絲黑霧,平靜安詳的就如同平常一樣的山峰一樣,可是四人卻看出了這其中的反常:一種能量,幾近虛無的能量。

司佑輕輕的道:“煞仙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吧,而攝魔如今要面對鬼教的那一撥人,恐怕暫時不會來今天的七絕滅煞了,可是……至陰脈……”司佑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下來,封神卻接着道:“也未必,想當年你一個人便已封住他五百年,而現在我們好歹也有四個人,萬一不成,還有少室山那邊也許會有些力量資助的。”

鬼炎搖了一下頭,會阿道:“煞仙被困五百年可以說是閉關五百年,而司佑是重生,恐怕此時並沒有鼎盛時期的力量,合我們四人之力……”會阿始終沒有波動的臉此時卻呈現一片輕輕的哀悽。

“天下能量守恆,我們四人恐怕已佔十之六七,通絕之我,通絕之光均無意此事,剩下的少室山恐怕不佔十分之一,所有力量加起來仍然不能和煞仙抗衡……“

“創世啊創世,你究竟爲何物?”封神淡淡的說,“此時之前彷彿所做的所有的努力全都只有寄託在創世之脈上了。”

空氣之中傳來輕微的震盪,站在海邊的男子朝天邊伸出手來,一種白光從他的身體裡消散開來,本來不想打擾他的女孩見到這種情況閃到懸崖之上,“光,怎麼了?”

男子輕輕的笑了,回頭看着女孩道:“七夕迎神歸,今年恐怕是最動盪的一年吧,我見過會阿了,兩隻在在一起的那兩個人絕非易輩,恐怕他們想憑此次七夕迎神之日,將天地之間所有的力量封盡吧。”

男子靜靜的看着從身體內溢出的白光,並未有任何的留戀。

而谷夏沉默了,假期光所講的都是真的,那這一次是不是不會再有怪物和人的區別?是不是他們會像凡人生老病死呢?谷夏微一遲疑,但又安心的笑了:其實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當光回到狐山的那個夜晚,當光抱着自己說再也不走的時候,谷夏就知道這俗世之間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了吧。如果可以,只要和光在狐山上靜靜的相愛,長長的廝守,其它的任這世界怎麼變遷又怎樣呢?百年前,光爲了天下世人甘願被封九天宮,程鈺婷百年還不算久嗎?這個世上生老病死自有它的規律存在,然而做爲稍有能力的他們卻付出瞭如此巨大的代價。但那又如何呢?擋不住的只有人和人之間的私怨和仇殺,冤冤相報……

谷夏同樣伸着手,看着身體之中流逝的白光,靜靜想到屬於自己和光的孩子也許還在刀宗,刀宗的人也許還沒有注意到那個龍銀只是一個幌子,而真正有光遺傳的力量的卻是那兩個永遠長不大的雨和林。雨和林在這一次的動盪中又會怎樣呢?谷夏和光都不想知道,因爲中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承愛這次災難,若雨和林能逃過,待到他們之間的緣份到來,自然會見到已分別百年的孩子。狐山上的兩個人此時所擁有的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兩人世界,全心全意已經相擁了整個生命,自然的等待生命的輪迴將他們之間的故事再次寫下來,而這個世界又將如何發展呢?那山上所有的一切都已成空了吧。人生不過幻虛,生並不是永遠,也許死才能算永恆吧……

刀宗的大廳之上如此寂寞,最高的座位上仍端坐着那個少年,看着空空如也的大廳,而在他的腦海之內卻只是師父會阿臨走的那幾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今天已經是七夕之日了吧,既然刀宗所有的教衆已經逃亡,那麼整個刀宗所承愛的力量就由他一人來承受吧,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一生既然已經沒什麼希望,那便成全那些渴望生存的人吧。

小男孩站了起來,看着天邊所漫過來學生的煞氣他卻前所未有的輕鬆的笑了,狂叫一聲,瞬間沒入無邊的煞氣之中……

天空開始黑暗下來,幾乎是一剎那的時間,無窮無盡的從剛纔還平靜無波的天柱峰涌了出來。站在天柱峰口沒有多遠的四人能感覺到那些煞氣中那個極強的能量存在,所有的煞氣幾乎全朝不遠的少室山涌去,四人並沒有管那些涌去的煞氣,如果少室山的外圍抵擋不住煞氣的攻擊,那麼他們在少室山上所佈的通天巨陣加以整個少室山的力量足已抵抗住任何煞氣的。只能堅持一個小時的陣,和煞仙之間的戰爭也不可能是長久戰吧,一旦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少年站在望月峰上看着這所有的一切,那些衝蜀山的人都瘋狂了般,彷彿整個軍團都已經是傀儡了,他們只知道殺,殺……他們已是力大無窮,若某人不小心被他們咬了一口,被咬的人同樣也開始恍惚,只知道攻擊一切沒有恍惚的人。蜀山上的人因爲敵人不是煞仙而慶幸,而此刻他們眼中竟全是恐懼。

鬼教的人始終以一種勢如破竹的速度殺上來,但突然十九個人影閃在了陣線的前方,鬼教的勢頭馬上就停了下來,蜀山的教衆立馬眼前一亮,並開始積極反抗,更加之在人羣中有勢不可擋的次合和遷徒,雖然如此,消耗戰也開始了。

站在望月峰上的少年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心漸漸的融入這片土地,由望月峰開始向四周漫延,進而遍佈整個蜀山,漸漸的感觸到了整個蜀山的心跳,隨着他意識的波動,在他意識之內的所有蜀山戰士一時恍若空吸,四周所有的戰鬥情況都在自己的腦海,無論移動和攻擊都那麼的和諧自然,所有身後的敵人你也不用擔心,自然會有人在關鍵時候替你消滅掉他,這一來,幾乎所有的教徒的力量都提到空前的高,將鬼教竟有隱隱的反壓下去之勢。

只有那十九個老護法和遷徒知道原因,他們不安的望向望月峰上的少年,少年彷彿直視着所有人,無論什麼時候,你回頭都能看到他空洞洞的眼睛,他不動聲色的安靜,有種接近於神般的自然,只有他們知道,這已經是蜀山最後的王牌了,若還 能戰勝鬼教的話恐怕蜀山將再無反抗之力,而且……望月峰上的少年此時是最脆弱的吧,若平凡人一碰他,他的靈魂將存留在這一片土地上了,再也無法回到他的身體裡了……

遷徒首先回到了少年的身旁,卻只聽到少年輕輕的道:“師兄,不必了,假若我再也回不來……也是天意吧……”

遷徒一楞,再看,只見他嘴角泛着淡淡的但卻溫暖的笑容,遷徒心中一震:他明的已經無求生的心了啊……

那個少年他想到了什麼纔有那樣的淡而溫暖的笑容?是死亡嗎?還是別的?遷徒看了一眼下面形勢,嘆息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衝入戰場。

另一邊的高地之上,瀟和那個叫做精靈的女孩同樣的看着這片戰場……

自從望月峰上的少年將意識融入這片土地後,鬼教的人明顯處於劣勢,而瀟只是看着那個少年發呆,精靈回頭看見那天在假山上的那個女孩不愁,不愁靜靜的站在那兒,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身體內泛着淡淡的晶瑩的光芒。她看着下面的戰場,那些人如顯影般的死去,也許那些人是多麼不願意死亡啊,可是……可是……爲什麼有這麼多的無可奈何,爲什麼?永遠都不能達到每個人的目的,這個世界上爲什麼會有戰爭,會有這麼多的無可奈何,而造成這些的人們呢?

女孩看着面無表情的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認不出這個就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那個男孩,他的心中永遠只有仇恨嗎?他是不是早就隨着那個女孩死去?那麼這些人呢?在這次戰爭上死去親朋好友的人又將會有怎樣的仇恨?不明白師父爲什麼明明知道瀟會有今天,爲什麼還要在當初將鬼教教主傳給他,師父……爲什麼?

少女陡然看到了對面望月峰上的那個少年,心中有某個地方被震動了……

“不愁……其實你還有一個哥哥叫做不了,如今在蜀山學道……”師父封神的話還猶在耳邊,他是……哥哥?沒有理由,沒有理由,時間再長也抵不住濃於水的血緣。下意識的她感到了哥哥的強大,比瀟更加強大,她一直在擔心在今天的戰場上會遇上瀟殺死自己的親生哥哥,而今天……哥哥強大得讓自己心驚,如果哥哥和瀟打起來,恐怕死的是瀟……

精靈是煞仙從遊蕩的靈魂中捕獲的,死於百年前那個村子的滅亡。她認了煞仙做主人,從百年前開始修煉。從百年前就開始和外界聯繫,一直想拉攏鬼教,但前教主封神不想和煞仙同流合污,但是她卻看到了在鬼教之中那個眼中充滿仇恨的瀟,同死於那個村子的瀟……

精靈在上次偷襲假山上的不愁時就以直覺的感到那朵花的不同尋常,有種天生的敵意,是故幾次要剷除那朵花,但均未果,這次幾乎直覺的感到了那個少年的古怪,似乎……似乎他和整個羅山都合爲一體了。

少室山上的人早就開始警界了,當天邊出現無邊無際的黑霧煞氣時,所有人都知道:來了!那些煞氣全都化成無臉巨人朝少室山洶涌而來。峨嵋掌門首當其衝,劍上燃起燦爛的火焰化作長虹般的沒入煞氣之中,濃重的煞氣一陣強烈的涌動。劍在憑空飛揚,將一部分的煞氣層層燃盡。可是效果也並未有想象中好,而且當劍無後續之力時,陡然被一隻特別巨大的怪物抓住。怪物不似其他的有頭無臉的巨人,而這隻怪物有着長長如巨蟒的身體,身體上又長着六條粗壯的腿,腦袋卻如龍首般有着長長的角和觸鬚。怪物用一隻腳抓住還在燃燒的長劍,顯然他也被劍上的火焰燒痛了,長長的吼叫了一聲。

峨嵋掌門人趁機飛身而入煞氣之中,極速的切到怪物身旁,從身上拿出另外一把短劍,閃着金光化作匹練般切向怪物地那隻握着長劍的腳。劍並未如想象般的切斷怪物的腳,卻震得怪物連連吼叫,那隻腳不禁一鬆,峨嵋掌門趁機運功將劍用意念抽出來,但是怪物的另一隻腳也同樣的朝峨嵋的掌門拍來,峨嵋掌門立馬放棄將到手的長劍,運功於手上,和怪物對了一掌。峨嵋掌門趁機飛身向後退去,劍也緊緊的跟着他,撞向了少室山的人羣內。

途中有煞氣巨人想趁機要了他的命,但一碰到峨嵋的掌門人立馬化作濃煙散去,根本抵擋不住他的退勢……

那怪物被一掌打得向後一仰,但並未倒下,口中還發出震天氣怒吼。峨嵋掌門墜入地上,足下被拖出一長串的凹痕。有人想扶住掌門,但還未阻止得及,那人一碰到掌門的身體便被他身上的怪力震得五臟俱裂仰而倒地。峨嵋掌門暗暗叫道慚愧,喉頭一甜一口鮮噴了出來。

這一招幾乎震住了所有人,那怪物的力量居然連峨嵋的掌門也無法相抵!

而在煞氣之中的怪物也並未好受到哪裡去,他的腳也同樣被震得無法屈伸。

煞氣瘋狂的涌來,突然聽到一聲佛號,接着一隻巨大的金光手印朝那些煞氣推去。那些煞氣來不及驚呼碰到金手印的立刻化成了虛煙,絲灰不剩。那怪物並未受挫,怪叫着揚起另一隻沒有受傷的腳迎上了金光手印。

“轟……”整個少室山也震動了一下,那怪物再次怒吼一聲,一隻巨腳也斷落下來。少林的掌門同樣臉色灰敗,胸口大起大伏着。武當的掌門並未遲疑,雙手不斷的雲遊空中,一個巨大的太極兩儀圖形出現在了空中。“叱!”武當掌門厲喝一聲,那個巨大的太極兩儀朝那怪物推去。那圖形雖然緩慢,但那怪物也同樣避無可避。怪物慘叫一聲,巨大的身體頓時被轟飛,摔到了幾米之外。

這只是主要戰場,其餘的人早就和其它怪物打了起來,這些人對煞氣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瞭解,並且是交過手的,一旦再次交手並未落於下風,整個少室山一時沸騰了起來……

但是陡然一下,似乎從天空中傳來的吼叫,那個巨大的怪物站了起來,張開血盆大口,颶風剎時朝人們襲來,人們竟毫無準備,雖然倉促之間用上了千斤墜,但仍是被大風吹上了空中,那些由煞氣形成的巨人也被 吹到了空中,同少室山上的人一起被吹向岩石上。一些功力較高的人連忙穩住身體,借力踩在岩石上,狼狽的沒有摔傷。更多的人卻直接的撞在岩石上,手腳俱斷,有的直接撞入了岩石,血從全身的毛孔中流了出來。那些巨人也同樣摔得化作煙霧散去,一時哀嚎遍野。

急忙拉住小丫頭的炎峰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見過極淵中的骨使和煞使炎峰幾乎下意識的知道這是在四使中排名第二的風使。

好在風使似乎也同樣不想傷害到同類的煞氣軍團,並未再次發怒,人們也舒了一口氣。有人朝峰頂的婦女老人們看去,好在剛剛的巨風並沒有吹入峰頂,否則那些根本沒有抵抗之力的婦女老人的情況都不敢想象。

三大掌門輪番動手才削掉風使的一隻腳。但是少室山有的也不僅僅只是三大掌門,有的武功並不會差於掌門的清修高手,他們也同樣將自己最厲害的殺着朝風使轟殺過去。那風使這次更慘,被轟飛了兩隻腳,連角也被打斷一隻,暗暗色的液體從他的傷口流了出來。

“吼……”如同剛纔的怒吼再次傳來,衆人心中早已感覺不妙,果然,颶風從風使的血盆大口中洶涌而出,那些人再次被吹上了天,那些本來被上次吹斷手腳的,這一次直接被轟上了峰頂。

但是……奇蹟出現了,天空中似乎出現了某種淡紫色的結界般,輕輕的將那些人托住,輕輕的落地,更甚於本來沒有受傷的人由於借力不當直接被吹到了岩石上。三大掌門同時一驚,但情況顯然已經來不及多做考慮,立馬下令所有人進入剛剛有紫色的結界裡面。果然,那些煞氣衝進來時,那些煞氣被結界擋在了外面。所有人都驚訝起來,這是什麼結界?好強!是什麼人在什麼時候在這個地方布了這麼一個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