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建立於死亡上的婚姻

風思寒的印象中,親生母親,是一位溫柔善良的女人。

她的笑容如同冬日的陽光一樣溫暖,她做的飯,比風家大宅的廚師還要好吃,她握住風思寒的手,教會他寫他的名字,是那麼的專注。

她每天在家裡面,做最最平凡普通的主婦,只是爲了伺候好她的兒子和丈夫。說是丈夫,或許,對她而言,都可能是奢侈。因爲,她和風遠航之間,從來沒有任何法律承認的關係。他們,不是夫妻,只不過是同居對象而已。可是,即便是如此,那些年中,風思寒的日子,依舊過的十分的快樂。

一切的美好,直到,風思寒五歲,便破裂了。

風家大宅,開始有了父母的爭吵聲,慢慢的,爭吵聲漸漸變成了家裡面摔東西,甚至是打罵聲。

風遠航是紳士,他是絕對不會動手打女人的。可是,她卻無法忍受,她用盡各種極端的方式挑戰風遠航對她愛的底線,要用這樣的方式,將風遠航的心,永遠的留在她的身邊。那個時候,五歲的風思寒,實在是太小。他們每一次的爭吵,他都只是遠遠的躲起來。

漸漸的,這種事情,開始影響到風思寒在父親心中的地位。他不再會在每一天下班之後,將風思寒抱在膝蓋上跟他玩樂,不在會在晚上風思寒睡覺前,講很多很多風思寒喜歡聽的小故事。

再到後來,漸漸的,甚至,風思寒都很少能夠見到這位令他尊重而又愛戴的父親了。

風遠航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可是,偶有回去,也總是爭吵。

風思寒那位溫柔善良的母親,漸漸變得不愛說話,不愛笑了。她也開始漸漸的疏離風思寒,一個人獨自坐在陽臺邊發呆,甚至酗酒。醉了,就睡,睡醒了,就再把自己灌醉,如此反反覆覆。

直到有一天,風思寒知道,爲什麼,他原本和諧的家,會變得如此。因爲他聽見傭人在無意間說,他的父親,就快要結婚了。

結婚!對啊。他的父母,只是同居,並未有婚姻的約束。

他的父親要結婚了,可是,女人卻並不是自己的母親。

如此,等那個該要嫁給父親的女人來到這個家之後,風思寒就該和他那個酗酒的母親,流落街頭了。

原本,風思寒並不擔心,可是越來越多的爭吵,讓他明白,這,很有可能發生。

終於,就在一個飄雪的冬天,風思寒的母親,忽然就不再酗酒了。她一早起牀,收拾打扮,找了自己最美麗的衣服穿在身上。一條粉紅色的裙子,穿在她肌膚勝雪的身上,顯得那麼的美麗。她對着鏡子笑了笑,回頭在裙子外面罩了一件羽絨外套,便同樣給風思寒裝扮了一番。那時,是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親自給風思寒穿衣服了。

小小的風思寒,以爲一起的不開心,都過去了。

母親帶着他上街,逛商場,買了好多好多的東西,塞滿了車子後箱。風思寒在那幾個月中,從未有過的開心笑了。

然而,一切的不幸,卻纔剛剛開始。

母親駕駛着車子,帶着風思寒,一頭扎進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車頭迅速朝下,沉沒水底。河裡的水,滲進車廂,可任由風思寒如何,也無法打開車窗或者車門。母親閉着眼睛,視死如歸。可是五歲的風思寒,怕極了。他不知道死亡是什麼,不知道死掉之後,能不能再看到母親或者父親。他開始掙扎,淚水混雜在河水之中,可是母親都並未擦覺。因爲他是她唯一的牽掛和唯一的擁有,她要離開,也要帶着她最珍惜,最心愛的兒子一起走。

風思寒開始無法呼吸,大量冰冷的喝水,被他一口一口的嚥下去。

他搖晃母親手臂的力氣,越來越小。他的眼皮很沉重,他想睡覺了。可是忽然,母親卻睜大了眼睛。她伸手,在水底拍拍風思寒的小臉,哭泣的樣子,卻無法讓風思寒輕鬆的識別。

不知何時,她的手中,多了一隻扳手,她開始瘋狂用力的將扳手砸向車窗,一次,又一次……

車窗玻璃碎開了一個洞,她拖住風思寒,奮力的將風思寒從車窗送出去。終於,風思寒全身脫出車窗。他伸手,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然而,她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掰開風思寒的手,撐住風思寒的腳,奮力一推。風思寒隨力掙扎出水面,她卻跟着車子,快速沉溺水底。

風思寒得救了,而他的母親,卻死了。

打撈對最後將她撈了上來,可是,風思寒卻一眼也沒有看到過。

風遠航結婚的前一個晚上,爲了安撫風思寒,把他帶去見了她最後一面。她的屍身並沒有多大的變化,整齊的衣衫,明亮的妝容,安靜的躺在冰棺中,彷彿,只是熟睡了一般。可那卻是風思寒對母親最後的印象。

第二天,風遠航結婚了,那個女人叫顧蔓卿。她對風思寒很好很好,風思寒討厭她,憎恨她。可是,偶爾也從顧蔓卿的眼神之中,看到那些熠熠生輝的東西在閃閃發光。可,風思寒,恨。他也並不需要她對自己有那種眼神和愛護。他一味的拒絕和抵抗着顧蔓卿,這份抵抗和恨意,隨之年齡的變化,越發的深邃。他總在想盡辦法去折磨顧蔓卿,傷害顧蔓卿,甚至不惜,將和自己母親面貌有幾分神似的葉伊瞳當做顧蔓卿的面,淹沒水底。他要讓顧蔓卿親眼看到,他的母親,是怎麼死的,他要顧蔓卿知道,嫁給他的父親前,這家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他要讓顧蔓卿看看,她的婚姻,是建立在這樣殘忍的死亡之上的。他要顧蔓卿痛苦,後悔。即使不能親手報復顧蔓卿,發生也要用這樣的方式,從精神上折磨顧蔓卿。

可是,這件事情,最終卻成爲風思寒畢生最後悔的事情。因爲,那個人,是葉伊瞳。

風思寒愛上了這個女人,無可自拔的愛上了她。她穿起粉色禮服的樣子,那種端莊,那種美麗,讓風思寒着迷。讓風思寒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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