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大的空間,巨大的長圓形會議桌前,因坐滿了西裝革履又滿臉嚴肅的高級金領們,而越發顯得莊嚴肅穆。
偌大的會議室裡,除了正做著報告的清亮男聲,便只剩紙張翻動和輕微的咳嗽聲了。
正陳述著人才網網羅培養和資金預算的建築部企劃負責人,原本自信滿滿底氣十足的聲音,在那身處上位的男人的沉默下,漸漸變得戰戰兢兢。而秦海一衆高級主管也偷眼瞧著桌子上端那個自會議開始說話不超過兩句、低眉垂目而坐的神色深沉的男人。
那個一句話都不說的董事長,看起來冷得嚇人。
衆人在膽戰心驚地猜測董事長心裡究竟是何主意時,須不知那備受衆人矚目的男人根本就沒注意會議室中已然因他而緊繃的氣氛,早就神遊物外。
秦淮天在高級主管會議中,走神了。
他展開助理遞上的人才宣傳企劃書,腦中閃現的卻是那晚閔維頻頻向外張望的眼神,漸漸地,清晰纖勻的印刷體模糊成了那如墨的眼神,失望、氣憤、委屈……以至於那晚的他不想再看那種直攪他心靈的眼神而從夜色的側門逃了出來。
他有些後悔,他和他在夜色的初見,以及獵的心態而盯上他。
如今,他卻難以全身而退。
閔維身上完全具有他所沒有的某種東西,吸引著他。
黑色的眼眸、粉色的肌膚引誘他靠近、誘惑他去將其佔有。而那純潔的、毫不遮掩慾望的神情能讓他幾近失控。
他曾以爲,自己在感情上是可以收放自如的,因爲他總是能全身而退。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
之前可以抽身,是因爲本就未曾讓自己陷進。
如今,他有種感覺,似乎已爲時已晚。
他終究高估了自己。
那個孩子喜歡他,他看得出來。正因如此,他不想讓自己再接近他,因爲他不能給他任何承諾。而他還那麼小。
讓情感極其冷淡的他考慮到對方的長遠將來的,閔維是第一個。
秦淮天意識到自己走神,是在他自己發現與會的高級主管都神情緊張地看著他的一瞬。明白過來的他,不由心裡暗自嘲諷,若是維維說的他那班學生知道自己所崇拜的秦海董事長竟然會在這種高層會議上失神,不知是什麼表情。
看著眼前圍著的一圈嚴肅謹慎、彷彿隨時擔憂原子彈爆炸的敬畏臉孔,秦淮天忽然覺得心裡一陣生厭。
那陳述完自己的詳細企劃,七上八下地等待著秦淮天的發話的企劃組長,見那久未出聲的男人連眼皮也沒擡上一下,頓時只覺冷汗津津。
就在衆人誠惶誠恐時,忽地,猛聽聞那個上方的男人“啪”地一下合上了企劃書。
“好了,散會吧。”
一聲過後,那優雅冷漠的身影,便率先走出了會議室大門。
留下惶恐的衆人,面面相覷。
會議纔開始了不到兩個鍾頭,預定的會議議程連一半都還未到。
這是秦海會議室史上未曾發生過的事。
夏培文敲了下門進來了。
秦淮天坐在辦公桌前一臉冷鬱。
“你今天很不對勁。”夏培文走至桌前,雙手撐住邊緣,凝視桌前的男人,語氣緩慢。“昨天也是,冷了一整天的臉、前天、大前天也是……”
秦淮天站起身來:“培文,我有點累,想休息了。”
明顯的趕人,夏培文卻不理。
“如果是這幾天爲競標的事累了,我無話可說。但若是爲了**人感情上的事而影響今天這麼重要的會議……淮天,那你就讓我太失望了。”
秦淮天沒有任何回答,走到辦公室裡的套間,毫不遲疑地關了上了門。好似那扇門便是幫他摒棄了那外界爭奪不止紛擾不堪的世界。
封閉的室內,他開始手腳麻利地脫去衣服,頃刻之間便將昂貴的西服、襯衫、領帶全都拋到了離牀遠遠的一邊,彷彿那些東西也是束縛他身心的外部世界的一部分。
幾乎全身赤裸地躺倒牀上。秦淮天閉上眼,重重地呼了口氣。
這下舒服了!
拉上的窗簾透著絲絲微光,照著秦淮天線條優美又極其幹練的胸肌、勻稱有力的臂膀、粗細有致的修長軀幹、呈現出一種屬於男性的陽剛而極至的美。
放在頭頂無意摩娑著的手臂因觸到某種東西而一頓,繼而抓在手裡拿到胸前,眼光下瞥。
懶懶的眼神,一下子定格在那胸前的物事上,再也不能挪開半寸。
米色的休閒外套在此刻的他眼裡看來,是如此的生氣盎然。恰似一彎活水適時地注入即將凍結的池塘。
由於說出口的話,閔維始終沒有再要回這件外套,而秦淮天也似忘了。
“小東西,你現在一定恨死我這個大騙子了吧。”秦淮天撫上那經絡頗粗的不甚平滑的外套表面。
“你是那麼小……小得我不忍傷害你……”秦淮天喃喃地,把衣服捂在頸上,然後拿到鼻子下輕嗅著,漸漸地……他把手伸到身下,握住自己已明顯有了反應的身體部位,慢慢套弄起來。
輕嘆一聲,慾望舒緩的那一瞬,將厚厚的外套整個蓋在了臉上。
睡了。
如果不理無聊的世俗,拋開可笑的理智,不管你遙遠的將來,我……
此刻是多麼想擁你入懷……
秦淮天就這麼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慢慢地刮掉嘴邊那層才冒出的青茬、洗漱,整理看上去有點凌亂的髮型,重又從衣櫃裡拿出套西服、打上領帶,又是一副人人敬畏的秦海董事長模樣了。
夏培文走進來,秦淮天擡頭看了一下便道:“培文,呆會下去時麻煩知會一聲Rena,叫她通知各部門主管開會、內容如昨。”
看著秦淮天,夏培文突然道:“淮天……我昨天說得重了點……”
“我們都是幾十年的朋友了,還講這些做什麼。”秦淮天擡了皺擡眉,語氣淡淡地。
朋友?幾十年了,在你眼裡,就只是朋友麼?
夏培文看著已經埋首公文認真閱讀資料的秦淮天。
“淮天,這幾日你有去找過閔維嗎?”
秦淮天擡起頭來,平靜的眼神:“怎麼了?沒有。”
夏培文欲言又止。
秦淮天卻又低下了頭,突又想到什麼事,復又擡頭,眼中滿是精明歷練之色。
“培文,那件事進行得怎樣了?”
夏培文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點嘲諷的笑意:“目前還算順利,沒有人能抵得住那麼大的誘惑。”
秦淮天點點頭,一臉慎重之色:“最近秦海大樓的保全系統要重新檢測一遍,晚上值班巡邏人員要增加,以免其他競爭對手來竊取重要資料。”
當日的會議,一直到下午4點半才散,秦淮天沒等下班,直接驅車來到那座位於半山腰的別墅,呆了一整晚。
下課後,閔維懶懶地抓起書、筆記本跟著人流走出教學樓。
有半個多月沒見著秦淮天了。沒有任何聯繫,彷彿自己從來都沒遇見過這麼一個人似的。
剛開始時,還有他留在身上的吻痕可以證明,他們曾經有過的親密,現在,那點痕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唯獨留存在感覺中的就是那溫熱的手掌扶過赤裸的肌膚時的心神俱醉的感覺,彷彿心都晾掛於暖暖的太陽之下,飄搖舒暢的感覺。
是那麼美好。
親吻身體時的那種如待寶物般的小心與狂熱的激情,讓他幸福得想高聲大叫。那一刻,他被他溫柔地、珍貴地對待著……
現在呢,應該是被拋棄了,就像對待他以前曾有過的無數個男人或女人般地,被同樣地遺棄了。
閔維不明白,爲什麼他總是要被遺棄。
從小到大,自有記憶以來,他都是努力地讓自己做個乖小孩。自幼年而到少年,幾乎有可能出現的叛逆舉動都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爲什麼這樣的自己還是要被遺棄?
自己的父母、還有現在這個曾那麼溫柔待他、激切地渴望過他的人。
他爲什麼就不能好好地愛人呢?難道他總是喜歡像對他這樣,在給予人溫柔對待之後再冷冷地拋棄、
如今想來,那溫柔的笑意裡藏著什麼,他終究是看不透。
這段時間,閔維整日裡提不起精神,除了上課看書外,彷彿已沒有什麼能提起他的興趣了。那懨懨欲睡的思維偶爾現出的空檔裡,會想到的便只是這麼一個人。
直到某個人的到來,他那明滅有如燭火的思維才彷彿被強行注入了一劑刺激過強的興奮劑。
如果閔維記得沒錯,這是夏彤彤第一次來學校找他。之前都是他在固定的時間去她學校邀她出去玩。
而這次,夏彤彤主動來找的原因很簡單,閔維已有整整兩週沒去找她了。
當下,兩人找了處僻靜的所在,坐了下來。
“你這兩週爲什麼都沒去找我?”
“我這兩週很忙,要準備考試。”
夏彤彤哼了聲:“從沒聽說過你會爲了考試著忙的。”
之後兩人都停了一分來鍾沒出聲,呆了會兒夏彤彤突然問:“你有了別的喜歡的人吧?”
“嗯。”閔維毫不掩飾地點頭。
“那我是什麼?”作爲一個十六歲的女孩子,夏彤彤這句問得頗有氣勢,想必應該是從那個長年在談判桌上轉悠的爸爸身上耳濡目染來的。
“彤彤,我們還不算真正的男女朋友關係。”
夏彤彤忿然起身:“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那你以前說你喜歡我又該怎麼解釋?”
閔維仰首看著她,神情坦蕩無比:“我是喜歡你。可是我卻愛他。”不僅是喜歡,不僅是崇拜。而是比那更深刻的情感。
“愛?他?”夏彤彤突然像聽到什麼大笑話一樣,撫著腹部咯咯笑起來。
“你這個‘他’是指秦叔叔嗎?”
閔維驚得幾乎無措地直瞪住她。她是怎麼知道的?他想問,可是卻從她那沒有斷歇的笑聲裡尋不到空隙。不過,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笑聲裡他更需要忙著替自己的呼吸找點空隙。
這樣的笑聲讓他很壓抑。
“果真是愛上我秦叔叔了。”夏彤彤好不容易止住的笑聲霎時又起。
閔維望著眼前這個笑得幾近掉淚的女孩,問:“即便我真的愛上他,又讓你覺得這麼好笑?”
夏彤彤笑得夠了,重又坐下。
“難道你自己覺得這不好笑?小時看米老鼠唐老鴨我都覺得沒這麼好笑過。”
即使有了防備的心,還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像秦叔叔那樣瀟灑帥氣的成熟男人,又有那樣的身份地位,想嫁他的女明星都不知多少。”夏彤彤停了下來,目光一凝,“不過,不論那些女人,還是你,都不會有任何機會的。秦叔叔那樣的男人,只有像我爸那樣同樣優秀的男人才配得上。”
震驚。
閔維擡起眼,眼神不可置信:“你……是說?”
夏彤彤粲然一笑:“我爸喜歡秦叔叔已經很多年了。所以,我勸你連‘愛’這個字都不要再提!”
閔維渾渾噩噩地回到寢室,室裡一衆哥們像蒼蠅般圍著他問夏彤彤這呀那的。閔維卻“嘭!”地躺倒在牀。
睡了一覺醒來之後,他想起,先前有一件事忘問了。
很重要的。
他對他呢?
週五下午,閔維沒有像往常那樣爲晚上的酒吧兼職而補眠,而是乘車到了秦海附近,腳步停在那座莊嚴氣派的大廈的一個隱秘的轉角處。來這裡,閔維其實根本就不打算要在秦淮天面前出現。他不是白癡,他有他閔維的自尊。
只不過呆在學校裡看風景是看,到這著名的秦海大樓邊看風景又何嘗不是看。這是他給自己的理由。他只是想單純地來看看秦淮天。等了沒多久便到下班時間,大樓裡的白領粉領金領們陸續自大門而出,或招出租或開**家車紛紛離去。只片刻,剛剛人聲嘲雜的大樓門口轉瞬便寂靜無聲。
大約又過了半小時,閔維看見了秦淮天。穿著深色的西服,銀灰色的襯衫,彰顯品味的斜紋領帶,一絲不苟的髮型。這樣成熟帥氣的男人……若自己對他冒失地說出那個字,果然會很不協調吧……閔維呆在暗處想著夏彤彤的話。
秦淮天是和夏培文一起走出大門的。夏培文不知並肩和秦淮天說著什麼,秦淮天臉上露著他那種招牌似的淡笑,優雅而迷人。可是,不知怎麼的,閔維卻總覺得和他在一起時的秦淮天有過的那種毫無形象的大笑、甚至色笑壞笑讓他更加懷念和著迷。
一直看著那兩個並肩而行的男人一起駕車而去,閔維才又踏上了回程的公交車。
週六,閔維一覺睡到十二點多。還是被小莫吼起來吃中飯的。
“維維,你這段,似乎精神不太好。”
小莫週末休息,吃完了飯兩人便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聊天。
“沒有的事。”
“最近,秦淮天有沒有來找你?”
小莫太過直接和突然的詢問著實嚇了閔維一跳。他眼皮神經質地一跳,回答道:“沒有。”感覺小莫似乎在盯著他,過了會兒又移開了。
“沒有最好,那種危險男人不要去靠近他。”成莫語聲頓了頓,突然冷哼了一聲,說出了一句讓閔維心驚膽戰的話。“那種人,我遲早要把他投進監獄的。”
閔維赫然擡起頭:“小莫?你在說什麼?”
成莫呼了口煙,語氣有些意味深長:“維維,你還很小,不知道這世上人心有多奸詐……”突然深沉的語聲一變爲輕鬆,臉上還掛了絲玩味的笑意,“你知道他最近做了什麼嗎?”
閔維當然不知。
“中央政府關於大型商貿城的投標會預定在十二月底舉行。由於工程耗資極大,是以引起國內外商家的廣泛關注。秦海集團正是其中一家。”成莫的眼光慢慢轉向那雙不知他所云的眼睛,“這週週二,我局收到來自國家公安部的一分絕密文件:主持招商投標會的某中央級幹部被控訴有收巨資賄賂近一億人民幣,而秦海董事長正涉嫌此案。”
成莫說完,靜靜地看著那雙彷彿被自己定住的眸子由震驚轉爲不信。
“你不信?”
可能是震驚太大,閔維這一刻神智反而清醒異常,搖搖頭:“既是這樣的鉅額賄賂,那他爲何這麼不小心便被你們抓住把柄?”
成莫一笑:“他當然不會那麼笨。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秦海了。據說線索是從那位受賄的中央領導的政敵處得到的。官場爾虞我詐、你死我活,只要稍不謹慎,便有可能會被對方抓住把柄來個致命一擊。”
“那也不能確定是他。”
成莫笑著:“目前的確不能肯定。但放眼此次參與競標的商家,能有如此財力出到這個價碼且又對這個標勢在必得的,就不多了。”
閔維呆了一會兒,想起什麼又問:“小莫,你不是刑事偵察組組長嗎?爲什麼這麼絕密的經濟受賄案件你都知道?”
成莫眉毛一擡:“維維,你懷疑我騙你?”
閔維低下頭:“沒有,只是……”他真的不願相信。如果說話的不是小莫,他早就憤怒得一拳打過去了。
“告訴你也無妨,我是被上面指派成爲此次專案組成員之一。”
閔維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問道:“小莫,如果真的是他的話……會判怎樣的刑罰?”
“死刑。”成莫的語氣輕鬆乾脆。卻理不清自己究竟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情來告訴維維這件事。
原本只是想試探試探那個男人此刻在維維心裡究竟已到了一個怎樣的位置,到現在倒變成一種故意的恐嚇了。其實他所說的那件高級官員受賄的事目前還處於懷疑階段,並未坐實。而秦淮天涉嫌此受賄案完全只是他自己的猜測而已。
看到維維那雙以往只圍著他打轉的大眼爲那個男人盛滿了驚懼和擔憂,他有種發狂的衝動,而心裡越是刺痛他便越是拿這種痛來麻痹自己。
他心知,這次的事,即使他的猜測是事實,憑秦淮天一向的小心謹慎,也很難抓住秦淮天的把柄。何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有多麼不希望秦淮天被這次的事牽連。
那樣死,太便宜了他。
“維維,若他真做了這麼大件案,沒人能救得了他的。”繼續殘忍地說著,看著那小巧的身軀蔫蔫地走進臥室。
閔維躺到牀上,蓋上被子……
週日晚十點,原本早已在寒星數點的照耀下陷入靜穆一片的秦海大樓突然變得嘈雜。保全系統的警報一?**庸煥耍粢羯鹺玫暮癲A磐庖材芪⑽⑻?br />
而此時,董事長辦公室裡還亮著燈。聽見警報聲,秦淮天皺眉的同時,辦公桌上的監視器傳來值班警衛的彙報:“董事長,只是一名小小的盜賊,已經抓住了,沒什麼大事。”
“我去看看。”坐在另一張辦公桌的夏培文擡頭說。
“嗯,把情況問清楚。”秦淮天神色冷凝地低下頭繼續擬寫著明天會議材料。
夏培文點頭馬上開門而出。
遠遠便看見那名夜闖秦海的竊賊已經被衆保安人員用電棍按在低下。似乎還想掙扎著逃走,保安人員又是一陣呵斥,電棍和拳腳一齊而下。
走近了,還聽見那人用虛弱的聲音申訴:“我不是……賊……”
聽著聲音,夏培文心裡一動。快步走到近前。
“副總裁。”保安人員見了夏培文恭敬地打招呼。
爲首的保安說:“這小賊想到資料室偷取機密文件,不小心觸到了警報系統。”
夏培文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做了個手勢。衆人會意,又是猛地一陣棒子和皮鞋的猛踩。這等偷竊商業機密的賊一向在業界被視爲毒蛇老鼠極遭人痛恨,即便打死一兩個,以秦海的權勢也沒什麼不能了的事。
爲首的那名保安又問:“副總裁,不問他一問嗎?也好知己知彼。”
“不用。”夏培文突然止住正暴虐意味十足的保安,指了指旁邊稍遠處關著的門,“到裡面去,董事長在休息,別吵著他了。”
秦淮天聽見桌上監視器裡隱約傳來的踢打喝叱聲瞬間靜了下來,下意識地望了望門外。本以爲夏培文立刻便會回來,過了好幾分鍾還不見人,便開了門到外面的組廊上來,正碰見衆保安拖著個人往電梯間走。看著一路的血跡,秦淮天皺了皺眉。
“培文,問清了沒有?怎麼弄成這樣?”
夏培文猛在走廊上見到秦淮天,似乎有些手足無措,瞬間呆住。
“董事長。”衆保安見了秦淮天忙停下步子躬身。
秦淮天又走近幾步,眼光淡淡掃過地下那渾身是血的人,只覺眼睛突地一跳。
他猛跨前幾步,看清了地上的人。一瞬,他全身的血都似乎在向上涌著,奔突著想破體而出。
……
“是誰叫你們把他打成這樣的?!”
那些處在秦淮天周圍的保安能清楚地看見他們董事長垂手挺立的身軀在微微地抖動,可聲音卻沉穩得近乎詭異。
“董事長……”衆人有些惶惑,目光瞟了瞟站在稍遠處的夏培文。
“是誰叫你們把他打成這樣的!!”秦淮天突然似爆發出一聲若獅子般地、受創了的沉悶吼聲。
突然猛地抱起地上的人,衝向電梯。
“叫救護車!快給我叫救護車!!”
“肋骨、胸腔各有一處斷裂,需接骨;失血過多,需要輸血;腦顱有輕微地受震,目前還沒有出現顱內出血的症狀,其餘均是外傷。”
醫生唸完病情檢查,問:“秦先生,還需要來一次全面徹底地檢查嗎?”
坐在加護病房裡的秦淮天點了點頭。“剛剛說的輸血,要很多嗎?還有,血要乾淨的。”雖然這裡是大醫院,但秦淮天竟似有些不放心。
“暫時需要600毫升,”醫生頓了一頓,“秦先生,有件事我想和您商議一下,如果您同意的話。”
秦淮天神情一凜:“還有什麼病況你沒和我說起?”
醫生搖搖頭:“秦先生,您別擔心,不是病人的病情,是關於輸血的事,”語氣略微停了一下,見秦淮天鎮定下來又繼續說道,“病人的血型是AB型的,由於這種血型血庫裡目前存血不夠……倒是有不少O型存血,但考慮到很小機率下O型血也會與AB型的血清發生相斥的情況,所以,若有AB型的情況下,我們通常都不會考慮用O型的。”
“用我的,全部都輸我的。”秦淮天說着,眼光卻朝着那躺在牀上的人看去。我們竟然這麼有緣,血型也一樣。
醫生走後,秦淮天輕輕坐回牀邊,用手指觸摸着那四處纏着繃帶紗布的身軀。
只有輕顫的手指才體會得到,這些天他是如何挨着思念過來的。想念那種一開口便能觸發他嘴角笑意的聲音,更渴望,那一撫觸便能跳動他心靈的肌膚熱度。
明明我已經決定放棄你了,可你爲何還要出現在我面前?還全身是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