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天低着頭,回想着跟喬山河接觸的一切,他知道喬山河是個性情中人,這一次看着自己落難,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才會決定重出江湖的,可沒想到……
“爺爺,以前的事情你還打算繼續瞞着我嗎?”
馬小天輕聲的說了一句。
馬海峰一聽,打開牀底下的一個木頭櫃子,從裡面拿出每天都要擦拭的相框,放在了馬小天的手上,“小天,這就是你爸爸跟你媽媽。”
相框上,兩個人,男人俊美非常,女人,清麗脫俗,很般配的一對,相互依偎着,看着自己面容跟他有太多相仿的男人,馬小天忍不住抽泣了起來,“爸……媽……”
馬海峰在一旁默默的流淚,緩緩的將當年的事情給講了一遍。
“爺爺,這樣說,我爸媽也是席紅蓮那個女人給害死的了?”
馬海峰點點頭,“歸根究底還是你三爺爺闖出來的禍,他綁架了別人的女兒,以席紅蓮的個性如何會放過?小天,算了,過去的都過去了,難道你還要找席紅蓮報仇,她沒多少時日了,上一代的恩怨更加不能再傳遞到這一代上,再說了,你真要下手,難道還會對晨陽下手,那孩子我都不忍心,何況是你?”
馬小天一下愣住了,是啊,以前的恩恩怨怨他今天總算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要不是喬山河死了,恐怕這件事情馬海峰還會一直瞞着他,瞞他一輩子,當年喬山河綁架了沐心茹,纔會導致後面一系列的災禍,可現在,馬小天那怕真的是想去報仇,也是沒有機會的,就跟馬海峰所說的那樣,殺席紅蓮?先不說殺不殺的到,就是真殺了,能有多大的意思?還有沐晨陽,真要將仇恨算在他身上的話,馬小天能下的去手嗎?
馬小天死死的握着那個相框,百感交集,好半天才從悲傷中清醒了過來,“三爺爺,真是援朝叔殺的?”
馬海峰再次點燃了一根菸,“山河死了之後,我去過穿雲水庫,是義豪告訴我的。”
“喬義豪?”不知道爲什麼,一聽到這個名字,馬小天的第一反應就是覺得不能太相信這個人。
“喬義豪告訴你的?”馬小天反問了一句。
馬海峰馬上從話語中聽出了馬小天懷疑的意思,擡起頭,再次說道:“怎麼?你不相信義豪?”
馬小天暫時還不想將喬義豪做的那些齷齪事告訴馬海峰,隨即說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這個東西是講究證據的,我認爲如果真的是援朝叔殺的,喬義豪不可能不去報警吧?”
馬海峰一聽也有道理,不過一想到喬山河的身份,也就釋然,喬山河的身家始終不算太清白,如果這件事情牽扯下去,很可能拔出蘿蔔帶出泥,喬義豪也不是傻子,人死不能復生,如果弄的自己還不得安寧的話,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小天,我後來又問過老沈,他說他們在紫竹山莊園的時候是受到了陳援朝的襲擊,不過後來阿猛跟阿鬼兩個傢伙就帶着你三爺爺離開了,陳援朝隨即制服他然後追了出去,至於追沒追上,他當時也不知道。”
“阿猛跟阿鬼是誰?”
馬海峰說道:“是你三爺爺以前的左膀右臂,跟隨你三爺爺很多年了。”
“老沈叔,他,他怎麼樣了?”
“身上骨折多處,也是陳援朝給弄的!”
馬小天的心彷彿在滴血,喬山河,沈瘸子,這兩個人可以說這一次都是爲了自己,可對付他們的人卻是陳援朝,喬山河更加有可能就是陳援朝殺的,三個在一定的意義上自己都不想用仇恨的方式去對待,何況這一次還是陳援朝將自己從裡面撈了出來,馬小天左右爲難,他感覺自己不管怎樣做都裡外不是人了。
“小天,爺爺理解你,知道你現在很難做,一切就都讓它過去吧,我相信山河也是希望你平安的。”馬海峰語重心長。
馬小天一陣苦笑,“我們能做到算了,喬義豪能嗎?席紅蓮能嗎?”
馬小天的表情很擔憂,喬義豪越是安靜,後面就越是危險,以前喬義豪殺沐晨陽是沐啓帆指示的,下一次,恐怕就是他自己的意願了,而陳援朝雖然厲害,可也不可能不出一絲紕漏的,一個不慎,沐晨陽就危險了。
喬山河的死亡或許就是一根導火線,一經點燃,華海市只會越來越亂,而那些即將被傷害的人,馬小天都希望他們能夠平安。
可他,是絕對不能控制這一切的,而喬義豪這個兩面三刀的人,有時候也讓馬小天很後怕。
“好了,小天,別想那麼多了,明天,你三爺爺會在我們村的墓地下葬。”
落葉歸根,只有臨死的一刻,人才能體會那感覺是多麼的重要。
馬小天緩緩的站了起來,“爺爺,你早點休息吧,我明天,一定會去送三爺爺一程的。”
看着馬小天離開房間的背影,馬海峰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馬小天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腦袋裡面彷彿灌了鉛一樣,他沒有想到自己去看守所這麼幾天,就發生了這樣重大的事情,喬山河的死亡雖然說跟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有關聯,可沒有自己的事情,喬山河根本不會衝動到那種狀態,所以,喬山河的死跟自己有着莫大的關係,喬義豪的一面之詞是不能相信的,不過沈瘸子的話,馬小天相信,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是值得信賴的,等喬山河安葬完畢了,馬小天就會去找沈瘸子,順便去找一找所謂的阿猛跟阿鬼,只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兇手真的是陳援朝,那馬小天又該怎麼辦?報警?馬小天無法做到這一點,可他能做到不聞不問放之任之,喬義豪呢,肯定不會如此,現在喬義豪將事情隱藏的這麼深,只說喬山河是自然死亡,本身就說明了很大的問題,喬山河是有黑道背景的,喬義豪只要將這件事情在道上一抖落出去,陳援朝面對的就是一連串的問題,正像馬海峰說的一樣,沐家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席紅蓮也活不了幾年,剩下的就只能是陳援朝跟沐晨陽,陳援朝那怕是有天大的能力也是控制不住所有事情的,一個沐家需要他,一個堪海集團也需要他,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難想象,陳援朝的下場會很慘,而沐晨陽呢,終究也會栽在喬義豪的手上,殺父之仇,報不了在席紅蓮的身上,喬義豪一定會將所有的賬給沐晨陽算上的,這個混蛋是不會讓沐家再有一絲一毫掙扎下去的機會的。
至於蘇黎黎,她也算是沐家人,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還是沒有那種能力去保護沐晨陽,而蘇落雁,恐怕更不會對於沐家的人進行理睬。
有些事情,馬小天終究還是放不下,看着小晨陽任人宰割,他如果還能做到不聞不問,那他就不是馬小天了。
馬小天坐了起來,披上外套,點燃了一根菸,煩躁無比。
陳援朝也是在晚上十一點纔回到紫竹山莊園的,沐啓帆的死亡,董程程的離開,加上最近這些事情的連鎖反應,讓很多人都對堪海集團失去了信心,想想看,一個沐家混到現在只剩下了三個人,還有一個席紅蓮風燭殘年,就陳援朝還有一個剛上小學的孩子,這就能管理好一個企業?換作誰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要不是堪海集團的基礎夠雄厚,夠強悍,相信此時此刻已經是垮了。
上午給馬小天出庭作證,下午開會開到晚上,晚上又來了兩次酒桌上的業務商談,陳援朝感覺自己有些吃不消了,回到紫竹山,席紅蓮卻是依然沒有休息,在默默的等待着自己,整個紫竹山莊園冷清一片,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幽冷。
“馬小天出來了?”席紅蓮的臉色比昨天又差了許多,陳援朝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事實如此了,總感覺眼前的這個老人說話有些有氣無力。
“出來了,沒事了!”
席紅蓮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出來就好了,出來就好了,援朝,塵埃總算落定!”
“老太君……”陳援朝一肚子的疑問,他真的很想弄明白,席紅蓮,她爲什麼要救馬小天。
席紅蓮擺擺手,示意陳援朝不要說話,嘆息了一聲,將披在腿上的毯子拉上了一點,說道:“援朝,你現在是馬小天的大恩人了,加上他對晨陽的情分,我想,沐家總算是找到了一條活路了。”
陳援朝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難道這所有的一切席紅蓮早就算計好了?
“老太君,援朝,援朝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
席紅蓮苦澀的一笑,“陳援朝,論武力,華海第一,這一點,誰都不會爭議,你是一個將才,可要成爲帥才,還是少了一份睿智跟手段啊,你明白嗎?援朝?”
陳援朝點點頭,他一直認爲自己只是一介武夫,商場上的爾虞我詐,酒桌上的溜鬚拍馬,事後的權勢玩弄,陳援朝真的不想廢那麼多腦子,況且,他也不是一個那樣的人,讓他在酒桌上跟人談笑風生,他真的做不到,讓他換種法式去求別人,讓別人跟自己合作,他更加的不屑,還有該低頭就低頭的那種忍耐,陳援朝也絲毫的不習慣。
對於席紅蓮說的將才帥才之道,陳援朝口服,心也服。
“商場如戰場,需要劉皇叔的跟曹操的容人之度,也需要趙子龍許褚的悍勇之將,同樣,也需要孔明跟司馬懿的妙策良方,援朝,我的日子真的不多了,有些事,也是該交代你的時候了。”席紅蓮說完,顯得很疲憊。
“老太君,有些話,明天再說也不遲!”陳援朝站了起來。
“援朝,你坐下!”席紅蓮的眼睛裡再次有了不容別人否定的堅持,凜然說道:“今天,我必須說,如果不說,我怕一口氣上不來,就沒有機會交代這麼多的東西了。”
“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