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第一次見到就愛上了?”縮在何不歡懷裡的顧景航心裡納悶着,看不出來這女人還挺善於僞裝,但心裡那個美啊,不禁想起來初次見面宴會裡的場景。
正打算開口問,你那時候是怎麼喜歡上風流倜儻的我的?
卻又被何不歡的話語打斷,“但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要不然我們之間後來也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何不歡最初的時候帶着幾分喜悅,說到這裡的時候,腔調明顯哽咽,帶着幾分懊惱和懺悔。
仔細聽來,還有着不捨。
顧景航着急說話道歉,但是長了好幾次嘴,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喉嚨裡卡住的鮮血正嗝在那裡,上也上不來,下也下不去。
“我當然喜歡你,當然!”顧景航在心裡激動的吶喊。
“那時候的我性格比較軟弱,也許是生活太一帆風順了吧,沒有經歷過什麼磨難。所以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被你送到監獄裡而無能爲力。顧景航,你還記得你有個妻子叫做沈言歡嗎?”何不歡說到這裡,已經滿眼浸淚,她難過的低頭望着顧景航,本以爲他還是在沉睡中,卻沒想到,自己絕望的目光正好與他無比詫異的目光相對。
若有若無的光亮剛好鎖在二人的瞳孔之間,幾秒鐘後,顧景航的臉色由蒼白變爲赤紅,最後扭頭,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
“沈言歡?你怎麼會說起她?你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吐掉了胸口的淤積,顧景航終於可以說話了。他帶着幾分激動,盯着何不歡,眼神中充滿着審視和質疑,但是腦海中卻浮現出她偶爾綻放出的熟悉的笑容。
顧景航的心若大石般沉重,一點點的滑向地表,好似要將他整個人墜下來。
“你說我和她有什麼關係!”何不歡沉浸在沈言歡的感情中無法自拔,和顧景航再次對話時竟然帶着幾分憤怒。
“我就是那個沈言歡!我就是那個你以爲被車撞死的沈言歡!”何不歡的聲音劃破了石屋的沉默,淚水大顆大顆的向下流,何不歡顫抖着哭泣起來。顧景航在她的懷裡也隨着她身體的起伏而波動,淚水濺在了顧景航的臉上。
讓他想起了那些雷雨交加的晚上,沈言歡眼中的恐懼和不安。
是,若她真的是沈言歡,那麼她之後做的事情也是能理解的了。
“把我放下來。”顧景航忽然覺得自己若是停靠在沈言歡的懷抱裡就顯得太過突兀了。
何不歡驚愕的望着顧景航,許是心中的執拗根本無法放下,便把他放在了地上。
儘管她努力讓自己的手勢更加溫柔,但後背上滿是傷痕的顧景航還是痛苦不堪。
可他只是扭曲着表情,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空氣又變得安靜起來,何不歡的身體依舊在顫抖,顧景航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女人。她打底是對自己懷恨在心的沈言歡,還是那個看起來清麗可人的何不歡?
“但你和她一點都不像。”良久,顧景航的疼痛又加深了,他覺得自己好似生命就要終結,有些事情,還是不能留有遺憾。所以他決定先開口打消沉默。
“若是你,死過一次,是否還會和原來一樣呢?”何不歡擦乾淚痕,仿若在說別人的人生。
“我是說你的外貌、性格,還有爲人處世的方式。”顧景航努力的咬着牙想翻過身來,卻有些無能爲力。
何不歡看到他艱難的樣子,便溫柔的伸出手來協助。
終於,顧景航趴在了地板上。或者不能叫地板,叫做冰涼的石頭更合適。
如今,兩個人,一個人靠在了石壁上,一個人趴在石板上,就這樣,像是陌生人般,講着那些發生在他們身上的故事。
“若是我不整的面目全非,我還能再在這座城市生存嗎?”本以爲自己應該感激他的苦苦救援,卻沒想到,說起往事的時候,依舊帶着這麼濃烈的情緒。
想到這裡,何不歡的眼淚又開始滂沱。
“這一點倒是很像以前的你。”顧景航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他想衝着何不歡發火,說:你怎麼能欺騙我!
但又覺得自己的憤怒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畢竟最初對不起沈言歡的人是他!
無論他和沈市長再有冤仇,但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沈言歡畢竟是無辜的!
“是啊,以前的我總喜歡以淚洗面。遇到事情,除了哭哭啼啼外,再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何不歡想起那些過往,竟然有些暗暗的生自己的氣。
“若是我當時有現在的狠心或者多一點心眼,也不至於被你害的那步田地。”何不歡又道。
她的憤怒像是黑夜中的閃電,一道道刺在顧景航的心裡。
顧景航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於前妻沈言歡,他的心裡不是沒有愧疚的。
但如今面對這個帶着仇恨的何不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表達愧疚的必要。
如今他的心裡也是五味陳雜。這個曾經被他深深傷害過的女人,帶着滿腹仇恨,不惜整容,費勁心機的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爲的到底是一朝一夕扳倒他,還是爲了看他有比較慘烈的下場?
也就是在瞬間,顧景航對她的愧疚好似被憤怒代替。
若是他曾對沈言歡無情,但是對於何不歡來講,他是不欠她分毫的!
他這麼不惜冒着生命的代價來救她,難道就是爲了聽她的這腔傾訴嗎?
這下一來,若是剛纔是何不歡的控訴時間,那麼現在,就該顧景航發怒了!
“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報復是嗎?你到底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讓我家破人亡?或者是將我的父母送上監獄,然後讓我橫屍街頭?”顧景航的疼痛感讓他無法將話說的有氣勢,這段話從內容上聽是滿心的憤怒,但是從他疼痛的身軀中再說出來,卻帶着幾分委屈了。
何不換一驚,好似沒料到他會有這般委屈似的。
“所以你甚至不惜和蘇安遠那樣的人合作,來搞垮我。是不是沒料到我後來又獲得了成功?所以纔會心生不甘,然後自認爲自己鬥不過我,所以灰溜溜的逃走了?”顧景航的委屈越來越濃郁,他想起來了那些被何不歡指使來,吆喝去的日子。
什麼來來回回買冰淇淋啊,什麼做飯吃啊,那些他的記憶中浪漫的情節,也許都是何不歡報復的籌碼!
何不歡倒沉默了,她聽着顧景航大口的喘着氣,想着他不辭萬里,不顧危險,到這地震最嚴重的地方,救自己。如今生命幾近垂危,卻還要聽自己斥責他。
自己是不是太過殘忍了?
不是想過無數次顧景航知道自己身份後的喜悅嗎?
但那份快感哪裡去了?如今爲什麼留下來的,全部都是痛徹心扉的,心疼?
真的,心疼!
何不歡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好像都移了位置,疼痛讓她幾近無法忍受。這個男人,這個如今爲了救她而變得如此落魄的男人,在她的面前,申訴着她的罪狀,讓她心疼的難以呼吸。
忽然間,天空有咔擦咔擦的驚起了閃電。
何不歡的心,猛的揪緊。
仿若,這道閃電變成了生命的終結者。
“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趴在地上的顧景航,卻對這個動靜很是歡喜。
“讓我就這樣死去!”顧景航孱弱的揮舞着自己的手,“讓我死在她的懷裡,用我的生命與過去相抵吧。”
天空只是閃電,卻沒有飄雨,也沒有驟風。
倒是顧景航的淚水,和言語中的哽咽,讓何不歡的心更加的冰涼。
那是一種即將失去心愛之人的無助,和難安。
自己已經無數次說過要和沈言歡決裂,爲何如今真正和過去訣別之時,卻還是忍不住抱怨!
看着顧景航抓狂般的慌亂,何不歡的心中再也沒有了絲毫的怨恨。
只是低下頭來,將顧景航顫抖着的身軀緊緊摟住,動情的說,“本以爲看到你失敗後會有得逞的快感,卻沒想到,竟然慢慢的又再次愛上了你。以何不歡的身份,徹徹底底的將靈魂交付於你。”
何不歡溫熱的淚水,再次滑落在顧景航的臉龐。
她懷抱的溫度,好似溫暖了他的冰涼,如今被她這樣緊緊的抱着,好似滿腹的委屈,都變得蕩然無存。
“對不起,不歡。那時候的我年輕氣盛,做事不知分寸。”顧景航在她溫暖的懷抱中,驚慌失措的像個做錯事的孩童。他任由她輕柔的懷抱將自己包裹,身子顫抖着往她的懷抱裡鑽。
但疼痛卻讓他齜着牙,不停的吸着冷氣。
“景航,你沒事吧?”何不歡感覺到他的異樣,連忙關切的問。
“我沒事,沒事。”剛纔 一直被何不歡的情緒掌控着,所以根本無暇顧及自己背上和腳上的傷痛。
因爲那可能被拒絕或者被冷落的痛苦,比着**上的疼痛,要來的更重些。
如今知道何不歡真的愛上了自己,甚至也願意原諒自己後,顧景航整個人都變得輕鬆起來。
但是繃着的弦一旦放鬆,那身體的痛便若波浪般襲來。
他疼的咧着牙,齜着嘴,但還是故作淡定的衝着何不歡說,“我,我沒事。”
“只是,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不記恨我,願意愛我嗎?”一貫堅強的顧景航,如今孱弱的好似在乞求何不歡。
“從你上次落魄後,並沒有帶給我絲毫的快感,我便知道,我的心對你到底有怎樣的情感。”何不歡將自己的頭輕輕的靠在顧景航遞過來的肩膀上,然後輕聲的說。
她的聲音好似天籟,在這幾乎讓人絕望的空間,給了顧景航無限的力量。
他竟然努力的側過身來,一個胳膊放在下面,讓何不歡舒適的枕着。另外一個胳膊則嘗試着努力的環住何不歡,好似要用生命保護她一般。
“真的嗎?”顧景航心裡已經確定了她的想法,但嘴上還是不停的追問。
щшш_тTk án_co
好似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是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的事實。
“其實,我們訂婚的那天,蘇安遠說的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何不歡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所以要把心中所有的話全部說完。
“我知道。”顧景航安慰着她。
“不知道爲什麼,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份。然後他就拿這件事情來威脅我,所以我纔會做按照他說的做。但他只是讓我繼續和你在一起而已,我沒有作過別的對你不利的事。”何不歡着急的表白自己的心跡。
卻感覺到顧景航更加柔軟的擁抱,“我知道,我知道。”
“景航,你會怪我隱瞞自己的身份嗎?”何不歡擔心的問着。
“不歡,你還怨恨我最初對你的殘酷嗎?”顧景航的心中也存有芥蒂。
“當然不會。”二人根本沒有思索,便異口同聲的回答着。
就在此刻,屋外傳來了輕柔的風聲,蒼天也好似在爲二人鼓掌。
再沒有什麼事情,並前嫌盡釋來的更加讓人欣喜了。
“我愛你,不歡。”顧景航輕聲的說着,嘴脣猛的落在了那層柔軟之上。
“我愛你,景航。”何不歡努力的迴應着,但卻覺得自己的思緒已經無法控制。
地震中這溫暖的親吻,像是給予了二人情感很大的支持,但又耗盡了二人所有的力量。
最終,二人都癱軟着離開彼此的脣。
“不歡,若是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很開心能夠和你一起度過。”顧景航在這次地震中,表現出來了自己優越的詩人情懷,不停的說着一些肉麻的話,讓何不歡有些難以接受。
但心裡卻甘之若飴。
“不能同生,死卻同穴。”何不歡趴在他的懷抱裡,輕聲說到。
兩隻手,堅定的握在一起。
似乎在等待死亡,又似乎在等待永生。
“若是我們真的能逃出來,不歡,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愛你,傾盡我的生命。”在即將昏迷的最後一刻,顧景航說出了自己心底埋藏的話語。
“你已經用你的生命來愛我了,反倒是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何不歡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直到最後消失。
但二人的臉上,卻都掛着幸福的笑容。
“夙夜老師,當時有一個叔叔問過何老師的消息後,便下了山澗,我看到他到了對面的。”忙碌了三天三夜的夙夜,在將村子裡的其他人都救助的差不多時,終於迎來了直升機載來的救援隊。
原來最初的時候,因爲不清楚落雲村的情況,直升飛機一直無法確認停機地點。
如今,在打頭陣的軍隊的支持下,已經在落雲村打造了一個臨時的停機場。
不僅大量的物資通過直升機進行投放,就連一些先進的設備,軍隊也都通過一定的方式運達落雲村。
村民也在這幾天絞盡腦汁想着如何走進那座孤島,救出那些爲了孩子們的生命而被埋着的年輕人。
“就是那個年輕人,將我的孩子救上來的!”大嬸激動的拉住夙夜的手,“請您一定要救救他們啊。”
夙夜的心早就跳進了那座孤島,若不是因爲其他人的生命安危,他早就在第一時間將何不歡救上來了。
“不歡,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要怪我。”儘管心裡知道何不歡會同意他的做法,但夙夜仍舊帶着幾分惶恐,擔心何不歡真的會出什麼事。
“夙夜老師,我們開始吧。”旁邊的士兵看着出神的夙夜,擔心時間久了會造成嚴重的後果,便催促道。
“好的。”夙夜衝着那座“孤島”又看了一眼,下定決心說道。
他們先用繩索將士兵和夙夜,從村落這邊吊下來。
然後再慢慢的將足夠寬的木板,從村落吊下,幾個人接住後,就把木板平放在村落與孤島之間。
木板很重,率先跳下去了七八個人,才能接的牢。
然後又慢慢的傾盡幾人的力量,將木板拋向對岸。
夙夜帶着繩索,不停的在村落與孤島之間的縫隙中穿梭,幫助木板更好的橫放。
由於幾人身上的繩索都是軍用的,村落之上又有專門的機器和人幫助他們固定,所以不用擔心會在中間跌落山澗。
幾乎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幾人才把木板接上,而此時,夙夜早就攀爬上孤島,向石屋奔去。
其他的士兵,也都在後面緊緊跟着。
挖掘工具不停的從村落方向扔過來,幾人拿着挖掘工具開始準備小心翼翼的挖着。
“不歡,不歡你在嗎?”夙夜大聲的呼喊着何不歡的名字,但卻沒有一絲的迴應。
何不歡和顧景航早就耗盡了力氣,全部都暈倒在石屋裡。
但是,擁抱的姿勢,卻沒有任何的改變。。
聽說有直升機可以直接上山了,山下的莫然將手中的病人安頓後,便排着隊要上山去。
“姑娘,你找誰?”因爲直升機畢竟能接的人比較少,所以若不是特別重要的人,是不允許上山的。
“我的丈夫。”莫然幾乎沒有思考,便爽快的答道。
問話的人,卻帶着幾分狐疑。
即便是莫然如今穿着的衣服很破舊,但依舊可以從她的眉眼間看出她並不是村落的人。
“他前一段時間來落雲村考察,沒想到卻被這場地震困住。我從H市一路找回來,呆在山下等了兩天,今天才有機會上山去看。家裡人還不知道他的死活。”莫然低着頭,啜泣着,肩膀間或的聳動,印證着她所言不虛。
“那就上去吧。”問話的人,看得出她是真的傷心,便果真騰了一個位置給她。
莫然連聲感謝,但是卻無法掩飾內心的恐慌。
上山的年輕人已經下山了,問及顧景航到底在哪裡。他卻說不清楚,只是失魂落魄的帶着他父親的屍體,跟着士兵從飛機上下來。
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大學生,如今變成了猶如木頭人一樣,她的擔心更加劇烈了。
Wшw_ тTk an_ ¢ ○
“叔叔,山上的情況怎麼樣?”還未到山上,莫然的心跳就加快,一種從未有過的擔心侵蝕着她的心。她拉着同時坐在飛機上的中年人着急的問道。
“昨天晚上有一場餘震,據說傷亡人數又有所增加。你的丈夫,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嗎?”大叔關心的問。
“餘震?沒有。”莫然慌亂的回答着大叔的話,渾身卻逐漸的失去溫度。
“姑娘,到了。”直到大叔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後,她才知道,到地方了。
眼前的落水村已經是一片廢墟,那坍塌下來的建築好像是被汽車碾過似的平整。
人們都在物品分發處等待着乾糧,還好,這裡的人還有着不錯的秩序。
“沒想到這裡的人,還都知道排隊。”莫然不經意的出口說道。
“是我們何老師教的!”卻沒料到她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低頭一看,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何老師?”莫然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顧景航既然沒下來,就說明何不歡應該在這座村子。那麼,這孩子口中的何老師,可是那個何不歡?
“恩,她是我們村裡的英雄,爲了救助我們幾個,被埋在了石屋裡。”小孩子說着說着,竟然哭了起來。
看着他難過的樣子,莫然的心裡有說不出的情緒。
莫不是,何不歡死了?若是她真的就此消失了,她莫然還真的被驅散了一個勁敵。
但是,一個能把落後的村落教化成這樣文明的女孩子,不該就這樣隕落。
莫然瞬間似乎忘記了此行的目的,竟然爲何不歡默哀起來。
“姐姐,你不要擔心。夙夜老師正找人救她呢。而且,昨天有個大哥哥也去救她了!”哭泣的孩子擡起頭,望着莫然悲傷的表情,連忙伸出手指,指着孤島的地方,莫然赫然看到了一大羣人都在那不遠處的土堆面前忙碌着。
有人救她就好,莫然嘆道。
但是不對,“你說什麼?昨天有個 大哥哥救她?”這個大哥哥,不會剛好是顧景航吧?
莫然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恩,是的,大哥哥把我們幾個送出來後,就不小心也被埋在了石屋中。”孩子說完,留下了愧疚的淚水。
好像都是因爲他的緣故,大哥哥纔會被埋住的。
“你是說大哥哥也被埋進去了?”莫然的心猛然間失控了,她感覺到身體的疼痛讓她無法呼吸,她悵然的望着天空,卻覺得天昏地暗。
“姐姐,姐姐,你沒事吧?”小孩子擔心的搖晃着莫然。
莫然努力的想控制住自己的淚水,所以一直擡頭看天。
卻沒想到那滂沱的淚水,根本無法控制,只是幾秒鐘的時間,淚水便肆意的滑下臉頰。
那個她最愛的男人,如今,竟然被埋在了石屋裡。
也許不是他呢?
忽然,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個念頭,也許那個救助何不歡的大哥哥不是她的顧景航呢?
莫然想到這裡,趕緊一把將淚水抹乾,然後拿出手機,翻出顧景航的照片,“孩子你看,你說的大哥哥不是這個人吧?”
潛意識裡,莫然不願意那個人是顧景航。
一定不要是。
“是的,姐姐。”孩子是最不會撒謊的,他若是能夠聰慧過人,搖搖頭說不知道也可以啊。
但是他卻堅定點了點頭。
莫然還是不相信的又翻出來幾張,“你確認下,孩子,到底是不是他?會不會是你看錯了?”莫然的聲音因爲激動而帶着幾分沙啞,她不停的翻着手機,孩子根本無法看清楚她讓他看的到底是誰。
但即便如此,他也能確定,那個大哥哥絕對不是村裡的人。
“千真萬確!”孩子用了剛剛學會的成語,破滅了莫然最後一絲的希望。
“就在那座孤島是嗎?”莫然輕聲問道。
“是的。”孩子小心的回答。
莫然便不再理會孩子,快步的跑到那些在岸上負責調遣的人面前,“放我下去。”聲音斬釘截鐵,沒有任何的迴旋餘地。
“姑娘,下面很危險。”負責調遣的人是個中年人,他望着面前這個有些失魂落魄的姑娘。看得出她不是村裡人,較好的面容和良好的教養從她的動作中體現的很明顯,即便是她如今穿着髒兮兮的衣服,說話間帶着幾分冷漠。
“那裡有我的丈夫。”莫然伸出手,指向孤島中的石屋,一字一頓的說,目光灼灼,好似瘋傻一般。
“姑娘,你的情緒現在不適合過去。”中年人理解她的情緒,但覺得她目前的狀況不太好。
莫然聽到後,後退了兩步,深呼吸,然後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亂的頭髮,臉上的面容恢復平靜。
“這樣可以嗎?”她的臉上竟然掛出淡淡的笑容,只爲了能夠下山看她丈夫一眼。
經歷過太多感人事件的中年人,依舊被面前這個年輕姑娘感動了。
便安排人,把她送下去,又叮囑了她好多的注意事項。
莫然一一點頭答應,但心思早就飛到了石屋面前。
夙夜是對石屋最熟悉的人,所以他能帶領挖掘隊更好的勘察和進行救助。
爲了保證何不歡和另外一個人的安全,這時候,夙夜還不確定那個人是誰,他想着可能是阿郎,或者是山裡的其他默默的喜歡何不歡的小夥子。
卻獨獨沒有想到,會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總裁大人顧景航。
“好了,停下來,剩下的我們自己拿着鐵鍬和鋤頭慢慢來。”用大的工具將上面的大石塊慢慢請掉,夙夜便讓那些人停止了動作。他擔心會有石塊落下來砸傷何不歡,也擔心那些人會不會稍不留神,讓何不歡遇到危險。
剩下的時間,便是由他帶頭,千叮嚀萬囑咐後,纔開始輕輕的挖掘。
一掊土,一塊石頭,被輕輕的搬開。
石屋內部的情況越來越明晰,但是卻看不到何不歡的身影。
夙夜越挖心越慌,他不停的喊着何不歡的名字,“不歡,不歡,你在哪?你說句話,我是夙夜,我來救你了!”
然而無論他怎麼歇斯底里,石屋還是空蕩蕩的沒有任何的迴應。
夙夜有些近乎瘋狂的不停的揮舞着鋤頭,任由戶口震出鮮血,也不願意停下來。
嘴裡還喃喃的說着,“不歡,都怪我,沒有及早的來救你。不歡,都怪我。”
看着夙夜癲狂的動作,一起來的士兵都忍不住勸說他到,“你彆着急,人說不定會沒事的。只是因爲餓的太久而暈過去了,我們剛纔不是遇到了好幾個這樣的人嗎?一定要沉住氣。”
說話的人年紀比夙夜稍微大些,他和夙夜一起在村落裡挖出了很多人。
“若是因爲你太過激動,而傷害了她,就是我們最不願看到的結果了,你說呢?”看着夙夜慢慢的動作緩了下來,這人又說了一句。
夙夜便徹底清醒了。
一切都還是個未知數,不能就此放棄。
也就在這時,夙夜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喊道,“我看到了一隻腳!”
夙夜激動的哐噹一聲,把手中的鋤頭丟在了地上。
然後快速的跑到那人面前,原來幾個人將石頭撬開後,發現了下面有一雙血肉模糊的腳。
能夠看得出來,那是一雙女人的腳。
“不歡!”夙夜認出了那雙鞋,便大聲的喊道。
睡夢中,何不歡正和顧景航在滿是鮮花的海洋中玩耍,卻一直聽到有人在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景航,你聽到有人喊我了麼?”何不歡問着身邊的男人。
“沒有啊,沒人喊你。不歡,沒想到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我們還能夠在一起,真好。”說着顧景航還將何不歡輕輕抱起,在地上轉了好幾個圈,從未有過的幸福感,溢滿了何不歡的胸襟。
“不歡,不歡!”但是就在何不歡感受幸福的時候,卻還是聽到有人在喊她。
“景航,是夙夜在喊我呢。”何不歡笑着讓顧景航將她放下來,卻忽然感覺到,顧景航猛的鬆手,她就那樣,從顧景航的懷抱中跌落下來。
而本來只是一個懷抱的距離,卻不知爲何變成了萬丈深淵。
何不歡低聲的呼喊着,但心裡還擔心着顧景航,便不由得發出聲音,“景航,景航!”
шшш¸ tt kan¸ c○
然後,耳邊忽然傳來了夙夜興奮的聲音,“不歡!不歡!”
恍惚間睜開眼睛,何不歡看到了滿臉夾雜着土和汗的夙夜,他興奮的衝着她大聲地喊着,好像她已經死過一遍似的。
“好吵啊,夙夜。”何不歡好像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好似這只不過是大夢初醒似的,但是當轉過頭看到身邊那溫柔的笑容時,又想起來了那些過往。
不僅和顧景航相擁而泣。
本以爲此生再也沒有以後,卻沒料到,原來絕望之後的幸福,來的這麼迅速。
顧景航也在夙夜不要命的呼喊中,驚擾了清夢。
剛睜開眼便聽到了何不歡的喊聲,擔心的趕緊將她抱在懷裡,然後報以微笑,“我沒事的。”
接着,他轉過頭打算衝着夙夜說聲感謝,卻沒想到,在夙夜的後面,望見了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渾身是泥的莫然。
何不歡也發現了周圍的士兵,不好意思的想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卻沒想到顧景航抱她抱的更緊了。
他詫異的動作,讓何不歡感覺到異樣,費力的轉過身,她望見了慘兮兮的莫然。
莫然的目光中帶着複雜的意味,若是此刻顧景航和何不歡身下有一個牀,相信莫然眼中的那個表情,可以用捉姦在牀來形容。
然而,下面沒有牀。
只有兩個惺惺相惜的情侶,他們用彼此的意念支撐着彼此的性命。
所以,是值得讚揚的。
中年士兵率先鼓起了掌,在這場地震中,他們見過了太過的真情,但面前的這一對雙腳都血肉模糊,男人光着身子,背上全是傷口。女人額頭上被衣服粗糙的包紮着,兩人的血已經流的差不多了,若不是因爲彼此之間的愛,必定支撐不了那麼久。
更何況,他們還是爲了救孩子,才遭遇了這樣的磨難。
夙夜也微笑着鼓起掌來,只是他還沒發現身後的莫然。
因此不理解,何不歡那臉上夾雜着怪異的笑容,到底爲何。
還以爲是她害羞了呢。
擔架馬上送過來,將二人分開,顧景航的胳膊因爲一直被何不歡壓着,如今竟然無法蜷縮,惹得何不歡的眼眶又帶着幾分溼潤,而旁邊的莫然卻在難過了一會兒後,跑到了顧景航的擔架旁,關切的問着,“景航,你沒事吧?”
卻沒想到顧景航連望都不望她一眼,目光始終停留在旁邊的何不歡身上,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沒事。”
便再也沒有其他話。
二人的擔架擡到村落上後,村裡人排着隊對二人的英雄事蹟表示感謝。
孩子們更是哭泣着跑着問何不歡,“老師,您怎麼樣?”
“老師,您的頭怎麼受傷了?疼不疼?”
“老師,謝謝您救了我們。”
“大哥哥,你好堅強!”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讓顧景航感受到從未體驗過的歡愉,他望着這些小生命,衝着何不歡喊道,“不歡,我決定在這裡建個學校,提高村裡的教育條件,你看怎麼樣?”
“非常好!”何不歡喜悅的回答着。
二人好像都將自己的身體狀況置之不理,倒是夙夜提前趕到門診那裡,着急的給二人找藥材。
若是慢了,說不定二人會留下殘疾
幾天後,H市。
“我記得你最喜歡吃火龍果來着。”顧景航推着輪椅,拿着剝好的火龍果,非要塞到何不歡的嘴裡。
但何不歡卻嫌棄的轉過頭,“我不要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