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歡看着那個忙碌在自己身邊的高然,發覺幾天來憋在心裡的悶氣消散得幾乎沒了,她看看天色才說:“天都晚了,你也看不到了,不如回去吧。”
“做有些事情不需要眼睛看,只要跟着心走就不會錯。”高然安靜地說。在夜色裡,這個安靜的男子像一個單薄的剪影,何不歡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跟你聊天很開心。”何不歡想了想才道。
“跟花木在一起時間長了,心就能沉下來,就會覺得沒那麼多值得不開心的事了。”高然依然安靜道。
“高然,你真好。”何不歡終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覺得一身的輕鬆。
“如果以後有什麼不開心的煩心的,不妨過來坐一坐,花園總能讓人心平靜一些的。”高然說。
“和花園沒有關係,主要是和你聊天的感覺,真的很好。”何不歡道。高然是一個擅於傾聽的人。擅於傾聽並不是要一直一言不發的聽別人說話,而是會在適當的時候說上一句或者兩句,就是這一兩句就起到點晴的作用了,會讓人覺得你真的聽了進去。
“高然一直都在花園裡的,如果你心情不好可以來找我,說出來就好了。”高然笑笑。
“謝謝你。”何不歡在深沉的夜色裡說了一句,然後一身輕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下午三點半,顧氏集團辦公樓大堂人很少,何不歡正準備按上電梯門,忽然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傳過來,同時一個女人道:“請稍等一下。”
電梯門又開了,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揚臉冷聲道:“謝謝。”
何不歡沒有見過這種人,說謝謝時還擺着一張別人欠她二百萬的表情。不過她以上認出這個漂亮女人是誰以後,便不說話了。
進來的正是風顏,那個風靡萬千宅男女神。與此同時風顏也認出了何不歡,她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淺笑道:“何小姐,真巧。”
“你好。”何不歡禮貌地點了點頭。
“何小姐是和顧少約好的嗎?”風顏難得親民地問了一句。
“嗯。”何不歡對她不感興趣,又面帶微笑應了一聲,實際臉上帶着的表情有點拒人於千里之外。
何不歡對於靠着自己的真本事在演藝界拼得一席之地的藝人一向很有好感,但是風顏給她的感覺,明顯不是這種人。她的演技,有嗎?如果不是仗着這一張妖媚衆生的臉蛋,她恐怕現在還擠身於三流四流演員之列呢。特別是那天看到風顏挽着陽顧景航的手時,整個身子都恨不得貼到顧景航的身上。靠這種路子上位的人,她真懶得搭理。
電梯很快到了二十層,風顏向何不歡微微一笑下去了。看着電梯門關門,何不歡才鬆了一口氣,與那個男人的情人在一起這渾身的不自在說不出來。
叮噹一聲響到了二十六層,一出門正對着的那個秘書這次對何不歡明顯不一樣的表情,微笑着迎上來道:“是何不歡記者嗎?”
“我是何不歡。”何不歡道。
“請您隨我來。”顧景航的秘書在前面帶路,把何不歡帶到一間裝飾低調奢華的辦公室。
何不歡以爲是待客室,臉上帶着淺淡的笑,一進門就怔住了,臉上的笑有好處費僵,又一次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看到了顧景航。
“顧總。”秘書輕聲叫了一句。
正在忙着埋頭看着文件的顧景航擡頭看了一眼,向何不歡展開了一大大的笑道:“請何小姐稍等一會兒,喝點什麼隨意。”
秘書想必是對顧景航的習慣非常瞭解的,知道他在工作的時候最討厭有人打擾,馬上滿懷歉意地和何不歡說:“請何小姐稍等一下,您要喝點什麼?”
“水。”何不歡隨口應道,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這間辦公室裝飾風格簡約大方,銀灰色的辦室桌,黑色靠椅,一套純白色的高檔真皮沙發配着銀灰色的樣式簡單的茶機,整個屋子給一種中正平和的氣質,又讓人覺得這間辦公室的主人一定是個極有效率的人。
何不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悄悄打量着這房間的佈置,偶爾看一眼正在埋頭於文件裡的顧景航。
她很少看到顧景航認真工作的樣子,即使在幾年前,她與顧景航所謂最熱戀的時期,他也從沒有邀請她進過他的辦公室。
顧景航所穿的衣服很休閒,樣式簡單的黑色襯衫,黑色的長褲,但他周身的氣質卻莫名有一種神秘的誘惑,讓人不由自主想要接近他,瞭解他。他低着頭認真看着手裡的資料,間或用筆在文件上籤上名字。他一臉的認真嚴肅,臉部的線條卻俊美剛毅。
何不歡看着他這個樣子,心裡忽然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四年前,她也曾經這樣近距離的看過他的側臉,俊美剛毅,嘴角帶着笑。他……他是四年害自己家破人亡,自己失去孩子,失去生活……失去一切的罪魁禍首。何不歡忽然覺得自己一切的準備,一切的堅強似乎都在慢慢破碎,她忽然有點心慌。面對這樣一個讓她不能愛,只能恨,卻又有些禁不住誘惑的男人,她忽然不知道要如何自處了。她抓起了身旁的包,慌亂地站了起來。她眉間都是慌張,眼前依稀有着那滾滾的車流,她的身子一直往後退着,終於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擡頭看他,卻看到他臉上嘴角彷彿解脫一般的笑,那個笑意義不明,卻讓她覺得心寒。
慌亂間她碰倒了茶機上的玻璃杯子,一聲脆響終於引起了顧景航的注意,他擡起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卻看到她驚慌失措的一張臉。
“何小姐,你身體不舒服嗎?”顧景航語氣裡雖有那麼一點關心,但更多的是質問,他討厭安排的事情做臨時的變動。
“顧總管得有點寬了,請問您現在可以開始了嗎?”何不歡不喜歡這種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覺,她生硬地回了一句。
“何小姐,是您求着我,要來採訪我的,難道等不及了?”顧景航反問。
“顧總若是不答應,我現在可以隨時離開。”何不歡坐直了身子,下意識的她以爲這樣能夠在氣勢上壓倒顧景航。
“哦!”顧景航眼睛裡明顯閃過不悅,何不歡說着就要起身,她伸手去抓自己的包,顧景航看出了她的企圖,推開椅子兩步走了過來,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將她輕易按坐到沙發上。他盯着她的眼睛,滿眼都是盛怒問:“請問,我和何小姐以前見過嗎?”
“沒有。”何不歡一陣心慌,她害怕自己被顧景航認出來。
“既然沒有見過面,爲何你對我這麼深的成見!”顧景航反問,他的臉在何不歡眼前放大,一對漆黑的眸子格外的幽深,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一樣。
“我對你有什麼成見?”何不歡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有力。
“是麼?何小姐記性不太好。我一一向你問明,可好?”顧景航周身散發出一種不容拒絕的氣場,他直視何不歡的眼睛,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蘇寵寵的生日宴會上,您一見我就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是爲了什麼?”
“我沒有。”何不歡矢口否認。
“哦,你這句話是假的。”顧景航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
“你要是硬這樣認爲,我也沒辦法。”何不歡聽完了顧景航極怒之下的問話,反而冷靜了下來。他這樣問就充分說明他並沒有認出自己。何不歡得到這個結論的同時,心裡也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他把她,忘記得真乾淨呀……
“你……”顧景航的臉突然湊近,何不歡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熱氣直噴到了她的臉上,她心嚇得通通直跳,但是眼睛卻倔強地看着他,故作鎮靜。
“可以開始了嗎?”何不歡慢慢冷靜下來,她直視顧景航霸道的眼神問。
顧景航看着她,覺得心跳莫名的加速,他穩了穩心神。這種面對一個女人心跳加速的情況,他從十六歲以後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什麼情況,難道真的像風顏說的,自己對這個女人動心了?想到這兒,他皺了皺眉,退後一步,往身後的沙發一坐,身子放鬆的往後一靠道:“開始吧,我給你二十分鐘。”
何不歡此時也冷靜了下來,她算盤了一下自己的採訪列表,覺得二十分鐘足夠用了,馬上一本正經地打開錄音筆開始採訪。
“請問顧總,您對於H市對於影視傳媒企業的發展前景如何看?”何不歡開始中規中矩地開始採訪顧景航。
顧景航饒有興致地看着何不歡,這個女人情緒自我調節能力還真不是錯,這麼快就能回到主題上。顧景航坐在沙發上含着笑意,對何不歡提出的問題款款而談,每一個觀點都有其獨到之處。他說話的時候,眼睛洋溢着一種很強的感染力,自信像是與生俱來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彷彿說明他是這個行業這個領域裡的強者,是無人能夠與之相比的。何不歡雖然對他並沒有好感,但是也不得不佩服他。佩服的同時,她也覺得自己計劃的那條路似乎更難走了。
“顧總,對於演藝圈的潛規則,您怎麼看?”何不歡已經提完常規需要採訪的問題,但是她很想看看這個男人被問住,張口結舌的樣子,緊接着甩出一個讓任何一個經紀公司的人都會閉而不談的問題。
“何小姐這個問題問得很沒新意。”顧景航看着他,很流暢地回答,“所謂潛規則,自然不是擺在明面上的,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你要我如何回答?”
“您顧總所知道的角度回答。”何不歡步步緊逼。
“從我所知道的角度,並不道有這所謂的規則。”顧景航道。
“哦,那這段時間有一條圈內的新聞一直被大家談論起。”何不歡又問。
顧景航一挑眉,看着她。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還要提出什麼樣問題。
“聽說最近這一段時間您和風顏同進同出,被大家傳出正在拍拖。請問這是真的嗎?”何不歡又問。
“何小姐,這似乎不是日報應該關注的內容。”顧景航笑着反問。
“那請問這件事對於風顏接拍國內最一流導演劉導的新戲有關係嗎?”何不歡的問題已經不是採訪,倒像是質問。
“風顏五官比較明媚,演技收放自如,非常適應劉導新戲裡的女一。何小姐,即使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想我也沒辦法讓你去參演劉導的新戲的。”顧景航說罷看着何不歡,一臉看好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