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躺在地面,看着頭頂的一片藍天,仍然是那般碧綠,但在她心中卻已是黑暗。
是不是……就要這樣死了?
她艱難地轉過頭,看向對面的顧景航,嘴角勾勒出一絲笑容,“真好,再也不用見到他。”
只是,這付出的代價卻是太大了。
沈言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當顧景航飛奔過來時候也沒有睜開。
顧景航跪在那邊,睜大了瞳孔,呼吸也停止了。他勉強地伸出手,湊在沈言歡鼻子下。
沒有溫熱的氣息……
他詫異,起身連連後退幾步。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即使是他也沒有做好準備。好好的一個人便這樣死在了眼前,顧景航心中是震驚的。
“顧先生,怎……怎麼辦?”小護士在一旁要哭了。
顧景航勉強鎮定心神,揮手吩咐道:“醫生,你來。”說着,他便恢復往常樣子,皺着眉頭,捂着鼻子,稍微退後幾步。
震驚只是一剎那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坦然。
沈言歡死就死了,他也沒什麼可惜的。這時,他甚至覺得死了也挺好,她不用再遭罪,這算不算也是一種解脫?
顧景航如是想着,心情又是一陣愉悅。
是夜,顧家內燈火通明,喧囂的很。
顧景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左手擁抱着的正是這段時間的新歡——煙雨。只見煙雨端起酒杯,乖巧地湊在顧景航面前,討好地親了親他的臉,溫柔道:“聽過顧夫人死了呢?”
顧景航輕笑,藉着她的手飲了口酒,不似在意道:“不是聽說,是事實。實體還留在醫院呢。”
煙雨聽了,鑽進他懷中,手摟着他的脖子道,狀似無知地問道:“顧大少爺真是冷血,顧夫人死了,一點心疼感都沒有。”
她一邊說着,一隻柔若無骨的手順勢滑下去,慢慢地襲向她肖想已久的地方。她嬉笑道:“那顧大少這裡可少了一個暖心的人哦。”
顧景航一聽,不怒反笑,挑眉道:“這不是有煙雨嗎?”
他翻身,一把壓倒煙雨,將杯中的紅酒盡數倒在煙雨身上。他一邊吻着一邊慢語道:“又有誰比得上煙雨貼心呢?”
煙雨一聽,臉上不自治地露出一個笑容,但表面上還是羞澀道:“這還不是承蒙顧大少錯愛。”
當下,便是一番火熱場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醫院內,楊萬庭匆匆趕到住院部頂樓。那裡早有一人在等着。
見到楊萬庭過來,他急匆匆湊上來,快速解釋道:“人在裡面,你要儘快,我也掩飾不了多久,我檢查過了,沒有死。”
楊萬庭聽了,點頭,從包裡拿出一張支票,冷然道:“這是你的。今天的事情當沒有發生,誰都不準提起。”
那人見到支票上那數個零,忙滿意地點頭彎腰道:“是是是,今天我休息,什麼都沒遇到。”
楊萬庭打發走他後,匆匆地推開門進去。
本是住院部的頂樓,此時卻停着一張特殊的病牀。
那裡四周用最精密的儀器圍着,它們支撐着病牀上那人的生命。
楊萬庭雙腳不由自主地移動,待看到牀上那人臉色慘白,一臉無知無覺的樣子時,心疼感涌上來。
“你放心,你醒來的生活定會與原先不一樣。”楊萬庭牽起病牀上那人的手,莊重地承諾。
三年後。
何不歡提着行李,站在機場的大門口。三年了,她終於再次踏上這片土地。何不歡環顧四周,行人神色匆匆,車流不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熟悉的氣息,好懷念的感覺,這座經常出現夢中的城市,她終於會回來了。
“歡小姐。”何家的管家出現在何不歡的面前,微微鞠躬,“市長派我來接您回家。”說罷,管家自覺地接過何不歡手上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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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歡點點頭,“那麻煩你了。”
坐在車上,望着車窗外的景物。三年未曾回來,許多東西都已經改變了。
那座曾經自詡世界最高樓的建築已經建好,在何不歡看來,顯得與這座城市如此格格不入。從前機場拐彎處的那間咖啡店,現在已經變成了書店——以前她最喜歡在咖啡店裡喝東西。
城市每天都在日新月異地變化。而她,也一直蛻變着。這一次歸來,她要用別樣的姿態,在這座城市裡,活出屬於她自己的光彩。她要讓何不歡三個字,洗刷當年的恥辱。何不歡坐在車裡,暗自對自己說。
何家。
“市長在您到來之前,接到了出差的任務。他吩咐我,倘若您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聯繫他。”管家將行李放置在屬於何不歡的房間裡,站在一旁說道。
聽到管家的話,何不歡會心地笑了。她的義父,給她的感覺,還是那麼彬彬有禮。親近卻不失禮貌。“謝謝你。”何不歡向管家道謝着。
隨後,管家關上門,走出了房間。
何不歡躺在牀上,細細打量着房間裡的裝潢。黑白爲主的色調,再配以淺灰色的裝飾進行緩衝,整個房子看起來既乾淨又清爽。挺對她的胃口的。
時間,真的會將一個人身上的嬌氣完全磨礪掉。換做是四年前的她,那會喜歡這種調調的風格。
可是,她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她了。何不歡,已經破繭成蝶了。當年,這座城市所欠她的東西,她會一點一點地奪回來。不爲什麼,只是因爲,那是欠她的。
長時間的航行與坐車,讓何不歡感到疲憊了。很快,她睡着了。
夢境裡,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個人,如惡魔般存在的人,依然存在。“啊!”何不歡驚醒了。
何不歡感覺到身上大汗淋漓,渾身都是冷汗。即使相隔這麼久,那個人對她的影響那是這麼大。就如同這三年來的噩夢一般,如影隨影。
不管她心理防線做得多麼充裕,他還是會出現在她的夢裡。一如三年前一般。他帶給她的,從來都是痛苦。僅此而已。
許久,何不歡才從牀上起來,拿起要換的衣服,走進了浴室。她需要清醒一下,將過去那些記憶剔除於腦海裡。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軟弱的她了。當她決定回來的那一刻開始,她無須畏懼,因爲她早已經一無所有了。
今天的她,不再是當日那個什麼也不懂,傻傻如花瓶,任由人踐踏,侮辱,玩弄的沈言歡。
她是何不歡,重生之後,碎月曆練的無所畏懼的何不歡!
回來好幾天了,何不歡一直在熟悉着四周的環境。天天早出晚歸,想要盡力適應H市的變化。
今天,何不歡破天荒想要待在家裡休息一下,卻接到了蘇寵寵的電話。如果說,她在H市有什麼好友,估計蘇寵寵是唯一一個。
“不歡?”電話一接聽,就傳來了蘇寵寵歡快的聲音,“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Gin訂了一個超大的宴會廳,你一定要來參加我的生日會喔。”她跟何不歡好久沒見面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讓何不歡跟她一起過生日。
聽到這個消息,何不歡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生日會?想到這個詞,何不歡腦海裡就涌起了不好的回憶。
四年前,她跟他,也是在宴會上認識的。倘若時間可以重來的話,她絕對不會出現在宴會上。或許,她跟他不曾認識,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只可惜,時間老人永遠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不了,我不去了。”何不歡開口拒絕道,“你玩得開心點吧,祝你生日快樂。”她不願意再讓這些不愉快的回憶充斥着她的內心。
何不歡聽到電話那邊的蘇寵寵站起身,瞬時,吵雜的聲音就沒有了。“不歡,我跟你都這麼久沒見過面了,而且今天還是我生日,你就過來嘛。”蘇寵寵在電話另一遍說道。
“別,你知道我不太喜歡那種場合。”何不歡皺起眉頭,她纔不要去參加什麼亂七八糟的生日會,“你玩得開心。”說罷,不等蘇寵寵反應過來,何不歡率先掛掉了電話。
在自己還沒有充分做好準備之前,還是不要去觸碰那些過去的事情。她要活着,過好屬於她何不歡的日子。
掛掉電話之後,何不歡坐在沙發上,隨意看着書。整個人看起來慵懶又隨意。時間,的確可以將一個人的氣質給沉澱出來。此刻的何不歡,就是如此。
許久,正當何不歡看得出神的時候,何家的門鈴響起了。
“不歡!”蘇寵寵瞪着一雙十釐米高的高跟鞋,衝進了客廳,“你果然在家。”說罷,蘇寵寵一屁股坐在何不歡身邊。
何不歡瞬時就被蘇寵寵驚嚇到了,這個女人,說風就是雨嗎?竟然找到她家了。“你怎麼知道我在家的?”
“哎喲,你先別管我怎麼知道你在家的。”蘇寵寵朝着何不歡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在意這件事,“先給我來點喝的東西,我都快渴死了。”
管家立在一旁,即便蘇寵寵的動作行爲風風火火的,但他的臉上還是掛着得體的微笑,不愧是訓練有素的人。
何不歡朝着管家點點頭,示意管家給蘇寵寵送上水。管家微微鞠躬,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待到蘇寵寵喝過水之後,氣順了,何不歡才緩緩開口道。她不是已經跟蘇寵寵說清楚了嗎,怎麼蘇寵寵還跑到她家來了。
蘇寵寵將汽水杯放到桌面上,隨手撈起一個抱枕抱在懷裡,對何不歡說:“還不是你,誰讓你不肯來參加我的生日會。”言語中滿是對何不歡的不滿。她可是將何不歡當成自己的好朋友,現在她生日,作爲好朋友的何不歡竟然不肯來,這讓她的面子怎麼過得去。
看着說風就是雨的蘇寵寵,何不歡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她知道,今天蘇寵寵的生日宴會,她是參加定了。忍不住摁了摁額頭,她剛剛回來H市,尚未熟悉H市的變化不說,最重要的是,這篇土地上殘留了太多的不好的記憶。
她不想,不願,更甚至擔心,她有些不知道,自己在不小心的情況下再次遇到顧景航的時候,該用怎樣的心情。
沉澱,她需要一點點時間,好好的沉澱一番。
“不歡,一句話,是不是朋友?”蘇寵寵大口的灌下一瓶汽水,然後將汽水瓶燉在茶几上,皺着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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