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書玖欲言又止,面對突如其來的溫柔,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看到面前的南宮邪用如此鄭重的聲調,溫柔的語氣和寵溺的表情看着自己,她就直接陷入在了他眼中的一池溫柔中難以自拔,像是安靜的娃娃一樣,任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臂小心查看着。
真的很難想象,南宮邪也會如此細心溫柔的對待自己。
也許是上半年接觸南宮邪的時候,他身上戾氣和冷酷都太重,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到現在和他的關係好轉了,他只要這樣溫柔的對待自己,她都會受寵若驚,像是在做夢一樣。
每次他這樣放柔聲音,溫柔照顧自己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很開心,很難得,因爲和他一路走到今天,能夠得到他的溫柔,這一切都來的太不容易。
他是南宮邪,不是尋常富貴人家的男子,他本身就不是一個會體貼照顧女性的男人,更何況是疼寵了。
記得在千夜城去給施錦乾慶祝大壽的時候,在千夜城裡看到施錦乾的兒子施鳳逸那樣疼愛羅樂樂的樣子,她就好生羨慕,就已經在心中期盼自己也能在哪天遇到和施鳳逸一樣的男人就好了。
而今,她身邊總算是有了一個會體貼自己的南宮邪了,雖然不能和施鳳逸對自己夫人寵溺無度相比,但比起之前她和南宮邪一見面就弄的劍拔弩張的情勢,已經好太多了。
她也是個知道知足的人,不奢求別的,只期盼南宮邪可以永遠像現在這樣體貼,疼愛自己。
可畢竟,在這個人世上生活,總是有許多的不得以。人生之中,難免有很多事情都常常事與願違。
就像如今,她好不容易纔和南宮邪有了深厚的感情,擁有了片刻安寧的生活,卻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觸即潰,一旦與南蠻國的戰爭開始了,南宮邪身在戰場危機四伏,後面的事情生死難料,她想要與南宮邪共度一生的美好願望恐怕也難在實現了。
林書玖心中思緒萬千,而榻前的男人卻還在低頭審視着她的手臂,看完了左手後,又挽起了右臂上的袖子,認認真真的地看着,尋找到她手肘處因撞擊而留下淤青。
仔仔細細地審視一遍後,南宮邪才放下她的手臂,低沉的聲音中飽含疼惜地開口道:“不是我說你,做事總是這般大意粗心,和虎蘭都有的一比了。就是走個路你都能摔成這樣。你看看你手上的淤青,沒有個三五日是消不下去的。可見你方纔摔的有多疼了,難怪痛的要哭。”
“咧……”林書玖張開嘴,朝着他吐了吐舌頭,“誰叫你剛纔在屏風後面嚇唬我來着,還從浴桶裡走出來,我一聽到那嘩啦啦的水聲,當然嚇壞了。”
“強詞奪理。”南宮邪將她手臂上掀起來的袖子放回去,略有怪嗔地說道,“你倒還怪起我了,分明是在你自己走路不當心。”
“反正不是我的錯。”知道南宮邪也不會真的生氣,林書玖索性就這樣強詞奪理下去,”又不是我要跑進來看你洗澡,是你的忠心屬下,貼身護衛小七把我帶過來的,如果真的要怪一個人,那就是怪他。也不知道小七今晚是不是累暈頭了,明明你還在這間屋子裡洗澡呢,小七就把我喊過來了,我要是知道你也在這間屋子裡正洗着呢,就算是八擡大轎擡着我,我也不會進去。哼。”
語畢,林書玖佯裝生氣地哼了一聲,朝着南宮邪擡起光着的腳丫子,說道,“我鞋襪還沒有穿呢……”
“你好生在這上面乖乖坐着,我去給你取來穿上。”南宮邪很自然的站起身,走到剛纔她摔倒的屏風旁,從地上撿起她剛纔丟掉的鞋襪,然後重新走到了軟榻旁,慢慢蹲下身子,單曲着一條腿跪在她面前,將鞋襪重新替她穿好。
林書玖輕咬着下脣,望着他的眸子中盡是笑意一片,心中甚是滿足。真沒有想到,堂堂高貴冷酷的鄴王爺也會屈尊下跪,只爲了給她穿上鞋襪。
看來,南宮邪現在也是真心喜歡自己的了。
穿好鞋襪後,南宮邪站起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半是嘆息地說道:“看來,這浴房今晚是整修不好了,你也是,纔剛來這花溪別院,就弄壞了自己的浴房。不過所幸,你無事便好。”
“這個別院這麼大,應該也不止只有這一間浴房吧。實在不行,咱們再收拾一間浴房出來就好了。”林書玖討好地對着南宮邪笑了一下,順便好心提醒,“鄴王爺,妾身可要愛心提醒你,你現在還沒穿好衣服呢,難不成你要只穿着一件褻褲走出去嗎?”
一邊說着,林書玖的視線又在南宮邪性感迷人的胸肌上貪婪地多看了幾眼。
現在不多看幾眼的話,等下南宮邪穿戴整齊以後,估計想看也沒機會去看了。
美色當前,何況又是南宮邪的美色,所以當然要多看幾眼。
感覺到林書玖投來的目光,南宮邪俊美的臉龐略微一僵,眼底有類似於羞赧的情緒劃過,但只是出現了一眨眼就很快消失不見,眼眸仍舊如同黑曜石般暗黑深邃,不見絲毫尷尬的情緒,而是水平如鏡地看着林書玖,說道:“多謝愛妃提醒本王。現在就勞煩愛妃動身出去,本王要更衣了。”
“好,我這就出去,你慢慢更衣。”林書玖動作歡快地跳下軟榻,朝着浴房的門口就徑直走去,等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轉過身來,狡黠地回眸望着南宮邪,戲謔地說道,“哦,對了,不知王爺是否還要妾身氣提醒小七,幫你拿剛纔你需要的‘宋錦雲紋袍’呀?”
宋錦雲紋袍。
這本來是剛纔她走進浴房後,南宮邪將她誤認爲是小七,便吩咐她去取來的衣服,也是原本南宮邪想要在沐浴後說穿戴的衣袍。
現在林書玖突然提起,反倒是調侃剛纔南宮邪認錯人的事情了。
南宮邪會心一笑,一張俊臉上並沒有閃過絲毫尷尬的表情,輪廓分明的臉龐上擺出了一幅十分認真的表情,朗聲回答:“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愛妃了。”
站在門口的林書玖怔了怔,眼底掠過一絲驚訝的神色,沒有想到南宮邪居然會毫不避諱的直接同自己開起了玩笑。
短暫的驚訝過後,林書玖鄭重地轉過身,看着站在榻前的南宮邪,緩緩對上他深沉溫文的目光,萬分認真地回答道:“既是夫君所託,妾身定當爲夫君達成所願。”
浴房內,燈火闌珊,燭光搖曳。
門外,皓月當空,月色正濃,鳥叫蟲鳴,天地間所有生靈皆在一片皎潔銀白的月光中寂靜徜徉。
林書玖站在門口,門外清冷銀白的月光就這樣斜斜地照射進來,打在了她的背影上,在一片朦朧的月色之中,她的站在門口的身影看起來格外的迷濛。
南宮邪佇立在原地,凝視着站在門口,沐浴在一片月光下的她,忽然間,翕動着脣,如同立誓般開口說道:“玖兒,我要告訴你,我既已娶你爲妻,也決定真心待你,不管日後如何,你都是我的妻子。今時今日,對月起誓,永不相負。”
這是一時的誓言,卻是南宮邪對林書玖這一生一世的承諾。
*
亥時。
花溪別院主院的正房內,屋內的暖閣擺放着紫檀木精雕而成的美人榻,還有一張花崗石的圓桌,圓桌旁擺着幾張梨花木做的圓凳。
林書玖此刻就倚在美人榻上,卻全無官宦貴族小姐的優雅高貴之姿,而是像個8九歲的孩童一樣盤着雙腿坐在美人榻上,手裡抱着一盤從西域進貢來的紅提。
那一盤紅提已經用水洗過了,每一顆紅提上都還掛着晶瑩的水珠。
林書玖一手抱着一盤紅提,另一隻手裡還攥着幾顆已經摘下的提子,一顆一顆往嘴裡送,吃的津津有味,甚是開心。
虎蘭就站在美人榻的邊上,手上還端着另一盤剛做好的點心。
而南宮邪則坐在圓桌旁的凳子上,手中託着一個山水圖青花瓷的茶杯,茶盞中冒出了縷縷白色熱氣,整個暖閣內都透着一股龍井茶的清香味。而南宮邪則端着手中的茶杯,閉目養神,沉默不語地品着茶。
小七走進暖閣後,就看到了眼前這樣一副有幾分怪異的場景。
說不出的怪異。
身爲護衛的小七對環境有着一種近乎本能的察覺,這種察覺十分敏銳,可以洞察環境中的細微變化。當他一腳踏進來以後,就已經察覺到了屋子裡不同尋常的氣氛,於是他很識時務的閉上了嘴巴,等待着自家王爺的吩咐。
屋內,沉默良久。
小七此刻滿腹狐疑,雖有疑慮,卻不敢擅自妄言,只好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低着頭,恭恭敬敬地等着王爺發話。
又這樣等了片刻,一直到南宮邪慢慢悠悠的將手中的那一盞茶品完後,方纔放下茶杯,側過頭看向小七,開口道:“小七,你可知道此時本王傳你過來有何事要說嗎?”
“小七不知,還請王爺明示。”小七將頭埋的更加低了。
“本王問你,爲何方纔本王在浴房沐浴之時,王妃也會浴房之中出現?你今晚的差事究竟是怎麼當得?竟然出了這樣的岔子。”南宮邪說話的口吻冰冷生硬,似是在生氣的樣子。
“啊?王爺……”小七聽聞此言,低着的頭瞬間就擡了起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王爺,驚詫不已地說道,“王爺啊,那浴房中的熱水並非是給您準備的,是小七專門爲王妃添置的。而且您的浴房不在主院,而是在您的偏房,是您進錯了浴房呀!”
“噗嗤……哈哈哈!”坐在一旁的正吃着紅提的林書玖聽到這句話,立馬噗嗤一下從嘴裡吐出提子,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哈,一向以冷靜睿智著稱的南宮邪竟然會走錯房間,還怒氣衝衝地找小七興師問罪,哈哈,這樣的烏龍事件百年不遇,看來她不用擔心面子問題了,反正他也鬧出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