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2）理由
“啊，”洛翩連嘴裡的菠菜都沒來得及嚥下去,厚厚的羽絨服讓她扭頭的動作都有些艱難,身後的景象還未完全映入眼簾,衣架上黑色的風衣便讓她的眸子都亮了起來。
“葉，葉清塵，”洛翩捂着胸口嚥下了嘴裡的東西,驚詫地叫出聲，“你怎麼來了,，”
葉清塵勾了勾嘴角,輕描淡寫地說,“誰讓你不願意等着我呢,我只能一個人飛過來了。”
“g,”
洛媽媽笑道：“你呀，真是的，這一會都不願意等呀！”
“咳，”反應過來了的洛翩低咳一聲，有些尷尬：“我這不是想你嘛！”
洛媽媽哈哈地笑了幾聲，站起身來坐到洛翩身邊：“你就一回家就跑房裡，這叫想我？”
“媽媽，洛洛昨晚還在想着今天回來的事情，沒睡好，飛機上也沒睡多久，累了是常事。”葉清塵開口幫洛翩辯護。
“嗯，嗯！”洛翩連聲附和。
“哎呦，我這哪裡是怪她呀？”洛媽媽笑得更開心了，這個女婿她是越看越喜歡，只可惜了他的眼睛。
這個時候洛爸爸把話題接了過去，葉清塵的交談對象自然改爲了洛爸爸。洛媽媽湊近洛翩：“看來你和清塵真的沒什麼事情。”
洛翩有些窘迫：“媽媽！我不是說過了嘛，上次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我們也沒放在心上。”
洛媽媽眯着眼睛笑了，拍拍洛翩的肩，進廚房切水果去了。
洛翩偷偷地瞄了一眼葉清塵，彷彿是心靈感應一般，端坐着的葉清塵也流轉了目光，正好在空氣裡相撞，洛翩慌忙移開視線。
他是瞎子啊……洛翩默唸。
可是……還是會心慌。
“咳，那個，爸爸媽媽，你們飯吃了沒有？”洛翩隨口問道，掩飾尷尬。
“吃了。”洛爸爸回答，然後又說：“清塵剛來，你怎麼也不問問他吃了沒？”
(┬＿┬)寬麪條淚啊，怎麼都是她的錯！
“喔，我飛機上吃了的。”
“誒，飛機上那東西能吃麼？”洛媽媽端着切好的橙子走出來，擦了擦手：“正好，還有飯，你就跟洛翩一起吃吧。”
說罷，又很快盛了碗飯，熱騰騰的米飯匯聚成溫暖的淡白色煙柱，裊裊上升。
(┬＿┬)爲什麼她覺得頭等艙的東西還蠻好吃的！
“好。”葉清塵站起身，摸索着走向餐廳。洛翩匆忙咬斷菠菜，從座位上站起來扶住他繞過一個礙眼的盆栽，她皺眉：“你的盲杖呢？”
“忘記了。”葉清塵說，一邊掙脫開她。
忘記了？！他這麼細心的人也會忘記？！他在開玩笑麼？
還有，他幹什麼要這麼彆扭地掙開她？
洛翩恨恨地又扶住他：“明天我陪你去買。”
他不動聲色地又掙開她，慢步走到餐桌邊：“行。”
他的語氣幹嘛要這麼不情願！還在生氣？那剛剛乾嗎還要幫她解圍？
這瞎子，真彆扭！
洛翩氣呼呼地坐下，筷子狠狠地戳了戳碗底，一邊自然地幫他把菜勻進他的碗中：“多吃點！”
她的語氣很不好，但是動作卻無比溫情。洛爸爸看着這一對人，眼底滑過一絲笑意。
等到洛爸洛媽都坐到客廳裡看電視的時候，葉清塵低低地說：“你在氣什麼？”
“沒什麼！”洛翩又戳了戳碗底，自顧自地吃飯。
“因爲我掙開你？”葉清塵竟然略略彎起了嘴角，他湊得更近了些：“剛剛爸爸在後面。”
爸爸在後面？
咀嚼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洛翩輕輕地“嗯”了一聲。
爸爸在後面，你不願意讓他覺得，他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廢人？
突然覺得有些酸澀，洛翩低咳一陣，取過一隻空碗爲他盛了一碗雞湯，放滿了速度，陪着他一起吃。
一天的勞累就此沉澱。
臨睡前，洛翩問：“你怎麼來了？g公司的策劃呢？”
“作爲夫妻不在同一天回家怎麼說都是不合於禮的。這些天具體工作就讓員工全權負責，裁決等我回去再作也不遲。”
洛翩點了點頭，不敢再駁。他的臉上再沒有生氣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而他只是在敘述一件原本就計劃好的事情。
洛翩正要爬進被窩，葉清塵坐在牀尾偏過頭說：“你兩個小時前剛剛爬起來。”
“→_→這都第二天了，難不成要我別睡了？”洛翩一下鑽進去，又往右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
葉清塵再沒有說話。
最後一盞燈也關上了，一隻有力的手臂伸過來攬住她的腰身，兩具身體緊緊地貼着，傳遞着溫存，也汲取着溫暖。
他微涼的脣落在她的頸窩裡，牽繞起酥酥麻麻的悸動。洛翩想裝睡，卻發現似乎是真的睡多了，再無睡意。
她不想也不敢推拒他的溫柔，無意識地輕哼着，不阻攔也不配合。
他翻身上來，“洛洛……”
洛翩的心臟收縮了一下，勾住他的脖子。
一室旖旎，就此拉開帷幕。
他生氣了的。昏沉中的洛翩的腦海裡清晰地閃過這個念頭。
今天的他根本不講究溫柔，只是一味的索取，連她的抗議都充耳不聞。
她咬着嘴脣承受這一切，抱得他更緊。
第二日洛翩起得很晚，惹得洛媽媽很是奇怪：“你昨晚睡了那麼久又睡，怎麼現在纔起來？”
“咳，過度疲勞。”洛翩用咳嗽掩飾尷尬，伸手取過麪包。
看着那個瞎子坐在桌邊安然自若，除了重重地咬麪包，洛翩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動作可以發泄自己的鬱悶。
“翩翩啊，今天你大嬸過來。”洛媽媽一邊晾衣服一邊告訴她。
如同平地裡一個驚雷，洛翩險些把麪包都吐出來：“大嬸？她沒事過來幹嘛吖！”
“什麼話！”洛媽媽不高興了，“你大嬸幾年纔來一次，你就這個態度？”
“當然不是！”洛翩狗腿地迎上去，想要接過洛媽媽手裡的衣服，洛媽媽扭了扭身：“你手裡還有面包呢！”
洛翩諂媚地笑着，又咬了一口麪包：“不是，你也知道……大嬸那性子……要不我跟葉清塵出去躲躲？”
餐廳那邊，聽到自己名字，葉清塵好奇地探頭張望了一下。
“那怎麼行！”洛媽媽雙手掐腰，“你大嬸就是過來看看清塵的，你把他帶走了她看誰去！”
噗，一口麪包不受控制地噴了出來：“媽……”她爲難地看了看葉清塵：“大嬸她……”
“洛洛，那是你的家人，看看外甥女的丈夫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倒是波瀾不驚，淡定地喝下一口牛奶。
嘿，得，既然你個當事人都不在意，我還瞎折騰幹什麼，洛翩揚了揚眉：“那行，到時候別向我求助喔。”
悔不當初！
這個想法在那次去湘虔街之後，重新在葉清塵的腦海裡冒出。
看不到這個熱情的大嬸笑得燦爛無比，只感覺那厚實的手在他的身上游走，“哎呦，這小夥長得多俊啊。”
→_→她的手不要扯他的耳朵好嗎？
“牙口也不錯呀。”→_→您在挑驢子嗎？
“這腰身，結實得很嘛，還不像街上的小夥子一樣個個細得我一胳膊就能掄斷似的。”……您菠菜吃多了嗎？大力水手……
“肩膀老寬闊的哦！”→_→他已經說不出話了。
洛翩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葉清塵忍不住向後仰着臉躲避她的手，表情都有些扭曲。
自作自受！
“小夥子個子很高哦，蠻配我們翩翩的嘍，小夥子多高了？”大嬸終於收回了手，笑眯眯地看着葉清塵。
這一句話，應該說是讓葉清塵最舒心的了，他舒展開笑意，平和地說：“一米八四。”
“嗯嗯，”大嬸滿意地笑，話鋒一轉：“你是瞎子哦？”
嘴角的笑意頓時凝滯，他一點點收斂笑意，鄭重地說：“是。”
一旁的洛翩緊緊地揪住自己的衣服。
彼時兩人還站在門口，大嬸一步一步慢慢地踱到客廳裡，語氣變轉得很快，似是不屑：“瞎子哦，我們翩翩可是個健康的美人。”
“大嬸！”洛翩倏地揚聲制止，洛媽媽也微蹙着眉心，端上水果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剛來，吃點水果。”
方纔還很好說話的大嬸驀地板起了臉：“我在說正事呢，吃什麼水果！”
洛翩和洛媽媽尷尬地垂着手站在一邊，相比之下，洛翩的心裡更是憤憤不平，畢竟，畢竟大嬸諷刺的，是她愛的人啊！
“大嬸……”洛翩還想張嘴，大嬸卻怒目圓瞪：“我這是爲了你的未來着想！他是個瞎子，身材相貌再好，他能照顧你麼！”
洛翩幾乎憋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她不允許任何人諷刺他！
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卻是微微的涼，葉清塵也走到了客廳裡，他的聲音淡淡地響起，打破一室的冷凝：“我想，可以的。”
大嬸不屑地偏過臉：“你是說你可以照顧她？她要是摔跤了，你能抱她回家？”
“她要是生病了難過了，你能用目光安慰她？”
“她要是走累了，你能揹她走路？”
大嬸冷冷地笑了笑：“這些你若都做不到，還怎麼照顧她？”
“大嬸，”葉清塵垂着睫羽沉聲說，聲線清冷涼薄，又是如同絲絮在半空中翻轉的清朗：“我沒有眼睛看路，可我有手臂去抱起她；我不能注意臺階，但我有雙腳穩穩地走路；我無法用目光給予她安慰，但是我有懷抱去安撫她。”
大嬸的目光微凝，緊緊盯着他：“那麼，給我一個理由，你爲什麼要這麼照顧她？”
她在逼他說愛嗎？這樣大嬸纔會安心嗎？
洛翩不想要！她不希望葉清塵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迫說出那個字！
他握緊了洛翩的手，擡起眼，毫無焦距的眼睛裡空茫卻堅定無比，他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雖然是一個瞎子，但是我比任何人都有理由照顧她一生。因爲，她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
彷彿是另闢蹊徑，劍走偏鋒一般，這個不在所有人的想象之中的答案卻重重地震動了洛翩的心臟。
她早就已經明白，感情之中最深厚的不僅僅是愛，責任也是這其中尤爲深刻而重要的一部分。
責任是深深刻入血骨的痕跡，也是溫存如水一般包裹着所有擁有者的蜜泉。
“只是因爲這個嗎？”大嬸的目光銳利如鷹，盯住葉清塵所有的表情變化。
葉清塵輕鬆地莞爾：“還需要其他理由嗎？我以爲這個理由已經足夠強大。”
作者有話要說：嘎嘎，我開心。
抽打霸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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