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總是有很多的不公、絕望,像是深不見底的無盡深淵。無數人在白日裡嘶吼,還有無數人在一旁漠不關心、冷眼相待。
但他們,都會看着天邊的漸漸翻起血紅色的晚霞,然後一點一點的墜入黑暗。
整整一個晚上,王家的慘叫回蕩在邯城的上空,沖天的火光映照得整個府邸亮如白晝。
周遭的房屋大門緊閉,捅破薄薄的窗紙,可以看到惴惴不安的人們,一邊癡癡的聽着讓人興奮的尖叫,一邊在恐懼中感受突如其來的戰慄與不安。
在那片火海里,有嬰兒的哭聲和女人的尖叫,有男人的淚水和無數的絕望。
“人嘛,都是這種沒心沒肺的東西,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有一把火殺到自己頭上。是吧,大人?”一個蒼老而尖細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
慘白衰老的臉籠罩在大衣的陰影下的。半邊臉被火光映得通紅,卻顯現不出任何生機,只有一雙幽暗的眼睛閃爍着精光,褶皺的手不斷摩挲着一封不久前送來的信。
沉默了半晌,他還是猶猶豫豫地把東西遞到水珏䎃的面前。
“大人,主送來的信。”
蒼復的聲音含糊不清,似是有些不情願。
“老不死的,我還以爲你不準備把信給我了。”水珏䎃惡意的戲謔一笑,輕輕挑眉,晃了晃淡紫色的信封。
蒼復似是有些畏懼,向後退了退。
“怎麼?害怕我殺了你?”水珏䎃抽出匕首,劃過啓封。
在蒼復禿鷲般直勾勾的目光中,緩緩從裡面抽出一張淡黃色的信紙,對着空中的殘月照了照。
隱隱約約的,信裡浮現出淺淺的字跡,內容很簡單:
【京都,速回。】
“估計雲峰閣主不行了。”蒼復的聲音有些幸災樂禍,“記得當初,主親自向雲閣主許諾過,若無大事,必不會叫你回京。”
眯了眯眼,蒼復接着說:“這次,是真的不行了吧。”
水珏䎃眸色卻暗了暗,詫異一閃而過,低頭沒有說話。
記憶力裡那個與她稱兄道弟的背影,是很久以前了。
一個本就不適合暗殺的人,非要逞能去做那些殺人放火的事,雖說當了閣主,仍是鬱鬱寡歡,要不是爲了……想着想着,哀傷涌現出來。手中的信,似也沾染上了洗不去的骯髒。
“雲閣主上位,本就用心不良,主之前留他,只是因爲看着還有些能力。”蒼復漫不經心的說着,似沒看見水珏䎃鐵青的臉色,“現在既已無用了,自然是殺之而後快。大人,伴主如伴虎啊。”
“是啊……他活該。”水珏䎃微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正在漸漸減小的火勢。
黑夜降臨,隱藏罪惡,包容一切。黎明降臨,萬物復甦,一切依舊。
水珏䎃轉身,頭也不回地坐上通往京城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