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父醒了,陵希雨像是恢復了一點兒能量,擡腳走了過去,站在黎江遇身後 。
江父鼻子上戴着氧氣罩,虛弱的呼吸着,說不出話了,看到江遇,眼淚就流了下來。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江父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是自己一把老骨頭,吃了一輩子苦,兩手一撒,走了便走了,可是自己的兒子怎麼辦?
這可能也是他心裡唯一牽掛。
他嘴脣微啓,想訴說自己心裡的擔憂,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放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往上擡,還沒擡起來又掉了下去。
爸,你用說,不用說,我都知道,都知道。
江遇抓起江父的手放到自己臉下面,最後一層防線已經崩塌,忍了許久的眼淚終究還是巴拉巴拉的掉了下來。
兒子……
看到江遇哭,江父使完了勁兒喊他,沙啞的尾聲帶着碰撞人心的刺痛,他的手摸了摸江遇的臉,搖了搖頭。
父子之間的默契就像根深蒂固一般,即使你說不出,我也懂你的意思。
江遇止住了哭聲,看着面前的父親,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隨着心電圖發出一連串的警報聲,起伏的山峰變成了一條直線,沒有最好的告別,江父呼吸停止,身體還處於溫熱,心臟卻已經停止了跳動,沒有最後的告別,生命顯得如此脆弱而蒼白。
爸!
撕心裂肺,震耳欲聾的聲音充斥在整個房間裡,這一聲嘶吼像是給江遇心裡畫上來一條線,一條隔絕過去的分界線,這一刻,他是他自己,從此真的就只是一個人了。
第一次見證死亡,陵希雨聽到江遇的聲音,整個人身子都顫了一下,她走上前去緊緊的摟住江遇,希望能給他一些蒼白的力量。
江遇,沒事兒,沒事兒,一切都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
房間裡迴盪的聲音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帶着不真實的感覺,剛剛還和自己談笑風生的人此時已經陰陽兩隔,陵希雨說不上來那種感覺,只是她知道江遇現在很需要她。
兩個人蜷縮成一團,哭得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的孩紙。
而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走進來。
稱江父已經沒有了呼吸,要送入太平間,江遇耳朵裡嗡嗡作響,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看着自己的父親,這個世界上他唯一的親人被推走,眼淚已經沒有了,渙散的。目光裡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就那樣坐着,靠着牆,身子微微傾斜,陵希雨跟着醫生身後幫忙打理,雖然什麼也不會,但是爲了江遇,她也不得不像個小大人一樣忙前忙後,撐起一些事情,雖然對於江父的去世,她也很憂心,可是相比於江遇,她知道這不及萬分之一。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她必須爲他做點兒什麼。
江遇,吃點兒東西吧。
陵希雨額頭滲出密密的細汗,手裡拿着一瓶水和剛叫的外賣遞到江遇面前。說實話從小到大,她是沒吃過苦的,更別提像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