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能治心病麼
院中,文帝靠在椅背上,慵懶地曬着太陽,一雙鳳眸微眯,靜靜看着面前忙碌的女人。嘜鎷灞癹曉
女人一襲墨綠色小襖,清新素雅,輕紗掩面,正坐在石桌邊,一雙白璧的蔥手不停地擺弄着石桌上的青瓷茶具。
茶香嫋嫋。
文帝愜意地深呼吸涓。
女子擡眸睇了他一眼,眼角眉梢都是柔情笑意,蔥手提壺,嫺熟地將茶壺裡的茶撞進茶盞裡,末了,又捧着茶盞遞到他的面前,“皇上!”
文帝彎脣一笑,“還叫我皇上,今日開始,皇上可是你的兒子。”
邊說,邊坐起身,伸手接過茶盞,順勢大手就裹了女子的手背垃。
女子臉一紅,想抽又抽不出,嬌嗔道:“那我該叫什麼?”
“叫我的名字,蘇睿錦,或者睿錦,當然,叫錦最好”文帝一雙黑眸晶亮,邪魅地睨着她。
女子嬌羞一笑,沒有說話,趁他不注意終於將手抽出,“快喝吧,茶要涼了!”
文帝端起茶盞,溫茶入口,脣齒留香,一股甘醇直直沁入心脾。
“萍兒幾時也懂茶道?”
女人垂眸笑笑,“一直都懂,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文帝一怔,也是,二十多年,兩人近在咫尺,卻心在天涯,他錯過了太多東西。
“萍兒……”
放下茶盞,他再次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小手一片冰冷,他輕輕搓着。
自從上次傷了醒來以後,這個女人就經常會吐血,太醫院的太醫說,是多年鬱結之症,上次受傷失血只是誘因,讓病狀顯現,也給開了方子,可是藥是每日都服,她的身子卻總也不見好轉。
“等過了除夕節,我們就去江南找神醫。”
梅萍依舊只是笑笑,未語。
神醫?
沒用的。
神醫能治心病麼?
“登基大典應該差不多結束了吧?”
“嗯!”文帝點頭,原則上他也應該去參加的,他禪位,新帝繼位,但是,他終究是沒有去。
“那你說沉兒會不會來?”
按照慣例,新帝登基完,都要參拜父母。
“不知道”文帝眸中掠過一抹落寞,旋即,又是一笑,“剛登基是會很忙的,有很多的東西要學,很多的事情要處理,一時抽不開身也是正常的,你以爲皇帝那麼好做?”
梅萍彎脣,沒有說話,這個男人在寬慰她,她又何嘗不知道。
院門口,一襲明黃身影遠遠地站着,一雙黑眸微眯,靜靜地看着院中,看着院中的兩人,冬日暖曦灑在他雕鑿一般的五官上,讓原本白璧的肌膚泛着金屬的光彩,神邸一般。
隨行的李公公見男人突然頓在那裡,便也停了步子,小心翼翼地立在身後。
男人許久都沒有動。
裡面的人也始終沒有覺察。
就在李公公猶豫着要不要進去通報一聲的時候,男人驟然轉身,他嚇了一跳。
“皇上……”
男人睇了他一眼,徑直越過他身邊往回走。
李公公有些懵。
就這樣走了?
不進幽梅宮參拜文帝和梅妃了嗎?
望着男人快步而去的背影,他心中暗自叫苦,看來,這個新帝王只會比文帝更難伺候。
嘆了一口氣,他連忙拾步追了上去。
蘇墨沉走得極快,他只得氣喘吁吁地跟着,他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了,只覺得陽光那般強,可他的背影卻依舊如同冰雪一般寒冷刺骨,所以也不敢貿然開口問什麼,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禁衛統領急急奔了
過來,跪在地上,“皇上!”
蘇墨沉眉心微攏,“何事?”
“有人打通了天牢的地下,將……將……將六王爺和前…….前皇后劫走了。”
蘇墨沉瞳孔一斂。
李公公大駭,還沒緩過神,卻只見眼前明黃一晃,男人已經疾步往天牢的方向而去。
天牢
禁衛、牢頭、獄卒跪了一片。
牢室已空,只剩下枯萎發黴的稻草和一碗殘飯,牢室中間已坍塌,顯然是地下被挖空所致。
蘇墨沉面色冷峻,薄脣緊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負手立於牢房的外面,黑眸凌厲地掃過牢中角落。
衆人大氣不敢出,汗流浹背。
這新帝登基,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怕是項上人頭難保了。
他們已經小心又小心,謹慎又謹慎,卻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人挖地道救人。
從宮外到這天牢,可不是一般的距離,要挖過來,那絕對是一個耗費人力物力的工程,將他們二人關進天牢也不過數日,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這麼浩大的工程完成,到底是人,還是神啊?
蘇墨沉脣角噙起一抹冷笑,看來,還有很大一股蘇墨鴻的勢力在,或許,如今的朝中就有。
他緩緩眯起眸子,眸中寒芒一閃。
轉身,便拾步往外走,一聲未響。
衆人不明聖意,卻也不敢妄動,跪在那裡聲息全無。
李公公怔了怔,連忙跟上。
禁衛統領心中略一計較,便也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蘇墨沉回頭,瞟了禁衛統領一眼,腳步不停。
“將天牢所有牢室都仔細檢查一遍,看是否有類似情況,速度讓人將挖空的地下填起來,在天牢的外圍再增加一些禁衛。”
“派一些人循着挖空的地道去找,總有蛛絲馬跡留下,另外再安排一些人喬裝到市井各處打探,有了消息不要打草驚蛇,先稟報於朕。”
“還有……今日之事不可傳出去,以免引起恐慌和有些人趁勢作亂!”
禁衛統領頷首領旨,心中對這個新帝滿滿都是敬畏。
聽着這個新帝條理清楚地吩咐,那一刻,他想到的是,沉着冷靜、遇事不驚、精明睿智這樣的形容,雖然,雖然,這個男人真的很冷。
看來,項上人頭是暫時保住了。
他剛鬆了一口氣,蘇墨沉卻是突然頓住腳步,回過頭,他一驚,卻又發現男人不是看他,而是目光微微掃過身後伏地的衆人。
“你!”眼前明黃衣袖驟然一揚。
他一怔,順着男人手指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個獄卒。
被點名的獄卒身子一顫,跌坐在自己的腿上,勾着頭,冷汗涔涔。
衆人的心再次提起,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男人倏爾脣角一彎,“李公公,水牢那邊是不是正在修建?”
李公公一怔,不明白這話題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跳躍,不過天子問話,卻卻也不敢怠慢,連忙躬身上前,“回皇上,是的!因時值嚴冬,水牢裡的水冰寒刺骨,修建水牢底下又得入水,所以進度慢了點。”
他沒有說,前幾日有兩個工役愣是活活給凍死了。
“嗯!”男人輕嗯,將手收回,“讓他去修建水牢!”
末了,翩然轉身,不做一絲停頓,便出了天牢。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軟坐在自己腿上,大汗淋漓,那個被指定去修建水牢的獄卒更是臉色煞白如紙張,傻傻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在他的褲管下面竟是一大片濡溼,空氣中一股尿臊味滌盪。
李公公跟在男人後面,不經意地回了個頭,驀地發現,那獄卒……那獄卒可不就是那誰。
曾經宸妃娘娘被關天牢,便是這
個人負責看管。
那時文帝對宸妃用鼠刑,他跟着過來過兩次,識得此人。
啊!
他一驚,那這麼說,如今新帝這般,不過是爲了那個女人。
這麼久的事,這麼不起眼的人都記得,可見那個女人在這個少年天子心中的地位,可是,那……那爲何今日又出現金鑾殿上的那一幕?
望着前面那個俊逸冷漠的背影,他發現,他更加不瞭解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