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房門被輕緩的推開了,慕蘭手託着茶具走了進來,見朱霜霜和小墨相對而坐,不由得笑道:“咱們這可真是熱鬧啊,深更半夜的都不睡覺,秉燭夜談呢。”
朱霜霜接過茶杯,一飲而盡,頗爲舒心的笑道:“你們若是困了,便去睡吧,我大概睡得太久了,都沒有睡意了呢!”
“呵呵,娘娘是想皇上想得打緊所以才睡不着了吧!”小墨打趣笑道。
“你這丫頭,看來不修理是不行了!”朱霜霜掀開被子,呵着手朝小墨的咯吱窩撓去!
臥房中,笑聲不斷,滿室溫馨,燭光歡快的搖曳着,與窗外飄風苦雨、雲迷霧鎖形成鮮明的對照……
韋葉只得咬牙默默地退下了,皇上此刻心中定是極爲擔憂卿妃娘娘的,自己若一味的強留只會惹得龍顏大怒,還是儘快的去弄月宮打聽出娘娘的情形,再回來伺候吧。
韋葉走後,韋廣暉兀自起了身,徑直去到書桌旁,思索了片刻,迅速的寫下幾個字,細細封好之後,沉聲喚道:“來人!”
“皇上有何吩咐?”
“速速將此信送去丁府!”韋廣暉正色吩咐道:“不得讓第二人知曉此事,該怎麼做明白嗎?”
“是!”侍衛接過信箋,恭敬退去……
丁放依然守候在喜牀前,趙然依舊沒有醒來,丁老爺子在瞭解了事件的來龍去脈後,也只得長吁短嘆的離去了。
忽然,丁放只覺得耳邊飄來一陣寒風,緊接着一道白光直刺向自己,他本能的抱住趙然往旁邊躲閃,隨後便聽到“咚”的一響,一把精巧鋒利的匕首深深的插入了左邊的牀架之上,匕首上依稀飄拂着一封信箋!
丁放警覺地觀察四周,只見屋外黑影一閃,隨即便消失在高牆之外,來人武藝高強,方纔若想取自己性命那是如探囊取物,但他似乎並沒打算長久的糾結於此,準確地說,他並無害人之心,信箋,匕首上的信箋引起了丁放的注意,或許他的目的就是給自己送信?丁放果斷的停止了追蹤的腳步,折回牀邊取下匕首,打開信箋,那熟悉蒼勁的字體令他不由得激動不已,難道是他?
丁放快步走到燭光下,仔細地檢查着筆跡的走勢,確認字跡確實不是有心之人模仿的,那麼這張字條的確是皇上派人送來的,來人既然行蹤如此的飄忽詭秘,皇上必定是不想有其他人知曉此事。欣喜之情浮現於他的臉上,如此看來他對於自己還是信任有加的,並未因爲趙然而怪罪下來,他反覆的看着字條其上僅有八個大字——未時一刻老地方見!
未時已過了,必須儘快去赴約,丁放燃燒了紙條,猶豫不決的望着昏迷不醒的趙然,掙扎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邁開腳步奔去老地方。這老地方是他和韋廣暉自小便約定好的地方,就在皇宮裡面,雖然離丁府還有一段路程,一刻鐘的時間趕去也是綽綽有餘。
當他趕到時,韋廣暉正坐在二樓的陽臺上悠閒的品着茗,燦爛的陽光灑下來,使得他的周身看上去似乎包圍着聖潔柔和的光芒,令人不敢近身。
“你來了!”韋廣暉轉過座椅,微笑的望着他,“坐吧!”
“是!”丁放拘謹的坐在其對面,不敢直視他那深邃的雙目。
“趙然怎麼樣了?”韋廣暉語氣裡充滿了關懷,眼神也是急切的,丁放聞言心中一熱,怯生生的說道:“承蒙您關心,她的情況穩定多了!不知卿妃娘娘身子如何?”
韋廣暉風淡雲輕一笑,說道:“她沒事!放心吧。你還記得麼?我們小時候最喜歡來這裡了,其他地方都是屬於大人的,而獨有這座以前廢棄的樓房卻是獨屬於我們的秘密之地,朕在繼位後便將它粉刷一新,你許久沒來了吧,不覺得此處的情境絲毫未變嗎?”丁放唯唯諾諾的點點頭,一時沒體會他言語中的含義。
“可是,這到訪之人的心境卻是大大的不同了啊!”韋廣暉意味深長的嘆道。
“臣,臣只是沒有臉面見您,都是因爲臣,娘娘纔會幾乎遭遇不測的,臣真是無地自容、罪該萬死啊!”丁放內疚得眼淚幾乎掉下來了。
韋廣暉微笑問道:“你果真認爲趙然是有意爲之麼?”
丁放驚疑不定的望着他,“不知皇上之意是……”
“趙然的品行你我還不瞭解麼?她是那麼的善良純真,落人井石之事她是斷然不爲的,更何況,她又是第一次見到霜霜,兩人頗爲投緣,更沒可能加害於她!”韋廣暉堅定的分析道。“而且,你不覺得事情發生的時間太過於巧合了麼?不遲不早,不偏不倚的,正好在我們眼下發生?”
“皇上,您能如此的體恤微臣,叫我真是……”丁放禁不住哽咽了,一時語塞。
韋廣暉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你們是什麼樣的人朕會不清楚嗎?現在最要緊的是查出真相,揪出幕後主謀,朕相信他們的行動纔剛剛開始。”
“朕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此時我們已沒有時間悲傷了,他們比朕預料的卑鄙兇殘許多,爲了女人們的安全,我們必須及早自悲痛中走出來,做好應對的萬全準備!”韋廣暉語重心長的說道。
丁放毅然擦去淚水,斬釘截鐵的說道:“皇上您說的對,一味的悲傷只會中了敵人的詭計,您說下一步咱們該怎麼辦?”
韋廣暉望向遠處的森林,眼神飄渺,語氣卻是堅定的,“他們此番的意圖在於離間我們,那麼,我們不如將計就計吧!”
“將計就計?”丁放迷惑不解的說道:“您的意思是……”
韋廣暉輕聲笑道:“只是恐怕要難爲你了,附耳過來吧!”
丁放趕忙起身湊了過去,聞言直點頭,最後笑道:“果然是妙計,微臣定會極力配合,讓他們看不出紕漏的。”
韋廣暉忽然朝前努努嘴,丁放循着其視線望去,只見樹林中隱約閃現着幾個黑色的身影,正一動不動的趴在樹枝上,若不仔細查看,還難以發現呢。忽然,他覺得耳邊傳來一陣急烈的風,臉頰火辣辣的痛,本能的他捂住雙頰擡頭望去,只見韋廣暉眼冒怒火,神情震怒,高聲喝道:“你居然還不認罪,難道非*得朕將你們交由大理寺麼?”
這就開始了啊,丁放心領神會的站起身來,毫不示弱的說道:“皇上若想屈打成招,儘管按您心中所想行事吧,臣絕不敢有半句怨言!”
“屈打成招?事實都擺在眼前,你居然還在狡辯?”韋廣暉氣得臉龐微紅,雙手發抖,憤怒的指着他的額頭罵道:“好你個丁放,朕真是有眼無珠,這麼多年都錯信你了,趙然做出犯上作亂之事,你竟一心徇私,信口雌黃,還妄圖爲她脫罪,看來朕不依法嚴懲你是不知悔改的!”
“來人啊!”
“您別喊了,不會有人來的。”丁放狡黠的笑道:“臣既然敢來見您,那幾個侍衛能不順手對付了麼?”
“什麼?”韋廣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起身往樓下看去,果然,那幾名侍衛不知何時倒地不省人事了。“你,你居然敢……”
丁放閃電般的點中了韋廣暉的穴道,冷笑道:“君不仁,也怪不得臣不義了!您可知道微臣心中的苦楚嗎?是,都是趙然的錯,是她害得卿妃娘娘掉落水中,可是,她肚中的皇子總是沒事吧?我們呢,到頭來我們卻失去了親骨肉,您不僅不體恤臣子的感受,反而還想將然兒打入天牢,您這樣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韋廣暉躺在躺椅上,無比震驚的望着他,只可惜口不能言,身不能動,只能痛心疾首的嘆息!
“皇上恐怕必須獨自在此待會兒,給微臣一些時間準備準備吧,丁放擔保日後都不會出現於您眼前的!”丁放傷感的說道,“你我君臣一場,沒想到卻落得如此,希望您日後好好保重,後會無期!”話音方落,他便狠下心來轉身離去,留下一個決絕而無奈的背影……
大約一個時辰後,韋廣暉才覺得體內的氣血又順暢了起來,看來穴道終於解開了,他活動了下手腳,不經意的朝樹林望去,果然,那幾個黑影已經不見了,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雖然依然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但心中卻是怡然自得,他晃晃悠悠的下了樓,爲那幾名侍衛解開了穴道,鄭重其事的說道:“即刻回宮!”
“是!”侍衛們神情恍惚,對於方纔發生的一切還沒法理清思緒,自己到底是何時,因爲什麼緣故而昏厥過去的呢?
韋廣暉一言不發的上了馬車,樹林中的那些人必定是去報信去了,我們已經成功的邁出第一步了,接下來就得看兩人的默契程度……
“韋葉參見皇上!”韋廣暉剛到凝霜殿,便見到韋葉慌亂不安的迎了上來。
“卿妃的情況如何?”韋廣暉一邊快步走入殿中,一邊問道。
“哦,娘娘那邊倒沒什麼大礙,奴才有關於丁府的事稟告您!”
“丁放逃走了?”韋廣暉微皺着眉頭問道。
韋葉趕忙回道:“不止丁放,趙然,丁老爺子,整個丁府上的人忽然都消失了,就在剛纔,於大人前來通報的!”
“於翰林?你速速宣他進宮!”韋廣暉不假思索的吩咐道。
“是!”
這丁放行動果然迅速,整個丁府忽然人去樓空,他們接到探子的回報後,也應該能預料到此事,接下來,必須讓他們相信自己與丁放是真正的決裂!韋廣暉手敲着桌子,陷入了沉思當中……
韋廣暉自躺椅中坐了起來,微咳了幾聲,隨和的說道:“你來了,快平身,過來坐吧!”
“是!謝皇上。”坐下之後,於翰林不經意的打量起韋廣暉,只見他面容疲憊憔悴,神情憂傷,精神有些萎靡,聲音亦是有氣無力,“朕今天找你來,其實是有些事情想要託付於你!”
“皇上,爲朝廷效力是翰林的職責所在,您儘管吩咐便是。”於翰林冷靜的說道。
韋廣暉微微頷首,嘆道:“先前朕讓你和丁放一起查辦的事,恐怕這重託如今必須全部壓在你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