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行宮中只剩下她和他的時候,鳳瑾軒突然開口:“爲什麼要留下來,你離開纔是對阿塵最好的選擇。”
朱霜霜沒有想到鳳瑾軒會說這樣一句話,幸虧慧兒被她打發去準備她想吃的點心,要不然慧兒聽到這話,指不定要指着鼻子罵眼前的這人。
爲什麼不選擇離開?朱霜霜在心裡重複着這句話,思考了很久,擡頭望着眼前的鳳瑾軒,笑着說了句:“因爲我不想離開,本來就沒有多少日子,爲什麼我還要浪費時間。”
朱霜霜何嘗不知道,如果自己最終真得難逃一死,被留下來的韋廣暉將是最痛苦的。
“你的時間並不多,如果你死了,那麼對阿塵來說,是巨大的打擊。”鳳瑾軒緊緊皺着眉頭,望着又坐回睡榻上的朱霜霜,語氣冷硬沒有絲毫情面。
朱霜霜淡淡一笑,看着眼前這個很爲弟弟着想的哥哥,嘆了一口氣,有些可笑地問道:“你想讓我現在選擇離開?”
“是,長痛不如短痛。”
“四哥,我想在有些好奇你對那個公主的喜歡是真的還是假的,也可能是真得,但是她在你的心中地位一定不是首要位置,所以你纔會說出現在的這話。”朱霜霜還有一句話沒說,只是怕惹惱了眼前的人。
鳳瑾軒所謂的爲公主守身如玉,不過是把公主當了個幌子,拒絕其他人給他送人的理由罷了。
“我只是不想看着以後阿塵痛苦。”鳳瑾軒冷硬的眸子裡出現一絲迷茫。
朱霜霜抓住這一絲迷茫,嘴角彎彎,笑得很是邪惡,開口提議:“要試試嗎?”
鳳瑾軒微微皺了下眉頭,帶着肅殺的目光望向朱霜霜,問道:“你想怎麼個試法?”
朱霜霜嘴角淺淺一笑,站起身向着鳳瑾軒走了過去,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我先藏起來,你看看韋廣暉的狀況。”
鳳瑾軒不露痕跡地皺了下眉頭,說道:“好。”
“好個屁。”朱霜霜原本還是嬉笑着的臉,直接冷了下去,彷彿剛剛說那話的不是她自己。
“……”鳳瑾軒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說的好好的,立馬就變卦,一點停歇的時間都沒有。
朱霜霜冷然的眼神突然換成笑眯眯地看着鳳瑾軒,清清冷冷的聲音卻有着不容置疑氣勢:“我對我自己負責,也對我的孩子負責,所以四哥的這個問題,還是去問廣暉,如果他同意,二話不用你多說,我立刻離開。”
鳳瑾軒看着眼前的女子,雖然她現在穿着女裝,但一瞬間他看到了當年被血染紅鎧甲的少年,手持銀槍,周身一片肅殺。
朱霜霜現在就是被拔了牙齒的老虎,可是就算是被拔了牙,也不是貓能相比的。
“阿塵根本不可能答應這件事。”鳳瑾軒很瞭解自家的七弟,他一旦認定的,到死都是不會放棄。
朱霜霜笑着聳了聳肩,這樣的話就不要怪她了,“那我也沒辦法,四哥你自己想辦法吧!”
這個時候本來該看鳳瑾軒不順眼的,朱霜霜卻沒有這種感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將心比心,這個世界更加沒有感同身受,想到這她就不去怪他,她比較喜歡輕鬆,像這樣的事她都不會去計較。
計較的多了,到最後吃虧吃苦的還是自己。
“你能告訴我,爲什麼不願意?”鳳瑾軒沒有繼續說讓朱霜霜離開,原本他就是受老皇帝所託來的。既然她不答應,也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不如問些他感興趣的。
“你想知道爲什麼?”朱霜霜對於鳳瑾軒這個問題是沒有料到的,她歪着頭想了一會兒,接着回了句,“至於爲什麼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離開廣暉。”
鳳瑾軒雖然對朱霜霜的這個回答並不滿意,也沒說什麼,而是說了句:“今天你發病,在宮中引起了很大的動靜,恐怕以後這冷清的大殿會變得非常熱鬧。”
朱霜霜聽完皺了皺眉頭,轉身回到睡榻上坐着,撐着頭思考着,過了好一會兒,她坐直了似乎想到什麼勾脣一笑,“有了,他們想來那也得看看我給他們機會不。”
鳳瑾軒有些好奇,找了空地方坐下來,看向朱霜霜,好奇地問:“哦?那些比你輩分大的人你能也拒絕?”
朱霜霜壞壞地眨巴了下眼睛,說道:“病人加孕婦,這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
鳳瑾軒聽完無言以對,朱霜霜的這話還真說的對,第一,她的身份是七皇子妃,又是個病人;第二,她現在又懷了皇家的血脈,剛剛的身份再加上一層身份,那簡直貴不可言。
她如果在這被人拜訪的期間出了什麼差錯,那就是自找晦氣,就衝着這一點,肯定不會有人傻得來這裡找死。
“阿霜,阿霜,阿霜……”這個一聲比一聲焦急,外邊直接傳到裡邊,朱慧直接一路跑着過來,“阿霜,你有沒有什麼事,他欺負你了沒?”
見朱霜霜好好地坐在那裡,這才鬆了口氣,但仍舊不放心,上前直接把朱霜霜直接撈起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確定朱霜霜沒事,這才放心下來。
鳳瑾軒看着朱慧用警惕的眼神望着自己,也沒有去解釋什麼,本來他今天來說的也不是什麼好事,被這樣盯着不冤枉。
“沒事,他應該也只是幫人來傳話的而已。”朱霜霜剛開始以爲是鳳瑾軒替韋廣暉着想,纔會找上他,可現在的她並不這樣認爲,鳳瑾軒應該很瞭解韋廣暉,根本不會因爲這個問題特地來跑一趟。
這樣一想,會有這樣的想法的人,恐怕只有那個高高在上的人。
怪不得,老皇帝沒有立刻問她,原來在這裡等着她呢,呵呵!
老皇帝看到韋廣暉臉上的表情,知道這架勢沒法談下去了,也不會成功的,便直接開口:“老四。”
韋廣暉一聽到去的人是鳳瑾軒,一顆焦急擔憂的心平靜了下來,他選擇不走了,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喝着德公公上來的茶水,好整以暇地看着上方坐着的老皇帝,說了句:“父皇你該慶幸自己選對了人,不然你今後就別想早見到我,我母妃底下有知也不原諒你。”
老皇帝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現在都懶得說韋廣暉一句,因爲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這個兒子倔起來,真的會讓他一輩子見不到,他有些慶幸自己在選擇人去的時候,突然臨時換成了老四。
“那個孩子如果出生後,便是朱霜霜的大限之日,你打算怎麼辦?”老皇帝深知情這一字,可以讓人覺得擁有天下最幸福的東西,也能折磨人折磨到生不如死。
“那我便恨那個孩子。”韋廣暉這話說的很是平淡,卻又那麼無理,孩子何其無辜,他又無法選擇自己的生死。
老皇帝搖了搖頭,嘆息道:“孩子何其無辜。”
“怪只怪他投錯了胎。”韋廣暉並沒因爲老皇帝的這話生出半點憐憫之心。
聽完韋廣暉的這一句話,老皇帝突然爲自己將來的孫兒或孫女感到同情,攤上這樣一個爹。
老皇帝見也不再在這個話題上與韋廣暉爭論什麼,到不了以後孩子生出來,他多多疼愛些,可是自己的身體能撐多久呢?
“如果以後朱霜霜沒了,你一個人要怎麼活?”老皇帝將韋廣暉剛剛沒有回答的問題直白地問了一遍。
韋廣暉冷冷地回了三個字:“陪着她。”
陪着她有很多種方式,老皇帝最不希望的是那種方式,可他又覺得自己的兒子一定會選擇那種,陪着朱霜霜同生共色。
“一定要這樣嗎?”
“沒有她,我整個人生便沒有意義。”韋廣暉突然坐起來,擡眸望着老皇帝,一字一頓說得清晰無比,讓人想要當做沒有聽到,都不可以。
雙方各自沉默了一會兒,直到韋廣暉轉身想着殿外走去。
老皇帝看着即將要賣出門口的韋廣暉,又問了一句:“如果朱霜霜選擇離開了呢?”
“那我天涯海角追尋她。”
“如果尋不到呢?”
“弄一個衣冠冢,把自己和她一起埋葬了。”韋廣暉的每一句話,都用情很深,讓老皇帝有些害怕,朱霜霜真會得離開了。
韋廣暉走出御書房後,直接奔着自己的行宮走去,雖然他明白朱霜霜一定不會選擇離開她,可是他還是想要早點見到她,看到她在那躺椅上懶懶伸腰的模樣,他才能安下心來。
韋廣暉飛奔到自己的行宮門口,正好碰到出來的鳳瑾軒,他面色凝重地看着鳳瑾軒,聲音多了一絲冷意:“四哥,我不希望今天的這樣的事再發生一次。”
鳳瑾軒上前,輕輕拍了兩下韋廣暉的肩膀,低鄭重地說道:“這樣的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你放心。”
韋廣暉點了下頭,沒在多餘鳳瑾軒多說什麼,直接跑去了。
鳳瑾軒回頭看着韋廣暉遠去的身影,在同情他的時候,也羨慕着他,至少他們彼此相愛,彼此都是對方心中的光,不管前路如何,知道看到對方在身旁,一切都不算什麼。
這樣的一份愛不能添加太多的雜質,而他註定不會將感情放在第一位,因爲他不想再過上小時候那樣的生活,他要一步一步往上走……
韋廣暉從行宮口到殿內,直接一路沒停,看到眼前正喝着藥湯的人,那顆狂跳不安的心,才平復下來,他伸手一撈,將朱霜霜帶入自己的懷中,感受着她存在的每時每刻。
“怎麼了?我沒有答應他們離開。”朱霜霜的手輕輕環住韋廣暉的後背,低聲在他的耳邊說道,“我答應過你,我有多少生命便陪着過多少,不會少一天一時一刻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韋廣暉放開朱霜霜,伸手捧着她的臉蛋,笑着說道。
“那你這麼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做什麼?”朱霜霜拉住韋廣暉的手,帶着他到桌子前坐下。
“我想早點見到你。”韋廣暉依舊盯着朱霜霜,眼眸裡的溫柔可以溺死一羣人。
朱霜霜也聽習慣了,笑着點了點頭,附和着:“我也想你,你不在的時候,真是好無聊。”
朱慧剛剛從內殿拿東西回來,就聽到這樣的甜溺死人的話,忍不住打了寒顫,她現在應該回去找她家的相公,也好好恩愛一把,不能光看着他們兩個人虐她一個有家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