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讓我知道什麼呀?”門外的淚影站了良久,覺得自己該聽的也聽夠了,冷冷地推門而入,映入她眼簾的是他撫住胸口,受傷無助地狼狽模樣:“你以爲憑你現在這副模樣能騙得了我嗎?殷爺是太高估了自己,還是太低估了影兒的能力呢?”倚在門邊的她並不着急地進門,只是靈眸已變冷冽,清冷地注視着他。
“影兒……”他想要掩飾自己的傷勢,她卻迅速地上前阻止,“別動!”纖巧的雙手壓住他想要下牀的身子,無需費勁已讓他乖乖地不敢再亂動了。
淚影轉頭看向華大夫,問道:“大夫讓我怎麼做?”方纔在門外她已經大意知道華大夫的意思,理應一走了之的她意外地推開門,着魔般的助他療傷。她知道自己的行爲多麼的愚蠢,卻還是不爭氣地不能轉頭就走,可恨她對他還是不能視而不見,尤其是在他受傷之後,她做不到視若無睹。
“影兒……”他還想說什麼。
“閉嘴!你再亂動試試看!”淚影氣極地罵道,本已是心煩意亂的她,因爲他的受傷而亂了心緒,臉色早就不悅,語氣中更隱藏着不意察覺的怒意,不知是氣她還是他。不過,殷暗閻果然乖乖地沒動。
“淚影姑娘,你來得還真是合時呀。”本已經無計可施的華大夫先是驚訝地望着受制於人的殷爺,然後不覺宛然,看來殷爺真是愛慘了淚影姑娘了。男人只會在自己心愛的女子面前乖乖地聽話的,他華大夫雖然年事已高,但他也曾年輕過,當然看得出殷爺與淚影之間的曖昧暗涌,光是看殷爺對淚影姑娘的緊張便知道此刻的殷爺只會聽從淚影姑娘。
想不到一向呼風喚雨,不可一世的殷爺也有情感受制的一天,男女之間的感情當真是奇妙之極了。華大夫瞭然地說道:“請淚影姑娘先爲殷爺驅了身上的餘毒。”意下之意就是先冶內再攘外,練武之人最忌諱的是內傷與中毒,只要這兩樣冶好了,那外傷就好辦得多了。
“好。”淚影反手扶着殷暗閻的雙肩,順勢便坐到牀上,調整好坐姿,打算以內力幫他驅毒,但殷暗閻卻抓住她的手,阻止她道:“影兒……你不要……不要……浪費內力……我沒事……”她之前殷受的重創不知是否已經恢復,他不想讓她有任何的閃失。
“閉嘴!我喜歡浪費,你管不着!”惱怒地打斷他的話語,冷漠的面具悄無聲息地卸下,他的傷讓她無法忽視。淚影皺眉,她不喜歡看到他現在蒼白的面色,厭惡的感覺讓她心生不悅。
“影兒……”不想聽他囉嗦,淚影運氣,把內力徐徐地送進他的體內,不想害她亂了內息,他只得閉目調息,片刻後,只覺血氣翻涌,黑血便從脣中吐出!他身子一晃,意識有點不清,淚影順勢便讓他靠入懷中。他倚入她的懷內,急促地喘着氣,氣息混亂
。
“好了……好了……。”華大夫微笑地接着道,“淚影姑娘果然厲害,現在請姑娘護住殷爺的心脈,老夫要把箭拔出來。”這一下才是最重要的,拔箭時的痛楚是常人不能忍受的。
淚影點頭,纖手放入他的胸口,內力護住他的心脈,華大夫冷靜地把箭一拔!
“啊!”聲音不是殷暗閻發出的,卻來自淚影的小嘴。
“影兒……”殷暗閻原本蒼白的面色更是變得慘白一片,他愁苦地安慰着她,“我沒事……影兒……”身子因失血而更加的無力。他當然沒有看到淚影臉上的着緊,意識不太清楚的他亦沒有聽到她擔憂的痛呼,只不過是他下意識地想安撫她而已。
“你閉嘴。”淚影惱羞成怒,她真恨自己對他的緊張,實在是丟臉死了,他都沒有喊痛,她在旁邊叫個鬼呀!而他居然仿似看穿她的心事,她更是覺得無地自容,明明說着恨他往昔,卻偏偏放不下對他的在意,他身體健康,生龍活虎地出現在她面前,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之時,她尚可自欺欺人地告訴他,她心中早已沒有他的存在。這些日子,她都是這樣告訴自己,可此刻他受傷無助的模樣,卻清清楚楚地拆穿了謊言,不管怎樣,他都以某種方式存在於她的生命之中,揮之不去。
實在是沒法再呆下去了,淚影見華大夫已幫他止血,扶正他的身子便想離開他身邊。
“不……影兒……”死命地拉着她的手,他硬是不放手。生怕一放手她就會飛走,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能力阻止她的行動,他只能緊握着她的手,唯系他與她之間的一切。
“哎!殷爺,你別急呀!這傷纔剛止血,你不能動的!”華大夫爲難地叫道,他轉頭望着淚影,“淚影姑娘你不能動,扶住殷爺呀!”這兩個人怎麼這麼莫名奇妙呀,明明都在意得要死,卻又假意不地乎。
“哦。”無緣無故地被訓,淚影無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得重新站回他的身邊讓他靠入柔軟的懷中,心想可惡的他怎麼連受傷了都可以這麼霸道的。
“影兒……”他緊張地緊握她小手,怯生生的俊容生怕她甩開。她只好忍耐地沒有鬆手。真是要死了,這麼多人看着,她往後的日子要怎樣過呀!
一直到華大夫幫殷暗閻包紮完畢,他倆都沒有動過,華大夫吩咐道:“淚影姑娘,這是藥丸是給殷爺調息內力用的,你先讓他吃一顆,然後每三個時辰讓他再吃一顆,老夫現在去開藥方讓下人去煎藥,你記得讓殷爺全部喝完。”華大夫吩咐完畢,便輕輕地帶同下人們走了,把一室的安靜留給這對有情人。
淚影接過藥瓶,目送了華大夫離開,然後她便從藥瓶中取出藥丸,喂殷暗閻服下:“快點把它吃了。然後好好的休息。”扶他躺下,順手爲他擦去滿面的
狼狽,不知爲何不耐的語氣下,動作卻意外的溫柔。
“影兒……”他乖乖地吞下藥丸,手還是沒有放開她,“你不要走……”他好累,但他卻強撐着意識,沒有閉上眼睛,他知道他死也不能睡,心中的不安如排山倒海般的海水涌上心頭,他好怕,好怕他一醒來,她便會離他而去了。沒有了強大的功力,他根本沒有留下她的武器,就算是靈舞的孩子在手,她現在把朱雀門翻個徹底也沒有人能阻止她。
“影兒不走……影兒答應爺……不會走的。”知道了他的擔憂,淚影非常沒原則地坐在牀邊,溫柔地哄着他,他疲倦的容顏讓她不忍,此時此刻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狠下心來對他。嘆了一口氣,所有的心理建設在他受傷的無助之中全化爲浮雲,她終究是敵不過他的。他當真是難以磨滅的存在呀,就算她如何想要擺脫,結果還是不由自主地自投羅網,有時候,淚影也覺得自個兒的、有點兒當真的點兒犯賤呀!被他折磨了個死去活來,偏就是看不過受傷難過,他乃真是她天生的死穴了。心中自我安慰了一番,淚影決定暫時不再堅持讓自己狠心,此刻的她只是那個心裡只有殷暗閻的影兒。
“不可睡……我一睡你就會走掉……我不能睡……”呢喃的語氣下是沉重的憂慮,殷暗閻意識已模糊,不安的心情卻仍然記掛着讓他念念不忘心愛的人兒。
輕嘆了一口氣,淚影突然心酸難過,什麼時候她的爺變得如此可憐兮兮的呢,是因爲她嗎?這些日子以來,她從未關心過他,任他柔情萬千的對待,卻絲毫沒有心軟,現在靜下心來,她發現他的面容真的憔悴了許多,他應該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他是萬人敬仰的殷爺呀!
她低頭吻上他的額,呢喃地道:“爺……影兒不會走的,影兒答應了,爺一醒來就會看到影兒的,爺乖……睡吧……。”溫柔地聲音似是最優美的安眠曲,如往日一般,溫暖地安撫着他倉皇的心靈,他的影子回來了嗎?熟悉的感覺讓他終於冷靜下來,深深地進入黑暗的夢境,但他的手卻依然死死地緊握她的纖手。
看着此刻如孩童般的他,往日的相依不覺出現在心頭,那幻象裡有那一往情深的自己,有溫柔似水的他,卻沒有了恨。淚影甩甩頭,打破了自己的幻想,是呀,遙想那時,的確沒有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卻也沒有令人嚮往的愛戀呀。如今懷中所見的他訴說着全心的愛意,卻再也溫暖不了她滄桑的心。
此時此刻,淚影隨時隨地都可以甩開他的手,毫不留情地走掉,但她卻動不了,雖然強迫着自己過去已逝,但滿心都只有對殷暗閻的擔憂,她現下終於明白,她恨他,卻同時沒有少愛他半分!她始終只愛他一人,她根本不能狠心不管他,看到他受傷,她比從前更難過,更傷心,她該怎麼辦纔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