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
陳氏莊園之外,大羽操控25個畫作掩殺進去,卻意外發現這裡的衛戍部隊,不知何時被調離了!
整個陳氏莊園在黑夜裡顯得格外空寂,就彷彿進入了一座鬧鬼的宅院。
大羽怔在原地:“爲什麼沒有守備力量?”
“不要繼續糾結這些事情了,不管你有再多疑慮,總歸是要殺進去的,”Zard說道。
兩個人一路往莊園內部殺去,那個跟隨了陳氏36年的大管家就站在路邊,微笑着看向大羽與Zard:“少爺晚上好啊,歡迎回家。”
大羽冷笑道:“已經制成傀儒的人,還要在這裡裝模作樣?”
大管家微笑道:“兩位真的要與我爲敵嗎?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這位大管家沒有動手的意思,而大羽也不想殺這位從小就照顧他的人,於是繼續往裡面殺去,尋找母親陳凝脂。
當大羽和Zard往裡殺時,大管家便獨自站在莊園的黑暗裡,注視着兩個人的背影。
他就像是一個遊戲裡的NPC,靜靜的看着一切。
詭異。
這一路上,大羽遇到了三十多個曾經熟悉的面孔,侍女、廚師、園丁、守衛。
他們就站在路旁詭異的微笑着,每個人都只重複着一句話:“兩位真的要與我爲敵嗎?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Zard汗毛都豎起來了:“這貨怎麼像鬼一樣陰魂不散的,他到底想幹嘛?”
“不要管他,找到我母親就走!”大羽說道。
慶塵那裡有注射器,因爲這是針對傀催師最重要的禁忌物,所以不能借給大羽,必須在最安全的地方保存着。
所以,大羽要做的是,不管母親陳凝脂是否已經成爲傀儒,只要他能將母親強行帶走,就還有救。
來到莊園中心的別墅,大羽用雨燕探路,卻發現整棟別墅裡都沒有人了,唯獨只有陳氏家主挾持這陳凝脂一人微笑着站在別墅中央。
大羽對這位爺爺的感情不深,對方一心想要從陳餘手中奪權,並沒有特別在意親情。
但母親陳凝脂不同,就在其他人還爭權奪利的時候,她便陪着幼年的大羽離開7號城市,走了很多路,看了很多山川大河,認識了許多珍奇動物。
夏天捉知了,冬天堆雪人,春天放風箏,秋天摘果實。
大羽的童年是幸福的。
他的人生不像是深宅大院裡那些苦苦掙扎的人,過得格外充實且自由。
所以當他面對抉擇時,最終選擇回到陳氏莊園鋌而走險。
大羽知道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但這個世上未必需要一個人每次都作出正確的決定。
已經是傀儒的陳氏家主微笑道:“你想要帶走你的母親嗎?不如我們再做一個交易吧,殺了你身邊的那個Zard,我就把你的母親還給你。”
“這種遊戲很好玩嗎?”大羽冷聲道:“我大概明白了,是因爲你自己並非真正的人類,沒有人性,所以也希望看到人類跟你一樣,對嗎?”
陳氏家主怔了一下:“這個觀點倒是很契合我的心態。”
大羽說道:“但並非所有仿生體都和你一樣,慶氏先祖慶縝的仿生體就人性十足。”
陳氏家主搖搖頭:“他被製作出來的時候獲得了神明之血,本身就是完全體。”
“不,你有沒有人性,跟你有沒有獲得神明之血並無關係,”大羽說道:“我很確定我母親已經是你的傀儡了,但是沒關係,我們有辦法讓她康復。”
陳氏家主讚歎道:“慶塵果然纔是最大的隱患,競然真的被他拿到了這種禁忌物。”
先前慶塵救下秦書禮那些傀儡時用了注射器,傀儡師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傀儡大批量消失,又重新出現。
那時他便懷疑慶塵手裡有能剋制他的禁忌物,但他還不確定。
大羽不再跟傀儡師廢話:“Zard,搶了我母親,我們殺出去!”
可陳凝脂卻笑着說道:“今天這個小插曲格外生動有趣,但兩位想要殺出去,怕是不太可能了。”
他們豁然回頭望向外面,卻見莊園門口正有一位年邁的陳氏畫師緩緩走進來,他身後還跟着一輛車。
卻見這陳氏畫師從車上取出畫軸——擰碎,競一口氣擰碎了200幅!
已經成爲傀儒的陳氏畫師笑道:“爲了留下兩位,便付出200幅以示尊重好了。”
下一刻,兩百個飛天神女身披紅綢,懸浮在空中搖曳生姿,身材曼妙。
這是兩百個A級畫作,大羽他們怎麼可能打得過?
只是一個照面的功夫,大羽的25個A級畫作便被飛天神女團團圍住。
短短三個呼吸的功夫,對方便用幾乎十倍的數量對他進行了碾壓,這是裹屍布都無法抹平的差距。
大羽瞳孔驟然收縮,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畫作都是一次性的,對方能一口氣拿出兩百幅用掉,怕是手裡還有十倍都不止。
甚至數十倍。
果然如慶塵所料,滲透陳氏纔是傀儡師最好的選擇!
一旦慶塵和羅斯福王國兩敗俱傷,那麼這位傀儒師將會成爲最大的贏家,到時候他可以通過陳氏畫師傳承不斷的‘造兵’,然後控制全世界。
大羽嘆息:“Zard,我連累你了,我們不該回來的。”
但是就在他沮喪的時候,Zard說道:“我們得活着回去才行啊,得把這裡的消息傳遞給老闆啊,必須讓他知道還有其他隱患。還有,你手裡的裹屍布,可千萬不能落在這個傀催師手裡啊。”
Zard身周的建築正在逐漸沙化,整座別墅如沙子壘砌的城堡一般,沙子簌簌落下,房頂也漸漸消失不見。
他的精神意志正在不斷與世界融合,想要強行向上突破。
Zard的髮絲一根根變成紅色,可是半神那道門檻並非誰都能邁過去的,他的髮絲競又一根根退回黑色。
“殺出去!”大羽吼道。
Zard掀起巨大的沙浪,將陳氏家主和陳凝脂硬生生分開。
沙中出現一隻巨大的沙之手握住陳凝脂送到大羽面前:“快跑!”
陳凝脂已經昏厥,大羽從空間戒指裡取出黑葉原的藤索纏住母親雙手,扛着便朝外面跑去。
Zard在後方以沙塵爲幕,阻擋那兩百多個飛天神女的視線。
兩人瘋狂朝着第三區跑去,那裡有家長會的密鑰之門接應!
然而,他們逃跑時,又看見陳氏大管家站在路邊微笑着。
對方看見他們逃跑的狼狽模樣,只是笑着說道:“看方向,兩位應該是要去第三區尋找密鑰之門吧?”
大羽暗道不好,對方競然知道那扇密鑰之門的存在!
他對Zard喊道:“別去第三區了,用慶塵給的備用方案,直接殺出城去!”
兩個人殺出莊園,匯入熱鬧的城市中。
卻見兩百個飛天神女已經衝破沙幕,她們突然分散開來,在天空中猶如一張大網似的朝大羽罩去。
城市居民看見兩百個飛天神女穿梭於城市之間,追逐着目標,撞破了一個又一個全息投影。
當巨大的全息光影投射出來,她們彷彿穿行在一個猛獁、藍鯨、魔法、煙花同時存在的世界,瑰麗又燦爛。
大羽帶着Zard穿過人羣,忽然鑽進一棟大廈。
他們快速來到地下停車場,輕車熟路的往B2方向跑去。
7號賽博城市的地下停車場幾乎連爲整體,一根根承重柱頂起地面,讓城市的利用效率更高。
這也造就瞭如同迷宮一般的地下停車庫,飛天神女失去了開闊的視野,只能跟隨他們一起鑽進這迷宮裡面。
“B14方向!”
“C38方向!”
“F13方向!”
大羽在狂奔中,一邊拿着一張紙條,一邊辨識着地下城庫的指示牌,在這四通八達的車庫通道里自由穿梭。
紙條是慶塵給的,按照慶塵所說,只要跟隨這條路徑一直走下去,出口便在城市邊緣!
漸漸的,飛天神女被甩在了後面。
A級畫作的實力介於A級基因戰士與真正的A級超凡者之間,所以她們的速度並沒有大羽和Zard快。
在這巨大的地底迷宮裡,只要稍微丟失幾秒鐘視野,大羽很可能就消失不見了。
她們必須分散在各個通道里,重新尋找。
陳氏家主站在陳氏莊園裡笑道:“真是有趣啊,競然將環境因素運用到了極致,想來應該是慶塵的手筆,準備的如此充分……但沒用。”
大羽扛着母親穿行於地底車庫,他壓低了聲音交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真的跑不掉了,那你就使用土遁,帶着裹屍布和我母親離開,知道嗎?”
土遁並非萬能的,當Zard土遁時,地面是能看出痕跡的,如果再帶上兩個人,速度必然沒有飛天神女快。
到時候對方直接投下一枚導彈,那大家全都要悶死在地底。
如果裹屍布落在傀儡師手上,將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這時,大羽看了一眼紙條說道:“返回!從H291走!”
Zard嗷嗷亂叫:“怎麼還要回去送死?”
大羽:“慶塵紙條上就這麼寫的。”
當兩個人折返回去時,卻見三名分散的飛天神女迎面而來。
神女抖動手中紅綢擊打在大羽胸口,可大羽拼着受傷也腳步未停,他身旁伴隨着僅剩的三百多隻雨燕,如子彈一般從飛天神女身上透體而過。
大羽繼續往回跑,甚至都沒有多看零落的飛天神女一眼。
她們原本漸漸形成包圍圈,將在下一個路口堵住兩人去路。
卻不防大羽和Zard突然折返,競從來時的路,硬生生又從包圍圈殺了出去。
飛天神女的陣型被瞬間拉扯變形,能跟上大羽和Zard的已經不多了!
抵達Z341區域時,大羽說道:“就是這裡了!”
兩個人打開一扇下水道的檢修門,門背後赫然是城市的排污渠,寬闊的像是一條單行車道。
大羽將檢修門關好,扛着母親蹚水前進,排污渠裡惡臭撲鼻,腳下還全是泥濘,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Zard樂呵呵笑道:“真的救到了。”
大羽沉默兩秒後說道:“謝謝。”
“謝我幹嘛,”Zard說道:“好歹你也是我曾經的老闆啊!”
大羽:“謝謝你提醒我還當過你老闆!”
這時,兩人看見黑暗的排污渠裡有紅燈閃爍,大羽湊近看了一眼:“是生命體徵感應裝置,防止有人從排污渠‘偷渡’的。快走,來不及了。”
兩個人再次狂奔起來。
Zard一邊跑一邊感慨道:“小時候父母剛出車禍,我還沒犯病那會兒,老師在講臺上讓大家寫下夢想,其他人都是當宇航員、當老師、當醫生、當律師,而我是當科學家。”
“你這夢想也沒什麼特殊的啊,”大羽吐槽道。
Zard笑了:“我的夢想就是當一個科學家,造出一臺時光機,回到父母車禍的那個夏天的夜裡,告訴他們不要走,或者跟他們一起去。後來每次新聞上有專家說時光倒流是不可能的,我就非常討厭他們。”
大羽沉默了。
Zard繼續說道:“那會兒我剛寄宿在親戚家裡,他們對我很不好,我就揹着自己的書包走了七公里去陵園看爸爸媽媽。路上有警察把我攔下來了,問我爲什麼大半夜的一個人外出,我說我想去陵園看看爸爸媽媽。警察當時也挺難過的,他們讓我先回家,等白天了專門接我過去看。但是我不同意,因爲大家都說晚上才鬧鬼,所以我晚上才能見到他們啊。”
黑暗的排水渠裡,只剩下蹚水的聲音了,那些年Zard的精神狀態漸漸失控,直到被自己的親戚送入精神病院。
他不是很願意面對現實,因爲現實並不溫暖。
Zard看向大羽笑道:“所以有機會救到母親就一定要救,不然會後悔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時光機,真的做了後悔的事情,會後悔一輩子。”
此時此刻的Zard格外正常,比以往都要正常,正常的幾乎不像他了。
當兩人走出排污渠,大羽看着面前已經懸在天空中的飛天神女,其中甚至還多了三十位A級火神祝融。
這些神佛堵住了他們的去路,再也無法前進。
大羽嘆息一聲:“你是猜到我們跑不掉了,對嗎?”
難怪Zard忽然正常起來,只因爲他知道自己必須不再逃避了,他要面對現實了。
Zard點點頭:“嗯,老闆說如果排污渠裡看到生命體徵感應裝置,就意味着我們被猜透了。”
大羽自顧自的說着:“我拖延一點時間,你直接土遁離開,把我的空間戒指帶着,收容條件是必須用一件禁忌物餵給它才能認主。”
世間絕無僅有的一枚空間戒指,收容卻需要用另一件禁忌物做祭品,代價極大!
大羽的畫作已經再次被裹屍布復原,然而正當他準備將空間戒指摘下來的時候,卻聽Zard笑道:“你走吧,不管是媽媽沒了兒子,還是兒子沒了媽媽,都讓人很難過,我無牽無掛,就算在戰場上也是我這樣的士兵更適合做敢死隊。”
大羽:“閉嘴,這種時候聽我的……”
可是話音剛落,卻見他腳下出現流沙。
Zard輕聲說道:“你如果死了,小羽也會死啊。走吧,別回頭,記得用那柄長劍給小羽聽兒歌,我發現它是可以錄音的,現在裡面的兒歌都是我唱的了。“
大羽怔然,難怪這段時間Zard一有空就對赤色長劍唱歌,原來是要將自己的歌聲錄在長劍裡。
鬆軟的沙土迅速將大羽吞沒,Zard將赤色長劍也投了進去,流沙裹挾着大羽和陳凝脂快速朝外圍衝去。
三十個火神祝融想要將大羽融化在地底,可他們哺裡的赤色烈焰都已經噴吐出來了,卻見四周巨大的沙浪如海嘯般沖天而起,硬生生將火焰全部攔下!
城外,那位蒼老的陳氏畫師笑道:“真是感人啊,但是他們在地底應該閉氣不了太久吧,總要從地底出來的,等殺了你,他們一樣跑不掉。”
Zard搖搖頭:“你殺不了我。”
當他選擇丟掉僞裝去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突然舉起了軍旗長大成人。
小孩子夜夜期盼着自己回到那個曾經的夏天,彷彿只要他不長大,那個夏天就永遠也不會過去。
但今天他終於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小孩子並沒有畏懼。
他選擇長大,因爲他要保護其他人了!
Zard的精神意志節節攀升,直衝天際!
小羽在精神病院總喜歡問Zard,Zard哥哥你是不是很厲害,Zard會哈哈大笑着回答,那當然了!
Zard笑道:“我真的很厲害。”
下一刻,卻見他的髮絲再次一根根赤紅,卻見地底驟然托起一隻巨大的手學來,將Zard擎到天上。
“合!”
飛天神女與火神祝融飛在天上,他們腳下原本堅實的地面全部化爲沙子,如同禁斷之海那平靜的海面,剎那間卻有深淵巨口張開,彷彿那裡蟄伏着一隻龐大鯨魚一躍而起。
漫天神佛驚覺不對想要拉昇高度,可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這一口吞走了上百個飛天神女!
地面的沙子重新歸於寂靜,彷彿那深淵巨口和那上百個飛天神女都不曾存在過!
此時此刻,遠處三公里之外大羽剛剛被拋出地面,避免他在地底窒息而死。
一回頭間,大羽正看到這驚人的一幕。
他想要往回衝,卻見Zard隔空望來,微笑着以口型說道:“走吧。”
走吧,不要浪費我的努力,和小羽一起活下去。
傀儡師分出三十個飛天神女來追殺大羽,而那位蒼老的陳氏畫師則低聲說道:“燃燒生命成爲半神了啊,真讓人意外。”
說着,他競然選擇再次擰碎兩百幅畫作!
大羽絕望了,Zard再次說道:“走吧。”
就是這個時候,Zard的精神意志再次攀升,他腳下的沙子一枚枚向外進射,如子彈一般在天上如疾風驟雨般打向漫天神佛。
那漫天神佛一時間競完全無法靠近,甚至還有神佛一時不慎被砂礫穿透隕落。
聯邦超凡者歷史裡,還從未有土元素覺醒者到達過半神級別,如今終於有了。
以Zard爲圓心,大地之上驟然伸出數十隻砂礫化作的觸手。
Zard就像是禁斷之海里食物鏈頂端的超級大王烏賊,用觸手將漫天神佛一一拖進泥土裡掩埋!
火神祝融噴吐火焰,想要將砂礫融化成釉面。
可問題是,這種剋制只存在於同等級之中!
當一尊火神祝融將拍向自己的沙之觸手熔化成玻璃釉,緊接着,那觸手裡競有沙土頂破了釉面,生長出了新的觸手!
恐怖的觸手抽取着Zard的生命與意志,不斷生長!
陳氏畫師看到這一幕:“還好是現在解決了,不然以後會很麻煩啊。”
此時,他看見Zard的頭髮漸漸乾枯,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
陳氏畫師問道:“你堅持不了多久吧,你在等什麼?”
可Zard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大羽的方向。
卻見三十個飛天神女已經朝大羽殺去,如果大羽還扛着陳凝脂必然跑不掉。
但Zard更擔心的是,大羽會失去理智殺回來。
陳氏畫師沒有臨陣突破一說,就算你突破半神也得重新作畫才能讓畫作有半神的力量。
A級時畫的神佛,即便主人成爲半神了也依然是A級。
只有在半神境界時畫出的神佛,才能擁有半神的力量。
這也是陳餘畫作總共只有幾十幅的原因。
所以陳氏傳承一直都有兩條路,一條是到了B級、A級之後堆數量,亦或是繼續往上走,成爲半神後以質取勝。
Zard靜靜的望着。
大羽也回望着,他的目光穿過飛天神女的縫隙,望向天上如神的Zard。
Zard忽的笑了:“別回頭。”
朝陽穿透薄雲抵達地面,他的臉上、身上漸漸出現裂紋,宛如湖泊乾涸後的湖底,在陽光之下皸裂成一條條縫隙。
這時,大羽忽然從臉上摘下面具,在面具額頭舔了一下。
剎那間,大羽手裡的面具化作一頭體型巨大的緬因貓。
這緬因貓足有六米之巨,渾身肌肉虯結着被掩蓋在長長的毛髮之下。
Zard驚歎:“哇哦。”
大羽最後看了Zard一眼,跳上大福脊背,抓緊了它背上的毛髮。
大福向遠方發足狂奔,即便揹負了兩個人,速度依然比飛天神女快上一線!
Zard放心了。
就像是沒有白白付出等待了一個盛夏,最終等到了金燦燦的秋天,沒有遺憾,並不孤獨。
被傀儒師操控的陳氏畫師隔空問道:“難道不是自己的命才最寶貴嗎?爲什麼要放棄自己,去救別人呢?”
“你不懂,”Zard笑着迴應道,兩個人競是不再打了,都在靜靜等待着時間流逝。
傀儡師搖搖頭:“我好不容易纔能從地底跑出來,火種基地要抽取我們培養皿裡的呼吸液,那一次如果我沒有意外甦醒,恐怕就死在裡面了。從地底爬出來之後,有人想賣我的器官,有人想謀害我性命,我還差點餓死。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些年我爲了活下來,甚至本體還下過煤礦賺錢·…-…活着真的好不容易啊,爲什麼要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Zard想了想說道:“可能是因爲,這一次我不想做那個被獨自留下的人吧。”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開始沙化。
洶涌的觸手與Zard自己一起化作飛沙,一同散落在地面,再也不見。
大羽揹着母親伏在大福背上,死死抓着大福背上的毛髮。
灰色的大貓在平原上狂奔,不知道跑了多少裡,大羽面色平靜,看不出絲毫異樣。
這時,被傀儒師操控的陳凝脂醒轉:“你不覺得悲傷嗎?”
大羽冷聲道:“閉哺。”
傀儡師說道:“黑葉原的藤索真奇怪,明明只是一段植物的藤整,卻能鎖住強大的人類。”
大羽問道:“Zard怎麼樣了?”
傀儒師撇撇嘴:“我也不知道,你們不都已經研究明白了嗎,傀儡與傀儒之間是不能跨越長距離溝通的。但我猜,他已經化作一捧沙子了吧。”
說完,傀儡師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飛天神女:“還追着呢。”
大羽問道:“每個傀催是不是都有獨立的思想?”
“當然,”傀儡師笑道:“我們每天都在擔心別的傀僧露出馬腳,結果害得大家一起死……你突然召喚出來的大貓是禁忌物ACE-005的二階形態吧,真是神奇。不過它能一直存在嗎,還是隻能存在一段時間?我感覺它可能有A級巔峰的實力,應該不會毫無限制的使用吧,你已經坐着它跑了大概6個小時,它還能跑多久?”
大羽心裡一緊。
傀儒師說的沒錯,大福的二階形態剛好只能保持六個小時,如果再甩不掉飛天神女,自己怕是危險了。
現在不是他怕不怕死的問題,他是不希望Zard的努力白費。
這時,遠處已經出現一片森林的輪廓,傀催師有些意外:“002號禁忌之地?怎麼跑這裡來了?”
廣袤的森林中央是一顆巨樹,大羽高聲怒吼:“叮咚!”
一位巨人站在樹幹上眺望這邊,叮咚只看見大羽卻不見Zard的身影,他往世界之樹頂端爬去,爬到朱雀的窩裡:“叮咚!”
(幫幫他!)
朱雀掃了他一眼,並未搭理。
叮咚急了:“叮咚!”
(不然給你鳥窩拆了!他們幫禁忌之地的小動物們蓋過房子!)
朱雀翻了個白眼,誰能想到好孩子叮咚都開始威脅人了,它振翅而起,發出一聲長鳴。
樹冠之上,上千只飛鳥隨朱雀一同出征,競是幾個呼吸間就飛到禁忌之地邊緣,將三十個神女撞的七零八落。
大福狂奔之中,就在即將抵達禁忌之地時驟然消散,變回了一副面具。
大羽和陳凝脂猝不及防之下一起凌空摔落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
大羽擡頭看向天上的戰鬥,卻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回頭看去,正看見叮咚在樹冠之下彎腰跑來:“叮咚!”
(還有一個人呢?)
大羽勉強的笑了笑,他聽不懂叮咚說話。
叮咚用食指點在大羽的手背上,下一秒,魁梧的巨人淚如雨下。
大羽怔住了。
這一幕也曾出現過,當初慶準離開時,叮咚看見慶塵的內心,也是這般悲傷。
他重新扛起母親,並拍了拍叮咚的手背示意對方帶路,家長會在002號禁忌之地中心還留了一扇密鑰之門。
兩人往禁忌之地裡面走去,當經過一條小小的石子路時,大羽忽然怔住了。
他看見路邊的草從裡放着一個小小的雕塑,雕塑上是他、Zard、慶塵、大羽等人如同國企門口的工農兵戰士,做着奮鬥的姿勢。
當初Zard要做個更大的卻被制止了,但他又做了個小小的藏在這裡。
大羽怔怔的走過去蹲下身子,只見那雕塑的底座上寫着一句話:“一個都不許少。”
他忽然放聲大哭。
7號城市之外的地面,難以計數的散沙忽然向地底滲透,一粒一粒的輕輕匯聚在一起,最終它們在地底擠開了一塊小小的空間,凝結成一個心臟,輕微的跳動着。
沙子一粒粒的向心髒聚集過來,緩慢卻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