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陪二爺,在男人堆裡混久了,什麼時候男人會把我們捧上天去,什麼時候一個眼神就足夠讓我們死一回,這些其實有跡可循,別太把自己當回事,遇到黑白兩道有大事發生的時候,這些站在一個城市塔尖的人就會非常難伺候,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夠把我們置於死地。
我站在包廂外面,整理一下情緒。
三秒鐘後,我笑着推開門,落落大方地走進去,包廂最裡面坐着二爺,二爺謝頂,一身中山裝,非常休閒,腳上是一雙黑布鞋。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眸帶着不怒自威的霸氣,雖然五十多歲了但是沒人敢小瞧他,總是聽人說當年二爺一腳能踹死一個強壯的男人,他練了一輩子內家功夫,我不由地多看了他的腳幾眼。
二爺身邊坐着一個一個女人,年齡跟我相同都是20歲,不過我看着比她年輕多了。女人恭敬地捧着一根古老的煙桿,笑着靠在二爺肩上。
還有一個男人坐在距離我比較近的地方,手上戴着手套,一身黑色皮衣,再加上烏黑的頭髮,幾乎要融入黑暗裡了。
看到他的臉,我頓時很難形容我的心情。
這算是世事無常?還是看清男人的本性?
思緒一閃而過,我笑着開口,“二爺好,黑爺好!”
我自動坐在男人和二爺之間,我沒有跟那個女人打招呼,我是夜不眠的紅牌,那個女人不過是二爺幾年前從一間髮廊裡撿回來的女人,不過傍上了二爺才野雞變鳳凰,到現在連名字都沒有。
客氣的人叫她一聲七嫂,不客氣的就是老七,二爺的第七個情婦二爺。
坐在沙發上,我心裡才慢慢疑惑起來,二爺怎麼會帶兩人個人就敢出門,其中一個還是個胸大無腦的女人?
老七遞過來一根細長的煙,順便搔弄了一下頭髮,香味慢慢散發,我笑着接過來,正準備拿出打火機點着,身後的男人突然靠過來,一手摟住我的肩膀,低下頭嘴裡的菸頭剛好對上我的菸頭。
我心裡有一秒鐘的退卻,然後就深吸了一口,就着他的煙點着了我的煙。
他黑爺,現在每個人見了他,都禮貌地叫一聲黑爺,我可記得我曾經叫他黑狼哥的時候,那時候日子過得很苦,卻簡單很多,每天跳跳舞,陪人喝喝酒,遇到難纏的客人,你上面有雪漫,眼兒媚,圓圓,實在不行還有紅姐在。
我回頭看了黑狼一眼,回過頭吐出嘴裡的煙,煙霧繚繞中,我的心一點一點沉下來。
誰近距離見過大街上胳膊腿亂飛,整個街道都是血腥味?
其實我見過,那時候我就距離不到五十米,坐在一輛出租車裡,渾身顫抖地望着見大街上幾十個人滿身是血,手裡拿着砍刀倉皇逃離的畫面,那場面跟香港古惑仔一比,一點都不遜色。
當時夜不眠因爲第一頭牌雪漫非要離開,爲了離開她當衆脫得只剩下內衣,一人喝了十瓶白酒,當時走出門就酒精中毒倒下了,我當時還是個在大廳跳舞,陪人喝一晚酒也只能得個幾百塊的小菜鳥。
紅姐不許任何人幫她,最後還是從外面陪客回來的眼兒媚,她當時已經是四大紅牌之一了。眼兒媚拉着我把雪漫送去了醫院,路上卻被街上混亂的幫戰嚇壞了,一眼望去,幾百米之外的柏油路星星點點的暗紅色嚇得我們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
整整一夜,我們所有人都待在車裡,等到一切都結束,雪漫送到醫院時,胃已經燒壞了,不止胃,她酒精中毒,五臟灼燒,肝功能出現問題,在醫院躺了半年多。
雪漫離開了,我拼命地學習,不停地招待客人,終於讓我爬上那個位置,那時候有人說我是白眼狼,這麼快就擠上了雪漫的位置。
我只是冷笑一聲,這個圈子裡,我能做到不落井下石,那是我的品質,如果要做白蓮花去拯救衆人,那我絕對活不過一個月。
之後我聽說,雪漫愛上的那個男人因爲在這場火拼裡功勞最大,被二爺提攜了,成了北海市東邊的扛把子,帶着一撥人硬是把東邊的小混混全部都收拾消停了。爲此,二爺把自己的小閨女周純安嫁給了他,他一躍變成了了北海市黑道里最有可能接二爺班的好苗子。
這個男人如今被我們稱爲——黑爺。
“田蜜!”二爺發話了。
我趕緊從過去中回過神,看到舊人就容易回憶,我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心態老了,總是回憶過去。
“你一直是夜不眠裡聰明的女人,知道審時度勢,也知道怎麼應付男人,這點你讓我都大吃一驚。”
我放下煙看向二爺,總覺得他的語氣裡帶着一絲愉悅。
“二爺,田蜜只是個小女人,爲了混口飯吃,要是沒有您讓北海市這麼安穩,田蜜再多小聰明也沒地方發揮啊。”我笑着看他。
二爺一坐直,老七立刻避開坐在角落裡,二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朋友要來北海市轉轉,我打算讓你當這個導遊,田蜜,你能行嗎?”
我不知道的是二爺點我竟然是讓我去陪一個重要的人。能讓二爺單獨來找我,還這麼隱蔽地不讓下人跟着,我心裡開始掂量那個重要的人有多重要!
“你的按摩手藝很有名,田蜜,你在夜不眠待了三年,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北海市以後的發展,我不說能影響多少,保個人或者毀個人還是輕輕鬆鬆的。對方身份貴重,隨便找個人我不放心,你是小紅一手帶出來的,我信你。以後你就是我二爺的人,在北海市裡,我保你!”二爺說完話,往後靠有限地靠着沙發,眼睛卻像毒蛇一樣釘在我身上。
這就相當於得到了一個強有力的靠山,我激動得眼睛都放光了,冷靜下來後又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二爺,這種事一向都是圓圓負責的,我沒上過學,很多事不太懂,要是伺候不好,最後壞了二爺的事,田蜜擔待不起。”我恭敬地低着頭,我知道我有幾斤幾兩,連二爺都出面了,人肯定不會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