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朵早熟的紅色薔薇花,已經盛開起來。
圍牆中央有一扇不算大的金屬院門,門上殘留着被貼上又扯斷的隔離線。院門沒有上鎖。我隔着鐵門朝裡看了幾眼。青翠的庭院深深,點綴在一棟木質的雙層雕樓四周,清幽無比。
觀察好沒有危險後,我這才慢悠悠的推開小院的門走了進去。
雕樓連院子,大約佔地一畝多。不大,也算不得小。庭院裡蟲鳴鳥叫,環境異常舒適。可當自己真的走了進去,卻猛地皺了皺眉頭。
不對勁!總覺得這院子,這房子,都有些不太對勁兒。蟲確實在叫,鳥確實在鳴,可蟲和鳥的聲音通通有氣無力的。彷彿是垂死的生物在拼命的擠出生命中最後一點存在。
還有,剛剛在街道上還不覺得。可已進入院子裡,我就渾身發冷。庭院裡太冷了,體感溫度足足比一牆之隔的街道冷了十度左右。
這一切,都顯得非常的不正常。
“果然,問題出在這棟樓中。”我從隨身的行李中掏出一件外套穿上,走到了雕樓前。這是一棟典型的流浪樓。所謂的流浪樓,並不是說樓被移動過。而是修建它的主人,是外地人。流浪樓的特點很明顯,建築方式以及風格融合了主人本地以及當地的特色。漂亮是漂亮,但終究表現的有些不倫不類。
雕樓通體大多是由木質結構修成,屋頂的勾檐有着徽派建築的扁平突出棱角的特點,而屋頂以下卻保留了川蜀文化。木質的門窗上雕刻了許許多多的人物以及花鳥,甚至還有些神話故事。
我越看,越覺得建築物和庭院,甚至是雕刻的門窗,都有些不搭調。雕樓乍一眼看上去確實很美,但是看多了,卻令我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彷彿這棟樓,本不應該,拿來住活人。
可它偏偏又不像祠堂。奇怪了,顏宅修建之初本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關於它的歷史,在來的時候我查過,但是什麼都沒有查到。中國地大物博,老物件舉不勝數。老屋子老房子的故事,說起來似乎哪一個沒有過光怪離奇的過往。有過往,在這信息爆炸的時代,就能查得到。
但是顏宅,彷彿被人刻意抹去時間般。在這互聯網時代裡,除了建築物本身外,竟然連建築年代在內的一切資料都通通查不到。
顏宅不止奇怪,而且還很不正常。難道是這座宅院的背後,還有一雙無形的黑手,在操縱着?
我搖了搖腦袋,沒有想太多。來到大門前,三下五除二用萬能鑰匙弄開了老舊的門鎖後,自己走了進去。
顏宅一進門就是桃屋,不大。物件也很老。桃屋中有一口黑黝黝的冰棺材。棺材內是空的。顏老爺子幾天前死了,這口冰棺材應該就是用來保存屍體的。警方前不久爲了找顏小玲兩人,全面搜索過屋子。
顏老爺子的屍體,估計是被警方帶去某個殯儀館暫時保存了。畢竟不可能讓一具屍體在所有親戚都聯絡不上的狀況下發臭在屋子中。
兩層的雕樓不小,上上下下七八個房間。我仔細找了一整天,太陽都偏西了,卻什麼線索也沒發現。
照理說類似面積的老樓一般都有暗室,是用來存放貴重物品甚至危急時刻房子主人一家能躲藏進去保命的空間。可是無論我怎麼找,都沒有發現暗室的存在。
在春日的最後一絲殘陽快要消失前,我終於放棄了,走出了顏宅。本來頹然的覺得今天一整天可能都要一無所獲的時候。
突然,一個乾巴巴的人影從我面前一歪一扭的走了過去。那人影正對着斜陽,我正對着刺眼的火燒雲,不怎麼看得清楚那人的模樣。只是覺得這人走的有些鬼鬼祟祟,不像是想要幹好事。
心裡一動,眉頭一皺。從那人身上,自己似乎聞到了一股頗爲熟悉的味道。我不動聲色的跟蹤在後邊。
走了沒多久,夕陽就徹底的隱沒在板城市中區的高樓大廈裡。我終於看清了前方那人的背影。是個六七十歲的大娘,她手裡提着一個罐子來到了步行街必經之地,左右看了看逮着沒人的時候,速度將罐子裡的東西往地上一灑。接着頭也不回的就走。
一股略帶腥臭的中藥味瀰漫在路旁。
沒等她走多遠,人行道上的清潔工就發現了藥渣,大罵道:“該死,哪個混賬又亂倒藥渣。硬是家裡有死人,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給他陪葬哇。”
我轉頭看了看死活都不願意打掃地上藥渣的清潔工一眼,繼續跟着那個奇葩大娘。老婆婆應該是經常跳廣場舞腿腳不錯,警覺性也高。很快察覺到有人跟蹤,拽着藥罐子撒腿就逃。對她小小的句樓的身軀爆發出的驚人速度,自己完全沒有預判到。
眨眼功夫,眼看就要將我給甩的沒影了。我也顧不得什麼暴露行蹤,忙不迭措的撒丫子的追。
一追一趕下,進入了一條小巷。已經快被我追上的老婆婆一狠心,腳一挫,停了下來。她轉過臉,朝我看去。
看清了她的臉的我,心臟猛跳了好幾下。
這張臉,太可怕了!縱橫的皺紋,破布似的掛在臉上。乾癟的皮膚裡密佈着許許多多黑色的痣。老太婆眼神兇狠,惡毒的看了我幾眼。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猛地從藥罐中抓了一大把藥渣朝我臉上扔過來。
我下意識的朝旁邊躲去,老太婆趁機逃掉了。
漆黑的藥渣落在地上,散發着一股說不出來的葷腥氣味。不知道煮的是什麼中藥,我有些慶幸。這味道聞起來,總感覺是毒不是藥。誰知道真沾在我臉上了會發生什麼糟糕的情況。
看着老太婆遠去的背影,我沒有再繼續追下去。畢竟追她也只是心血來潮,和這次事件並沒有關係。走出了小巷後,自己驚訝的發現。我繞了一大圈後,又回到了大南街一百七十九號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