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彷彿突然寂靜無聲,他們忽然間踏了空般的,墜進彼此那雙眸之中。
隋潁疏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有17歲整天嘻嘻哈哈充滿橫衝直撞的天真勇氣的少女,她還記得一年前那個跟他傳緋聞的女人找上門後,他突然讓她離開的那種感覺,興許是因爲在不知不覺中對他依賴過深,也興許是不知不覺中被寵壞了,以至於她纔會感到如此的憤怒和難過,因爲他竟然爲了那樣一個女人突然讓她離開英國去遊學,她滿腔怒火的收拾行李如他所願的走人,哪怕旅途中因爲思念和寂寞總有想打退堂鼓的衝動,她也依舊忍下來了,因爲心裡那團不知爲何一直憋在她心口的氣。
而那氣,至今還堵着。可更讓她自己覺得生氣的是,就算這口氣堵着,他讓她回來的時候,自己就這麼沒出息的立刻巴巴的跑了回來。
她揹着畫板站在原地,直到安緹娜熱情的過來跟她擁抱,她才慢半拍的回過神來。
“somnus,歡迎你回來,上帝,你簡直太出色了,科倫多的在校生裡都沒有一個能像你這樣出色!”安緹娜抱完她後又握着她的手彷彿兩人關係很好的說道,眼底卻悄悄劃過一絲嫉妒。
隋潁疏從未在科倫多學院裡畫過畫,所以一直以來他們都不知道她畫畫的水平,本來一開始她還挺介意的,直到當初隋潁疏爲了拜師在衆人面前畫的那幅畫不知道怎麼的就出現在了2號學區,雖然感情很豐滿很有靈氣,但是依舊有非常多的瑕疵,技術遠比1號學區的一年級生差多了,她這才放下心來,以爲她就那水平,比不過她,哪知道這纔過去三年,她竟然都已經是收到古席勒藝術展邀請函的新銳畫家了。
多的是人嫉妒,可沒有誰會放在表面被看到,所以在安緹娜最先開始後,其他人也迅速的反應過來,很快朝她圍了過去。
隋潁疏把手從安緹娜手裡抽回來,目光掃過所有人,從容的微微頷首,“我先去換下衣服再來陪你們聊天怎麼樣?”
自然沒有人會不同意,讓開路讓隋潁疏過去。
neil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上了樓,隋潁疏拐過拐角,隔絕了身後那些人的視線,擡眼就看到neil站在最上面,他臀部倚靠着古銅色的圍欄,黑得華麗的西裝彷彿天生爲他存在,他的姿態隨性愜意又透着一股尊貴優雅,金棕色流金般的眼眸深邃迷人的落在她身上,叫人恍惚的產生已經讓他等了很久很久似的的感覺。
隋潁疏腳步頓住,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好一會兒,他出聲,依舊是那樣又低又輕的好聽到讓人耳朵發麻的聲音,“站在那裡做什麼?上來。”
她好像已經有大半輩子沒有聽到過這把聲音了,遊學一年裡,她沒有給他打過電話,他同樣也沒有,隋潁疏一直有種被拋棄了的感覺,哪怕她卡里的錢從來沒少過。此時那聲音就像激流,忽然間便衝破了之前還信誓旦旦建起來的心牆,叫人委屈的直想掉眼淚,可讓她這樣的,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
她垂下腦袋,不讓自己泛紅的眼眶被他看到,擡腳往上。
“出去一年,回來就不知道叫人了?”neil冷靜淡漠的聲音又響起。
隋潁疏一聽到這話,覺得更難受了,她覺得那麼難過,結果他一點兒都不在乎,她出去一年,好不容易回來,他竟然好像一點兒都不覺得開心,好像這個城堡有她沒她都一個樣似的,悄悄抽了抽鼻子,甕聲甕氣的出聲,“……老師。”喊罷就想快步走開。
“站住,擡起頭來。”他依舊姿態優雅愜意的靠在圍欄拐彎處,居高臨下的看着低着頭企圖快點從他面前走過的女孩。
隋潁疏不敢再走,腦袋壓得更低了,貌似除了一年前那天她氣急了之外,她在他面前永遠都是矮了一大截的小媳婦姿態,哪裡有那個勇氣跟他吵架啊。這可是她最最最最愛的男神大人!要不是一年前那件事,她至今都在跪舔他呢。
她就是不擡頭,跟頭犟犟的小驢似的,她聽到他嘆息了一聲,戴着皮質手套的手忽然落在了她的腦袋上,然後從腦袋輕輕的滑到她的側臉,微涼的觸感一下子鑽進她的皮膚裡,隋潁疏一瞬間覺得呼吸一滯,心臟噗通噗通的跳得快了些。
她不敢擡頭,以至於完全沒能看到neil此時此刻的神情,深邃的金棕色眼眸沉得有些危險的看着眼前小鵪鶉似的姑娘,她總是這樣,時常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燦爛閃亮,小太陽一樣吸引着其他人,可在他面前的時候又乖巧的讓人忍不住心軟,心軟的同時,卻又忍不住想用其他方式去狠狠欺負她……
他忽然有些討厭他的手套,它阻礙了他的手去觸碰和感受她,於是他收回手,隋潁疏剛鬆了一口氣,他就把手又貼上了她的臉頰,一如他所想象的,絲滑細嫩的就像花瓣。
隋潁疏身子僵硬,呼吸都有些不穩起來,心臟就像要從咽喉裡跳出來了似的,她覺得有些慌張,卻更加不敢擡頭,只努力的像只小烏龜似的縮着脖子,“老、老師……”
那隻微涼的大手從她的臉頰上往後滑去,用一種叫人心跳紊亂的速度緩慢的擦過她的耳朵,五指插進她的髮絲中,緊貼着她的頭皮,一直到後腦勺,然後又往下滑去,落在她的後頸上,緊張的快要窒息掉的隋潁疏都被迫僵硬的往他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他看着她紅到幾欲滴血的耳朵,眸色幽深。
頭上忽然傳來敲擊木質圍欄的聲音,neil擡頭,看到韓商言的小身影不知道站在那裡多久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似乎暗藏警告的盯着他。
neil這才收回手,“去換衣服吧。”那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淡漠,好像剛纔耍流氓的人不是他似的。
隋潁疏僵了兩秒,然後才如獲大赦垂着腦袋快步的上樓往自己房間裡跑,連韓商言都沒有注意到。
韓商言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隋潁疏遠去,好一會兒落在neil身上,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neil,半天后繃着一張漂亮小臉低聲道:“臭流氓。”
隋潁疏飛快跑進屋,關上門靠在門後誇張急促的呼吸着,從脖子紅到了頭皮,熱的幾乎快冒煙了,怎麼了這是?剛剛出什麼事了?爲、爲什麼……是、是不是她想多了?neil也許只是想表達一下對她回來的歡迎?對啊,除了這個之外還能有什麼?心跳慢點慢點,再跳下去是要高血壓還是心臟病啊!冷靜點冷靜點冷靜點……
隋潁疏沒在屋裡磨蹭多久,兩個女傭帶着禮服走進來幫她換,也不需要怎麼上妝,粉紅色六分優雅四分甜美的小禮服換上後,把頭髮用鑲鑽的髮夾夾起來後塗上點脣彩就可以了。
隋潁疏下樓的時候,發現neil還站在那裡,他聽到聲音擡起頭,眼眸眯了下,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站直了身體,微微擡起臂彎。
沒有腮紅,她的面容此時也是白裡透紅,水蜜桃般的甜美誘人,她站在原地躊躇了下,還是走過去,將手輕輕的穿過他的臂彎,將他挽住。
樓下的客人們也終於等到了他們最看重的兩位主角,一時間見他們那副似乎十分般配的模樣,不少人都暗自咬牙嫉妒,又一次忍不住想隋潁疏真是走了狗屎運,除了女王陛下之外,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女人成功挽過他的臂彎的!
其實隋潁疏也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個大善人,所以這輩子才這麼幸運來着。能不幸運麼?想她原本就是一個一窮二白只有奶奶疼愛的小平民一個,像這種場合這種居住的城堡甚至是出入都有頂級名車和司機以及那一年自由愜意的遊學,如果不是因爲她當了neil的學生,她自己一個人在努力奮鬥,未來恐怕怎麼樣也過不上這樣的生活。此時看着這些非富即貴卻頻頻向她示好的人,隋潁疏再一次默默反省自己真的是被neil寵壞了,要不然她怎麼敢這樣跟neil置氣?以前她可不這樣。
挽着neil的臂彎在大廳裡走了一圈,每當是重量級人物來搭訕的時候,他就夾夾她的手,隋潁疏接到這樣的暗示,便會乖乖的跟他們進行人際交流,明明是第一次,卻不知爲何竟然如此的默契。
九點鐘的時候,接風宴結束,賓客們終於離開,大廳安靜了下來。
瑪麗管家又開始指揮着傭人整理現場,該收的東西都收下去。
隋潁疏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手。
“需要吃點東西麼?”neil看了眼她的手,問道。
“……啊?不用,飛機上有吃的……”隋潁疏連連擺手,都不敢對上他的目光,這模樣可跟在古席勒藝術展上那自信飛揚的模樣相差太多了。
neil忽的低笑了兩聲,在隋潁疏驀然擡頭驚異的目光下,讓人去廚房端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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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還是沒有斷更咔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