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後，我就帶着商以澤去了周宇的學校。
一個電話，周宇就毫不猶豫的從學校裡翻了出來，看起來方樺的事情，恐怕是現如今對他最至關重要的。
周宇套着一件普通的外套，拖着我的手就急忙忙的趕到了一家冷飲吧，我真佩服這小子的兩手準備，更佩服，他居然可以用這樣的逃課方式。
“姐，你總算來了，方樺怎麼樣？醒了嗎？”
我低下頭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纔對，看着周宇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模樣，我甚至希望自己就是一個啞巴。
“應該是不在了，所以你自己小心一些，如果她來找你，你最好還是迴避她。”
“什麼叫做應該不在了，她還能來找我……”周宇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反正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發展的，沒有迴轉的餘地。
商以澤顯然幫我解決了，我現在恰好在爲難的事情，視線淡淡的看了一眼周宇，他手往我的手背上一搭。
“也就是說，現在方樺身體的靈魂，很有可能不是方樺本人，所以也希望你做好這個心理準備。”
周宇遲疑的看着商以澤，一副好像聽不懂的樣子，緊張的喝了一口水。
我能感覺到周宇的不安，如果換做是我在意的人出事，我也許不會比周宇淡定到哪去，他不斷的喝着杯中的水，知道見到空蕩蕩的杯底，才遲疑的放下手，一雙眼茫然的看着前方，就如同方樺的打擊對他並不算小。
“姐，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嗎？”
我點點頭，周宇隨手把杯子砸到了地上，看着透明的玻璃碎片，四分五裂的散開，而此時此刻我的心情，也不比周宇好到哪去，對於我來說方樺何嘗不是一條生命。
但看着周宇，我就連讓他’冷靜下來’這種話也說不出口。
商以澤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就好像周宇砸不砸杯子，也不能改變事情的本身。
“用不了多久方樺很有可能會過來找你，你需要做的就是保持自己頭腦的清晰，這也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你連這個都做不到的話，我真會看不起你。”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看着方樺從落地的玻璃窗走過，身上穿着一條紅色的長裙，那張細心雕琢粉飾過的臉，已經沒有了今天早上的蒼白，她推開門，門外的風鈴聲，叮叮噹噹的響了兩聲而莫名的戛然而止，周宇壓着自己的手，強掩出笑意。
直到方樺才周宇身邊坐下，我才知道，什麼叫做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周宇你又逃課了，你這樣以後怎麼考一所好的大學，而且也會讓叔叔阿姨，因爲你的事情擔心的。”
臥槽，聽着一個不人不鬼的東西教訓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虐心的事情。
我本來已經坐不住了，但又怕周宇的脾氣被‘方樺’迷惑，不得不跟一隻底細身份完全不想熟的鬼坐在一起交流，她看着我，那套紅裙子就如同一件人皮，濃妝豔抹的臉上掛着詭異的笑容。
“姐姐，這段時間謝謝你爲我操心了，不過
接下來我會照顧小宇的，你們就回A市吧！大人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吧！”方樺豔紅色的脣，咧開着幅度，手覆上了周宇的手腕：“你看看，姐姐爲了你的事情，都特意搬到我家對面來住了，等我身體恢復了，一定要請姐姐吃飯。”
周宇下意識的避開了方樺的手，這一幕讓我放心的舒了口氣。
看向商以澤也覺得我和他是時候離開B市，無論方樺會做什麼，都相信周宇能夠處理好的。
“姐，你們回去吧！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能夠處理。”
這一次方樺沒有疑問，那來的你們，腳下好像被什麼動作碰到的我，下意識的低下頭去看桌底，沒想到方樺居然用腳撩商以澤，我擡起頭的時候，她瞳孔裡的黑眼仁竟然消失了，得意的看着我所坐的位置微笑着。
我拍桌站了起來，如果卡座有退路的話，我現在可能已經在一個自己覺得安全的位置，甚至隨時隨地都準備好轉身逃開。
“姐姐怎麼了嗎？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方樺又那雙突然恢復正常的雙眼關切的看着我：“小宇你回去好好上課，我跟姐姐住在一出，就由我送她回去吧！”
“嗯，周宇你先回學校，不然叔叔知道，我又要挨訓了。”
看着周宇點頭離開，咖啡廳裡只剩下我們和方樺，她手指輕撫着身上的紅裙子，擡起頭來，看着我和商以澤笑。
“這件衣服的顏色好看吧？用方媽媽的血染紅的，所以顏色纔會特別正，嘖嘖，來聞聞，上面的腥味還沒有除盡呢！”
“方樺我覺得你還是少看恐怖小說，畢竟這對你們這樣的未成年身心會有影響的。”我強裝鎮定的站起身來：“還有，有時間去檢查一下大腦，畢竟摔傷這種事情，孰輕孰重，大腦裡有積血就不好了。”
“你不是什麼都跟小宇說了嗎？爲什麼現在還要在我面前裝傻？”
我微笑着聳肩：“說了什麼？你不是已經來了嗎？不過我還是希望你離周宇遠一些，畢竟他要準備考大學的，我不希望談戀愛耽誤他的學習，雖然周宇再便宜，也是我弟弟。”
我簡直快要佩服自己，跟眼前不人不鬼的方樺對話。
等站起身來走出咖啡廳的時候，身後的風鈴聲也隨之而然的響了起來，我急忙回過頭，以爲是方樺跟在我後面，但卻沒有人。
不遠處的落地窗裡，那雙沒有黑眼仁的瞳孔靜靜的望着我，臉上不斷攀附上令人作嘔難受的青色紋路，就好像整張臉就快要龜裂開。
商以澤如同昨晚一樣用手矇住了我的雙眼。
“那樣的場面，你就不要看了，昨晚她伸出頭看你的時候也是那樣。”
“我想回A市，可是我擔心周宇被她迷惑。”
商以澤微垂着眼，鬆開手，將我的肩膀扳過來：“這件事我也想查清楚，而且我總覺得，方樺如今的狀況，應該和方警官有關係，因爲我在那個女人身上感覺到了和方樺現在同樣的氣息。”
“她不會害自己的侄女吧！”
“難說。”
媽的！商以澤一句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也刷
新了我的世界觀。
腦海裡又要閃現出片段，胸口被商以澤沒入咒文的地方一時間疼得離開，耳邊我好像聽見有些唱童謠的聲音，至少視線越來越迷糊，直到充滿了黑暗。
又一次身處鬼道，周圍已經變作了死氣森森的模樣，有人哼唱着童謠，手指輕拍着牀板，視線裡商以澤站在我的面前，用近乎憂傷絕望眼神看向我的位置。
“不要再害人了。”
“你現在才知道來求我！”我好像在狂笑着，所有說出口的話都由不得自己：“那原來我用懇求的眼神看向你的時候，你是怎麼做的！我要報復！我要許多人陪葬！我要讓你看着我是怎麼入魔的！”
“那時候是工作特殊，我沒有辦法，但是你不要再害人了，你現在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真的值得嗎？”
我的視線轉到了一旁的銅鏡前，白色的眼珠，還那張因爲被線縫住，又強行睜開，而四分五裂的脣瓣，不斷髮出難聽刺耳的笑聲，鏡子裡的那張臉跟現在的我除了傷痕外一模一樣，身臨其境的感覺，近乎把意識裡我的逼到崩潰。
“不用說了，那些道人說很快就會把這個村落變成吃人的地方，我要更多人陪葬，讓你看着以前着急相處的村民都像行屍走肉一樣，這樣報復你！我才能覺得滿足……”我緩步走到他身邊：“你要記住，這村子每一個人，以後將來都是因爲你才喪命的。”
意識再一次漸漸模糊，睜開眼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病牀上。
方樺坐在了我的牀邊，她依舊穿着那一條如血一般鮮紅的裙子，我緊張的坐起身來，目光不停的回顧着四周，都沒有商以澤的身影，就好像方樺的能力已經強大到在商以澤的面前把我強行擄走。
“姐姐，你在找什麼？”
她沒有黑眼仁的瞳孔朝着我這邊狠厲的忘了過來，空間好像在慢慢縮小，方樺的臉也朝我逐漸逼近。
如同死人般的腐肉從她的臉上掉了下來，鼻孔不斷冒出腥臭的綠水，就跟死了一個星期的人沒有半點差別，我在網上看過巨人觀的圖片，現在的方樺臉逐漸膨脹起來，一張一合的雙脣，不斷的流出腥臭的液體。
“姐姐，你爲什麼要當着周宇的面說我的壞話，你不喜歡我的身世，我可以離開周宇的，爲什麼要這樣傷害我，是我做錯了什麼讓你不開心了嗎？”
蓋在我身上的白色被子，被紅色的血和綠色的膿水染溼，我的手還在帶動着身體不斷的往後挪着，知道背死死的抵着牆面，沒有在挪動的可能。
“爲了我和周宇能夠在一起，請你去死好嗎？”
她已經顯露出白骨的雙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白色的眼仁，和腐壞的臉，除了恨再無其他。
我像缺了水的魚不斷的抓撓着牀鋪，腦海裡一聲聲呼喚着商以澤的名字。
第一次，遇見那麼多鬼的第一次，我發現了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即將要面臨最後的死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