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寒……”我愕然,慌張的四處尋找,卻找不到任何蹤跡:“冷墨寒!你在哪裡!”
“他居然爲了你……甘願自廢修爲……”冷墨淵諷刺到瘋癲的聲音在一邊響起,看向我的眼神也惡毒無比。
他伸出手來,一朵黑色的曼珠沙華在他額前顯現,手中同樣有一朵曼珠沙華快速旋轉着,將分散在祠堂附近的亮點一一聚集進他掌心的黑色花朵中。
那是冷墨寒!
WWW● TTkan● C〇 我立刻衝過去想要將亮點搶過來,卻被冷墨淵一掌揮開。
爲數不多的亮點很快就被他吸收完畢,收起手中的花朵,冷墨淵瞬移到我面前,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這種女人,有什麼資格做我哥的妻子……”他的手不斷的收緊,幾乎要將我的脖子擰斷。
我卻渾然不知,反而死死拽住了他的領子,費勁全身力氣才勉強開口:“冷墨寒……把冷墨寒還給我……”
“你還想從我哥那裡得到什麼?”冷墨淵冷冷問道。
“那些光點……我知道是他……把他給我……”
冷墨淵冷哼了一聲。
死寂的祠堂裡突然傳來一聲如同喘息的聲音,我頓時覺得身邊陰寒無比。
冷墨淵掃了眼周圍,略帶一絲詫異與震怒:“居然敢趁機吸收我大哥的修爲……找死!”他一把丟開我,重新抽出長劍,反身衝了出去。
我也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追着他的身影跑了出去。
然而,屋外卻看不到他的身影。
大宅那個着火的空間已經被冷墨寒破掉了,此刻只能顯露出被大火灼燒後的原形。
然而,這個時候的宅子,突然像是癒合了一般,那些燒焦的跡象悉數退去,露出了光鮮的外表。
我的腳下突然一軟,居然陷進了這青石板裡。
我想要將腳抽出來,另一隻腳卻因此也陷了進去。
明明是堅硬的青石板,我卻如同陷進了流沙裡一般。腳下能感受到柔軟的氣息,彷彿踩在什麼生物的舌頭上。
我猛然想起冷墨寒跟我手這是一幢會吃人的宅子,雖然被道士一把火燒了,但是宅子要是剛剛吸收了冷墨寒散掉的修爲,能恢復也不爲過……
心頭一緊,我立刻將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我手腕上的玉簡化成長劍,用盡全力朝着自己腳下一劍劈下。
地面似乎是因爲疼痛震動了下,雙腳上的鉗制稍稍鬆懈了一下,我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從地裡跳了出來。
剛落在另一塊青石板上,之前站着的那塊青石板上就露出了一張猙獰的嘴來,仗着血盆大口朝着我快速移來。
我不假思索的一劍刺去,血嘴巴受了傷,從地上冒出一股黑煙。
同時,宅子大堂處,也傳來了打鬥的聲響,我忙跑過去,希望冷墨淵還在那裡。
路過花園的時候,一道藤蔓毫無徵兆的躥出來綁住了我,我被倒吊起來,玉簡也落在了地上。
綠的詭異的藤蔓將我繞了好幾圈,不斷的收緊,我身上不少地方都被粗糙的藤蔓勒出血來。
血滴落在藤蔓上,被藤蔓吸收了。
下一刻,吸收了我血滴的藤蔓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在外圍張牙舞爪,然後一層層纏上我,幾乎將我包成了一個蠶繭,又不斷收緊着勒在我身上的藤蔓,將我劃破更多的血來。
我心裡呼喚着無極玉簡,玉簡卻沒有任何反應。
已經有一條藤蔓爬上來繞住了我的脖子,想要勒死我。
就在我以爲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忽然感覺被藤蔓包裹着的身子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下,將我撞得來回晃動。
藤蔓被割裂的聲音傳來,我眼前一亮,看見是冷墨寒的小光點割斷藤蔓救了我。
身上的藤蔓斷裂,我的身子直挺挺的落下去,就在要摔在地上的時候,爲數不多是小光點忽然接住了我,托住我,將我平穩的放在了地上。
我伸手輕輕觸摸那些小光點,指尖傳來輕微的寒意,很熟悉的感覺,就宛如冷墨寒平時的輕吻。
“冷墨寒……”
他毫不猶豫自廢修爲的那一幕在我眼前閃現,我不爭氣的流出眼淚來:“我該怎麼才能讓你回來……”
光點忽然朝着同一個方向飛去,彷彿被什麼東西吸走,我忙追過去,卻看見是冷墨淵在收集光點。
光點再次全部被吸收進他掌心的黑色曼珠沙華中,卻只是在附近徘徊,不進去。
冷墨淵微微皺眉,瞥了眼一身狼狽的我,不快道:“我把她弄出這宅子。”
他是對光點說的,光點這才安心被吸進了黑花中。
冷墨淵收起曼珠沙華,眉心的黑花也隱去。他上前一把拎住我,腳尖輕點,將我帶離了那座吃人的宅子。
停在宅子門口,他將我丟在一邊沒有再管我。
回頭望了眼這座陰森可怖的宅子,他獨自躍到空中,右手高揚,舉起了一團藍色的火焰,對着大宅道:“一隻不過幾百年修爲的宅鬼,吸了我大哥的功力,就以爲可以跟我作對?既然跟你好好說不行,那就灰飛煙滅去!”
藍色的火焰被他猝然丟入宅內,大宅隨即燃起熊熊藍火。
宅子內穿出震耳欲聾的哀嚎聲,彷彿有無數冤魂在這冥火中被灼燒。
周圍的風都涌入宅子裡,將藍火吹的愈發旺盛。
冷墨淵面無表情的站在將天際都染成藍色的大火前,擡手又發了幾團火焰下去。
哀嚎聲更甚,被吸進宅子的風也越來越大,吹在身上刺骨的寒意。
風越來越大,幾乎要將我吹進宅子裡。我勉勉強強才穩住了身子,卻看到靠近我的宅子牆壁化作了一隻大手,直衝衝朝我抓來。
我忙閃開,牆壁變的石手抓空,在地上拍出來一大灘灰白的灰塵,又調整好了方向朝我抓來。
玉簡又在我離開的時候跟上了我,眼看就要被石手逼近宅子裡了,我立刻將玉簡化成劍,一劍刺下,石手卻只被砍掉了一半。
我的身子還是被石手抓住了,然後它如蛇一般想要將我拖入宅子裡。
懸浮在半空的冷墨淵身前驀然出現了他的曼珠沙華,冷墨寒的亮點飛速從花瓣間躥出朝我涌來,拉住了我,與石手勢均力敵的拔河。
冷墨淵見狀,眉頭不快的一簇,長劍在空中一揮,一道凌厲的劍勢破空而來,將那石手劈的粉碎。
我重獲自由,立刻遠離了牆邊。
亮點徘徊在我身邊,被冷墨淵再一次收回了曼珠沙華里。
“這個時候少給我惹事!”冷墨淵憤怒的警告過我,在我身前劃下一道結界,再一次躍入空中。
宅子多次想要拉我進去,都被冷墨淵的結界擋住了。
我擡起頭,看見他在空中念起了訣。那聲音很低沉,語速卻很快,應該是什麼很厲害的法術。
宅院上空,一個巨大的黑影升騰起來,在空中搖擺不定來回哀嚎。
“總算出來了!”冷墨淵冷冷的望着那黑色的虛影,擡手又是一團藍火朝着黑影丟去。
黑影躲不開,沾上冥火,藍色的冥火就如同油一樣在它的身上蔓延而開。
冷墨淵身前的曼珠沙華緩緩綻放,他念着訣,一顆顆亮點從大宅上空的黑影中浮現,紛紛被吸收進了黑色的花朵中。
終於,黑影被冥火燒盡,亮點也全部被冷墨淵收走了。
藍色的冥火將面前的宅院燒的精光,只剩下了一地的廢墟,風一吹,就散了不少。
冷墨淵的身子掠過我,結界解除,我上前想要跟他討要冷墨寒化成的光點,還沒邁步,冷墨淵就在我眉心一點,眼前一黑,我只覺得眉心很痛,失去了知覺。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我迷茫的從牀上坐起,看到手腕上的無極玉簡,立刻想起了冷墨寒自廢修爲的畫面,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腳才落地,病房門被打開,藍景潤正好走進來。
“紫瞳,你終於醒了!”他笑着走進來,“師父說你今天該醒了,我給你帶了點吃的。”他說着手裡拎着的保溫盒放在了牀頭櫃上上。
“第一次給你帶晚飯,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他道。
我卻沒有關心這個的心情:“冷墨寒呢?”我問。
藍景潤的臉色微沉:“他那樣對你,你……還是忘了他吧……”
我心頭一喜,難道他還活着!
“他做什麼了?”我忙問。
“你才固好魂,他就直接對你意識攻擊,讓你昏迷過去,要不是我和師父及時找到了我,你可能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藍景潤越說越激動,雙手也握成了拳頭。
我不解:“他沒有對我動過手。”我忽然想起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醫院的,“對了,我怎麼會在醫院的?”
“三天前,我和師父看到裡遠山那裡鬼火沖天。那邊有一座清虛觀師祖燒燬的吃人宅子,師父怕那宅子又出什麼問題,就帶着我過去了。”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面露愧疚:“卻不料我們還是去晚了一步……宅鬼已經魂飛魄散,那隻鬼也走了……只有你一個人暈倒在一邊……”
我很快明白過來藍景潤指的是什麼:“那不是冷墨寒做的,我要去找他。學長,鬼自廢修爲後,要怎麼才能幫他恢復修爲?”
藍景潤一愣:“鬼會自廢修爲?對於陰靈來說,修爲就相當於他們的命,怎麼會自廢修爲?”
我的心一沉,卻還是抱着希望問了下去:“那該怎麼幫他恢復修爲?”
“很難恢復吧,陰靈沒有實體,就算有法力強大的陰靈脩成了實體,也是用修爲維持的。一旦沒了修爲,實體便沒了,就相當於是魂飛魄散了……”
藍景潤說着漸漸察覺到事情不對勁,“紫瞳,你問這個幹什麼?”
魂飛魄散,此刻我的腦海裡只剩下了這四個字。
不可能!
冷墨寒堂堂冥王,怎麼可能廢個修爲就魂飛魄散了!
那晚一次次救我出險境的亮點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我像是個溺水的人,抓住了這最後一根稻草。
“那修爲廢掉後,那些小光點,是不是就是他的魂魄?是不是隻要收
集齊這些亮點,就可以讓他回來?”我立刻問藍景潤。
藍景潤不解:“什麼小光點?陰靈廢掉修爲後,魂魄就會那些修爲一起散了?不會有任何東西留下。”
“不可能!那一定是他!”他打斷了藍景潤,下牀就要去找冷墨淵要回墨寒的光點。
藍景潤忙攔住了我:“紫瞳,你要去哪裡!你身體太虛弱了,還不能出院!紫瞳——”
我的力氣沒他大,被他鉗制住,心中越發着急:“你走開!我要去找冷墨寒!他爲了救我自廢修爲,我一定要想辦法救回他!”
藍景潤詫異,我趁着他走神的那一瞬間,立刻推開了他,掙扎着跑到門口,手還沒碰到門把手,門卻自動開了,是玉虛子。
“師父!”藍景潤反應過來,恭敬的走到玉虛子面前施了禮。
玉虛子對他一笑,反手關上了門,很明顯,他並不想我出去。
這段日子跟藍景潤接觸下來,我知道清虛觀是很有實力的一個道門。藍景潤雖然不知道幫冷墨寒的方法,眼前這個是清虛觀掌門,未必也不知道。
“道長,你能告訴我怎麼才能幫自廢修爲的鬼恢復修爲嗎?”我着急的問玉虛子。
玉虛子微微一笑:“你和景潤剛剛說的話,貧道都聽到了。”他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慨,“沒想到,冥王竟然爲了救你而做到這個地步。”
我滿心等着他給我答案,他卻故意不提及:“只是貧道心中不解,究竟是什麼人,能將冥王逼到自廢修爲的地步?而且,那晚將那宅鬼燒的灰飛煙滅的厲鬼,又是誰?除了冥王,恐怕很難有陰靈能做到這個程度。”
說白了,他就是懷疑冷墨寒是假死。
“是冷墨淵,墨寒的弟弟,現任冥王。”我如實說了。
玉虛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道長,你快告訴我,怎麼才能幫墨寒!”晚一秒,冷墨寒就多一分危險。
玉虛子捋了捋他的山羊鬍子:“剛剛你也聽景潤說了,自廢修爲相當於是陰靈自殺。本來是沒救的……”
也就是說現在冷墨寒有救!我的眼睛亮了:“道長請說!”
“冥王不同於其他陰靈,你所說的那些小光點,的確可能是帶着他修爲的魂魄。若是能收集齊全部魂魄,同時施法的話,有可能將陰靈救回。只是……”
我的心一下子又被這個總是說話說一半的老道揪緊了:“只是什麼?”
“只是這個方法從來沒人實施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恢復陰靈脩爲,就相當於是活人復活死人,基本都是不可能的事。”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的手緊緊抓緊了衣袖:“再不可能,我也要試試!”
每一次都是冷墨寒救我,都是他爲我做好了一切,早就是時候我爲他做點事了。
更何況,還是我害的他自廢修爲的,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一定要去!
附着着冷墨寒修爲的魂魄碎片應該都被冷墨淵收走了,宅鬼那晚光是吸收了冷墨寒的修爲就能夠復活,冷墨淵收集他的修爲碎片,恐怕目的也不單純。
我必須在他對墨寒的魂魄碎片做出什麼來之前,救出墨寒!
想到這裡,我立刻問玉虛子:“道長,有什麼辦法能去冥界?”
玉虛子精明的小眼睛一眯:“你想去冥界?”
我點頭,藍景潤大吃一驚:“紫瞳,你去冥界幹什麼?”
“墨寒的碎片被冷墨淵帶走了,他一定是回冥界去了,我要找回來!”
“紫瞳,你別犯傻!冥界是死人的地方,活人是不可能去的。就算偶爾有活人不慎進入冥界,也從來沒有能活着出來的!活人進冥界,會被那裡的陰靈撕碎吃掉,連魂魄都不剩!”
藍景潤着急的握緊了我的肩膀,生怕他一個不注意,我就想不開。
我卻聽出了玄機:“那是不是我死了,就能去冥界?”
藍景潤的臉色更加難看:“活人死了,魂魄的確是能去冥界。但是,都是被陰差帶走的,會被直接送去審判司審判。你逃不掉的!”
“那外面怎麼還有那麼多鬼?”
“那些鬼都是因爲有很強的執念或怨氣,才讓他們掙脫了陰差的束縛,逃回人間。即使是這樣,他們也不再是原來的他們了,執念與怨氣會支配他們!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無辜的人被他們害死!”
既然那些鬼能逃出來,我也一樣能。
我的眼睛不自覺瞥了眼放在一邊的水果刀。
藍景潤注意到,立刻抓起那把水果刀,緊緊拽着藏在了身後:“紫瞳,你別犯傻!自殺的人,是沒有機會投胎的!”
只要能救回冷墨寒,我不在乎。
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眼中的堅決,一直沉默着的玉虛子嘆了口氣,終於開口了。
“紫瞳,你有沒有想過,冥王犧牲自己,就是爲了讓你活下去。現在,你卻要放棄他用自己爲你換來的這個機會?”他問。
“而且,你的對手是現任冥王。你覺得,你一個人凡人之軀,有什麼辦法能從他那裡得到他也想要的東西?”
我的心彷彿被什麼重重敲了一下。
的確,冷墨寒不希望我出任何事。
我更不是冷墨淵的對手。他還那麼厭惡我,根本就不可能把墨寒的魂魄碎片給我。
可是……我真的好想救回他……
想和他一起牽着手去學校,一起聽枯燥的高數課,一起看中秋的月亮。
每天晚上閉眼時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被他剋制着寒意,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會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然後,輕輕吻過我的臉,跟我說一句,早安。
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了出來,與冷墨寒相處的每一個畫面都在腦海裡回閃,每一幅都甜的彷彿小時候最愛吃的糖。
“冷墨寒……”我輕聲呢喃着他的名字,最終還是沒忍住,嚎啕出了聲。
藍景潤在一邊手忙腳亂的想要安慰我,玉虛子長長一聲嘆息,在我的哭聲中一閃而過:“問世間情爲何物……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淚哭幹,只剩下了紅腫又火辣的雙眼。
藍景潤悄悄鬆了口氣,有些笨拙的端起一邊的保溫盒:“紫瞳,你先吃點東西吧。好好活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似乎是覺得這麼說還不能說動我,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冥王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提起冷墨寒,我死寂的心海有了一絲波動。
沒錯,冷墨寒犧牲自己才救下了我,我不能浪費了他的心意,不能消沉下去!
我一定會想到辦法救回他!
藍景潤打開保溫盒,裡面傳來香噴噴的飯菜香味,我明明已經三天沒進食了,卻沒有絲毫食慾。
然而,面對他遞過來的勺子,我還是接過,捧着保溫盒一勺勺將裡面的飯菜一一吃完了。
藍景潤見我似乎胃口大開的樣子,又是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以爲我能正常吃飯就算沒事了,卻不知道我味同嚼蠟,吃飯只是爲了不讓自己倒下,辜負了冷墨寒的心意。
吃過飯,寧寧接到藍景潤的短信,立刻跑過來看我了。
“景潤道長你真是的!紫瞳病倒怎麼現在才通知我!怕我擔心也不能這樣啊!”寧寧責怪了藍景潤一番。
“是學長和玉虛子道長送我來醫院的,你別怪他。”我拉住寧寧,想起還沒謝過藍景潤,又跟他道了謝。
藍景潤溫和一笑:“你沒事就好。”
寧寧在周圍張望了一圈,有些好奇的問道:“對了,紫瞳,你老公呢?他平時第一個護着你麼,怎麼這次——景潤道長你怎麼了?眼睛不舒服?”
我好不容易纔壓制住的心情,一瞬間又被打回了谷底。
寧寧這個時候終於明白過來藍景潤那是在給她使眼色,懊悔的捂住了嘴:“紫瞳我……紫瞳不好意思……沒事啊,紫瞳,分就分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再去找更好的!”
“他就是最好的。”我驀然道。
“紫瞳你別死拽着一個!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多找幾棵試試……”
藍景潤忙打斷了寧寧:“寧寧!陪我去打水吧!紫瞳,你好好休息,我們馬上就回來!”他不由分說的將寧寧拉出了病房。
我知道他是找個藉口帶寧寧出去給她解釋這件事,免得她再不小心提起,戳傷了我的痛楚。
趁着病房裡就我一個人,我下牀溜了出去。
走廊裡漂浮着淡淡的陰氣,這裡是醫院,時不時有人死亡,有陰氣也很正常。
路過一間病房,裡面傳來悲慟的哭泣聲,我停留一下,看見醫生對病人家屬無奈的搖了搖頭。
一縷魂魄從病牀上的人影裡飄出,是一個佝僂着身子的老太太。老太太神色安詳,想來走的很平靜,壽終正寢,沒遭什麼罪。
她慈愛的看過牀邊正趴在她肉身上哭着的幾個子女,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窗外隱隱約約傳來詭異的鈴鐺聲,交錯着鐵鏈摩擦的聲音,老太太的神情漠然呆滯了下去。
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外飄去,眼看就要飄出病房了,我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推開房門就衝了進去,對着老太太的魂魄就將無極玉簡拍了上去,將老太太收進玉簡之中。
病房裡的家屬看到我衝進來對着空氣飛舞了一番,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隔壁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
“不好意思……走錯病房了……”我尷尬的給他們扯謊解釋了一句,迅速退出了病房。
找了個沒人的逃生樓梯躲起來,我打開了手中的玉簡。此時,沒了那鈴聲的誘惑,玉簡里老太太神智也稍稍清明瞭起來。
我先一步對她解釋了:“老太太,我不是壞人,我只是想借你的魂魄一下,不會傷害你,很快就會放你跟陰差走的。”
剛剛形成陰靈法力幾乎沒有,就連心智有事都彷彿剛出生的嬰兒。老太太似懂非懂的望着我,我跟了她道了歉,收起了玉簡。
醫院裡漸漸變得陰冷起來,我知道,我要等的東西,很快就該來了。
眼前的世界漸漸黑了下去,走廊上的日光燈忽明忽滅的閃着,偶爾走過
的護士和查房醫生卻渾然不知。
冰冷刺骨的寒意與陰氣在醫院的這一層蔓延而開,我躲在厚實的防火門後,透過門縫,看到走廊裡瀰漫起了常人看不到的白霧。
有些許白霧透過縫隙涌入樓梯間,那股寒意幾乎要將靈魂凍住。
之前在老太太病房裡聽到的招魂鈴聲一聲聲響起,越來越近,要不是爲了去見冷墨寒的心異常堅定,我的魂魄都差點被着詭異的鈴聲勾去。
聽得人發慌的鑼聲一聲聲響起,強大的陰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朝老太太的病房移去。
外面的走廊已經變成了鬼空間,醫院裡的活人全部被隔絕在外。我見是時候了,將老太太的魂魄放到了走廊裡去,示意她回去。
老太太的身子才飄到病房門口,就被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的鐵鏈牢牢鎖住了。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強行掙脫我們的招魂鈴引渡!”只聽見一聲厲喝,老太太的身邊浮現出了好幾個鬼影。
爲首的是一黑一白兩隻鬼,望着他們高高聳起的帽子,我知道這應該是黑白無常。
關於人死後,魂魄怎麼去陰間投胎的事,我問過冷墨寒。
冷墨寒說,正常情況下都由普通陰差將人引去陰間。只有當碰到普通陰差收服不了的魂魄,或者這人生前歷史驚人,纔會由黑白無常親自來接引。
這老太太怎麼看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照理來說不應該會招來黑白無常兩位。
“算了,魂兒拿下了,我們走吧。恐怕又是一個留戀人世親人的魂兒,才逃開了我們的招魂鈴。”
是白無常在說話,他長長的舌頭幾乎都垂到肚子了,說出來的話因此也有些含糊的。
除了血紅的舌頭有些可怕,他長得並不兇惡,我的注意力卻全在他帽子上的四個字上,上面寫着“你也來了”
黑無常戒備的掃視了眼周圍,他一張黑臉,凶神惡煞,帶着那頂上書“正在捉你”的死人高帽子,說不出的驚悚。
他們倆的身後還跟着不少陰差,都是恭恭敬敬的等着他們。
黑無常掃視的眼神眼看就要落在我藏身的樓梯門後,我忙照着自己想好的,用盡全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後,抱膝靠着牆角坐下,假裝自己是一個在樓道間昏迷的普通人。
樓道里並沒有被他們製造鬼空間覆蓋,有活人也是正常的。只要我假裝看不見他們,也看不見那個鬼空間,就沒有問題。
果然,黑無常發現我了之後,略微想了想,又繼續審視別處了。
白無常也注意到了我,提醒了黑無常一句:“老黑。”
“一個帶着幾分陰氣的活人而已。活人的事,我們不管。”黑無常道。
我的頭埋在臂彎裡,他們看不見我的臉,只能拼氣息辨認。
“如今不太平,收到的魂兒趕緊送回陰間纔是。免得再被搶了。”黑無常又道,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眼神嚴厲的掃過身後的幾個陰差,看的他們都瑟瑟發抖。
白無常也沒再說什麼,我在心裡鬆了口氣,放在膝蓋上的手臂上,突然被滴到了什麼東西滴在了我病服的袖子上。
樓道間漏水了麼?
見黑白無常都轉過頭去準備離開了,我悄悄擡起頭來,想要看看這漏水嚴不嚴重。
一擡頭,猛然看見一個頭大的跟獅子一樣、眼睛大的通紅,還露着長長獠牙的傢伙倒掛在我面前,剛剛滴在袖子上的那滴水,赫然就是這傢伙口中流出來的哈喇子。
要是我再晚發現一秒,估計腦袋就要被這有着血盆大口的傢伙一口咬斷了。
我一時噁心到了極點,立刻站起來躲開了這傢伙。
這傢伙不死心,見我躲開,借力在牆上一蹬,朝着我衝來,我閃開,它打翻了在牆角的大垃圾桶,發出一陣聲響,成功引起了正要離開的陰差們的注意力。
然而,他們卻誰都沒有回頭。
我暗罵了一句不道義,幻化出長劍,對着怪物刺去。
這怪物的頭大的兩隻手都環抱不過來,卻沒有身子,頭下面只長了兩隻很小的蹼,剛剛就是靠着那對蹼躍起朝我衝來的。
我一劍刺中這怪物,他沒有流血,身子也沒有透明下去,反而被激怒了,更加生氣的朝我衝來。
我憑藉着身材小的優勢,靈活的躲開了它,卻見剛剛被我刺傷的傷口處,掙扎出半個純白的魂魄來。
那氣息跟剛剛的老太太差不多,應該是一個剛死沒多久的,本應被陰差被引渡的魂魄。
我猛然想起了黑無常剛剛的話。
怪物再一次朝我衝來,我躲開攻勢反身一劍,又在它身上劃出一道傷口,同時看見又有魂魄從它的傷口中掙扎着想要脫離出來。
這個魂魄離我很近,我順手拽了他一把,如同將一個人從泥漿裡拽出來一樣,把他拽了出來。
樓梯口外,白無常手中的招魂鈴感應到陰靈的氣息,自動響了一下。
黑白無常互看了一眼,一黑一白兩道即將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身影,瞬間就疊影到了我的面前。
“噬魂獸!”望着那怪物,白無常大吃一驚。
他又轉頭看向我,臉上更加吃驚:“冥後大人!”
我問過小唯,當時她爲什麼能認出來我不是凌璇璣。
小唯說,我太平易近人了,凌璇璣是那種刁蠻不講理的任性大小姐,我一開口就露餡了。
現在,白無常把我錯認爲了凌璇璣,我強裝出一副目空一切的表情來,沒有理他。
眼角瞥過他和黑無常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還沒來得及交流什麼信息,噬魂獸就衝了過來。
黑無常將手上的鐵鏈狠狠往噬魂獸身上一丟,將它套在了裡面:“老白!”
白無常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道黑金芴牌,他將芴牌舉起,口中唸唸有詞,一道黑色的火焰驀然在噬魂獸身上燃起。
噬魂獸咆哮掙扎,劇烈的疼痛激發出了它的潛力,竟然掙脫開了黑無常的鎖鏈。
噬魂獸本來都是陰靈們的死敵,兩個無常鬼都被噬魂獸爆發出來的強大能量震退。
惡戰讓噬魂獸損失了不少法力,它的血盆大嘴一張,周圍的空氣都被它吸進嘴裡。有些靠的近的陰差就直接被它吞了進去。
白無常沒有血色的臉上,更加難看:“老黑,這東西似獸非靈,咱們的東西傷不了它!”
兩隻鬼對視了一眼,齊齊看向了我。
該不會是要我出手吧……
我要是打得過,剛剛把你們引回來幹什麼!!
“還請冥後大人出手制服這妖獸!”黑無常一臉凶煞的對我說道,包括白無常在內的其他小鬼紛紛在他身後應和。
呵呵……
掃了眼那隻又被其他陰差鎖住後,橫衝直撞想要衝出來的噬魂獸,我握緊了手中的長劍。
這隻噬魂獸,是我混入冥界去找冷墨寒魂魄碎片的希望!
“無極玉簡,墨寒也跟我說過,你很強。我還沒見識過,這一次,別讓我失望!”我在心裡鄭重的對無極玉簡道。
玉簡上泛起一道清亮的綠色流光,彷彿真的能明白我的心思一般。
噬魂獸這個時候打趴下一羣陰差,又吞進去幾個後,朝着我衝來。
我沒有躲,提着劍迎了上去。
只要幹掉這隻噬魂獸,我就能去冥界救冷墨寒!
這個想法在心裡咆哮,體內有奇異感覺傳來,又順着雙手流進無極玉簡內。
玉簡上的綠光更甚,一劍刺入噬魂獸的那張大臉時,我感覺到體內有一股有力的力量爆發,衝入了噬魂獸的體內。
劍身沒入噬魂獸頭裡的部分銀光大作,一陣溫暖驅散了樓道間的陰冷。噬魂獸發出巨大又痛苦的哀嚎,一聲長嘯之後,仰面倒在了地上。
“噗——”
一聲,一個純白的魂魄從它的嘴裡飄了出來。
“是被噬魂獸吞掉的魂魄!”一個陰差興奮的喊了一句,“噬魂獸死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跌跌撞撞的往後退了幾步,倚着牆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子。
剛剛那一下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爆發,幾乎抽乾了我體內的所有力量。
噬魂獸倒在一邊,被它吞掉的魂魄和陰差如同噴泉一般,一個個被它依次吐出來,看的還有些喜感。
黑無常帶着衆鬼給我道了謝,我揮揮手,沒有說話。已經累的沒力氣說話了。
白無常吩咐了陰差們給那些魂魄登記,發現基本上都是這段日子被半路截、沒能去陰間報道的魂魄。
將樓梯間製造出一個鬼空間與醫院隔開之後,陰差們有條不紊的進行着工作。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走到了我面前。
“多謝大人出手相救!”兩隻鬼拱手鄭重的又一次道謝。
“舉手之勞而已。”我學着平時冷墨寒冷淡的性子裝逼。
“敢問大人尊姓大名。”白無常吐着猩紅的舌頭,僵硬的死人臉上朝我露出一抹尷尬的笑容。
我的心一慌,還是裝作鎮定道:“你們不是知道了麼。”剛剛纔拼死救了他們,他們總不會現在翻臉吧。
“雖然大人的面容的確跟冥後大人所差無幾,但是大人不是冥後大人。”黑無常兇巴巴一一數着我的破綻,“你的劍,不是冥後大人的佩劍血劍,身上的法力也不是陰間所有。”
黑無常你真是個耿直的無常鬼。
我的嘴角抽了抽,見裝不下去,謹慎的問道:“你們問我名字幹什麼?”
我隱約記得小時候奶奶跟我說過,碰到鬼物問名字,是不能作答的。一回答,就會被他們抓去做替身。
眼前的黑白無常雖然不會有替身的事發生,但是一回答他們,通常都會被直接勾魂去陰間報道。
“我們只是想感謝高人出手相救。”黑無常沒有表情的臉更加兇惡,跟他的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做好事不留名,請叫我雷鋒。”我微笑。
“這個人早就死了,還是我和老白親自引渡的。”黑無常那叫一個耿直。
我無語,正在着急該怎麼應答他們,忽然看見白無常望着我的臉怔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