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問問你,能不能猜出來是誰呢!”倪丹盯着我:“你說……會不會是蘇晗?”
心頭一沉:“蘇晗……”
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似乎只能活在了傳言之中的蘇晗。
“說實話,我根本沒見過蘇晗……”
“可是這段時間以來,多多少少,你也會對他有點了解是不是?”倪丹不依不饒的望着我:“他應該不是那種會把人無緣無故拖下水卻不管的人。”
我想起來,夏恆說起了,大表姐威脅的事情,他現在不怕。
會不會……是夏恆想了什麼法子從大表姐手裡救出了我爸媽?但是他根本沒離開過我身邊,能有什麼法子……
除非,夏恆和蘇晗其實一直有聯繫!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望向了倪丹:“大表姐他們跟倪會長說的?”
可是又不對勁兒,大表姐愛面子,這麼丟份兒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在倪會長面前說?
“在齊家我有內線!”倪丹得意的說道:“你不記得,我曾經被齊蘭抓去過一次?化敵爲友小case。”
我當然記得,抓倪丹的那個時候,大表姐跟倪家還是勢如水火的樣子,但是後來莫名其妙的,就又是讓西施跟夏恆相親,又跟倪會長搭關係的,轉變的比火箭還快:“記得,你還說,被個大媽給放出來了。”
“其實吧。”倪丹小心翼翼的說道:“當時我是被威逼利誘了,齊蘭抓我的時候,開始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但是後來知道了,就開始走腦子,看我是不是能當個跟倪家攀上關係的棋子。
後來,就見到了我爺爺,倆人一拍即合啊!一高興,還用倪梓慕當了個紐帶。才放了我,知道我跟你們有點交情,是故意讓我跟着你們找龍神尺的。”
好傢伙,沒想到倪丹還是個間諜!難怪在廣東的時候,大表姐說抓就抓到了夏恆,而倪丹拖着我不讓我過去,自稱有門路,原來跟大表姐是一夥的!
“我說你怎麼看着我老是個心虛的樣子,鬧了半天……”
“你說我有辦法麼!”倪丹露出了一個挺委屈的模樣:“你要是我,你能怎麼做?”
爲了家族的利益,自然是……無從選擇。
可就算這樣,心裡也還是跟吃了個蒼蠅似的,看來我還真是圖樣圖森破,被小小的倪丹給耍了!
“不過,你也別生氣!”倪丹察言觀色,深諳打個巴掌塞個棗子的做人之道,忙說道:“雖然我人在他們那邊,心還是跟你們一起的!你忘了我爺爺他們要抓白洗的時候,我還跟你使眼色來着!”
雖然那個抽筋似的“眼色”使了也跟沒使一樣。
“還有這次,你以爲這次爲什麼能這麼亂?”倪丹又露出了那種跟年齡不相符合的老成來:“他們知道大污穢跟着你,才假裝不經意的把消息透露給了秦家的人。”
我立刻就明白了,如果夏恆和白洗聯手,他們人再多也是打不過的,上次在大表姐家就試驗過了,這下子,讓一心想收回白洗的秦家人來牽制白洗,自然事半功倍:“這麼說,倪秋也是他們騙來的?”
“沒錯啊!你倒是一點就透!”倪丹一拍巴掌,說道:“那個渣叔智商情商常年欠費,稍微露一點口風,肯定跟蒼蠅聞見腥氣似的趕過來佔便宜!他自己沒本事,當然要跟趙家的去攀交情了!所以……”
難怪倪秋說什麼倪會長在龍神祠吃了虧,是不會趕來的,想也知道,他那個腦子能get到什麼!
所以……這次我們一來夢喬這裡,就被他們重重包圍,原來這裡本來就被倪會長他們設下陷阱了。
知恥近乎勇,倪會長那個虧吃的,這是要雙倍討回啊。
“而且,他們還跟傅謹時說好了,讓傅謹時牽制住了夏恆,好把你給抓走了,”倪丹繼續說道:“只要抓住了你,讓夏恆幹什麼,夏恆就得幹什麼。要不是我把你帶出來,你就想想吧……”
“傅謹時……”我猶豫了一下才問道:“真跟他們是一夥的?”
“他們跟傅謹時說了,只要龍神尺到了手,肯定是要讓倪梓慕跟夏恆結婚的,”倪丹說道:“現在誰都知道傅謹時跟你那個關係,傅謹時也一直相信,你是被夏恆用美男計給騙了,所以一心想着把你爭回來,他跟夏恆,先是爲着蘇晗,又是爲着你,可以說是徹底的撕破臉了。”
心裡疼,還是疼。
“你也不用太感謝我。”倪丹還繼續自顧自的說着:“只要夏恆用完了龍神尺,直接還給我就可以了……”
“你知不知道,”我拉住了倪丹的手:“夏恆拿龍神尺到底要去陰間找誰報仇?”
真的……是他那個誰也不知道的爸爸?
“這個……”倪丹露出了一個諱莫如深的樣子:“具體是誰,估計只有夏恆自己知道吧,但肯定是陰間的人,絕對沒錯!你不知道,夏恆從小的時候,身邊就總出現了陰間使者,要將他接回去,誰不怕他呀!可是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居然能一直在人間長這麼大,而他媽媽吧,死的又慘……”
“關於他媽媽,你知道多少?”
“這個我知道!”忽然身後響起了一個利落的聲音:“畢竟我跟我哥,是一起長大的。”
是齊蔥。
齊蔥顯然也是追過來的,滿頭大汗,連精緻的妝容都花了,她擡手擦了擦腦門上的浮粉:“你們腳程夠快啊,我差點都追不上了……”
“你也來了!”
“我怎麼可能不來,這是大事!”齊蔥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盯着我說道:“這事兒,是我告訴倪丹的,要不他一個小屁孩兒,能知道這麼多麼!”
倪丹翻了個白眼,但是在齊蔥凌厲的眼神下又不幹不脆的屈服了。
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怎麼,難道上次倪丹被關在你們家的時候,你們就認識了?”
“是啊!”齊蔥理所當然的說道:“是我看出來你們有交情,偷偷摸摸的想把這臭小子給放了,好順着他跟着你們一起找蘇晗,誰知道被大姐給發現了,一查之下,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真是不打不相識,剩下的事情,就是倪丹跟我說的那些了。
“那現在,夏恆怎麼樣了?”我忙問道:“他跟傅謹時……”
“打了一架,但是沒吃虧,我哥這輩子從來不吃虧。”齊蔥索性脫下了高跟鞋一下子坐在了沙灘上,伸手磕出鞋子裡的沙子:“傅謹時也不是什麼善茬,這場架打的纔算精彩,倆人旗鼓相當,頭破血流,要不是生人鑰丟了,他們還打着呢!”
工作臺下面的生人鑰……真的沒人找到?
“這麼說現在他們還在找?”
“沒錯,快把那裡翻成底朝天了。”齊蔥說道:“大姐和倪會長的臉色也都難看的可以。”
夏恆也在一起找嗎?果然,我不在,倒是比較好一些,他不用分心。
“齊蔥,你跟我說說,”我抓住了齊蔥的手:“夏恆真的是想去陰間找那個沒見面的父親?”
“除了找那個生身之父,估計也沒有別的解釋了吧。”齊蔥忽然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這次過來,就是想求你,能不能讓我哥放棄這件事情?就算是拿到了龍神尺,去陰間報仇,這簡直是……送死。”
放棄?可那是夏恆一直想做的事情……
“其實我也理解。”齊蔥低低的說道:“雖然我沒有目睹姑姑是怎麼死的,可也聽說,是因爲陰間的那個人要搶回夏恆,姑姑不給,用自己的命擋了,說我哥死也要死的跟正常人一樣……”
再怎麼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兩個人之間爲了孩子反目,居然到了這個程度。
讓人……後背發涼……
“我聽說姑姑是個很倔強的人,說一不二。”齊蔥說道:“齊家的女人,大概都是這個脾氣,本來麼,要是姑姑在,當家主事的肯定不會輪到大姐,這種事情,也算得上一種一失足成千古恨,遇人不淑有什麼辦法,我還聽說,姑姑過世的時候,我哥就在旁邊,什麼都看到了……”
要是這樣的話,夏恆怎麼恨那個“陰間的人”,也不過分。
倪丹嘆了口氣,咕噥道:“真是誰也不容易……”
“走吧。”夏恆的聲音忽然在一片寧謐之中響了起來,我回頭一看,是夏恆正站在了我們身後。
跟上次被白洗給攻擊了一樣,他身上哪裡哪裡都是傷,傅謹時這一次,果然沒有手下留情……跟上次不一樣的是,他精神倒是挺好,像是打贏了,腫得高高的桃花眼神采飛揚。
“夏恆……”我忙問道:“你沒事吧?白洗和夢喬他們呢?”
“一會兒就來,你倒是挺關心他,”他挑起眉頭:“我麼,我看着像是有事的樣子麼?”
“我哥這麼英明神武,怎麼可能有事!”齊蔥跳過去:“哥,生人鑰找到沒?”
“沒。”夏恆說道:“那個情況,怎麼可能拿到,現在那幫人還在找着呢。”說着,夏恆習慣性的伸手拉過我的手:“跟我……”
夏恆拉的,正是被西施踩過的那隻手,這冷不丁的一碰,直接讓我倒抽一口涼氣。
他察覺到了,低頭一看,我的手已經鮮紅豔豔,腫的跟滷豬蹄一樣,那黑魆魆的眼睛立即就沉下去了,聲音難以抑制的帶着怒意:“怎麼弄的?”
如果他知道是西施踩的,估計不會這麼善罷甘休,我是討厭西施,可這事兒算得上私人恩怨,下次要撕我必須親自跟她撕,扯上夏恆沒意思,於是張嘴就說道:“那邊人太多,不小心碰上……”
“哥,你還帶了人來?”齊蔥一雙眼睛掃到了夏恆身後:“有客人怎麼不吱聲?”
夏恆擰了眉頭,顯然並沒有察覺到,果然,順着齊蔥的視線,一棵椰子樹後面,確實有個影子!
齊蔥可不客氣,跳過去伸手就把那個影子給拉出來了:“喲,大家閨秀今天怎麼鬼鬼祟祟的?”
那個身影,是西施。
西施被抓出來也毫不尷尬,只是大大方方的站出來,衝着夏恆微微一笑:“你一個人出來,我不放心,所以就跟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只是怕給你添麻煩,就想在你背後看看就好,造成什麼誤會的話,是我不對。”
倪丹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看向了別處,對他這個姑姑,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現在隱隱然是有點尷尬。
夏恆眯起眼睛來望着西施:“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咱們之間的那個約定已經不生效了。”
“沒關係,我不要什麼回報!”西施善解人意的說道:“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你知道,我本來對生人鑰和龍神尺就沒什麼興趣!”
那個隱忍而不求回報的柔情,是個人就得感動哭,跟剛纔凶神惡煞踩我手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知道,她有興趣的,只有夏恆。
既然她追上門來,那可不能怪我了,我冷冷一笑,脣角勾起來,目光落在了西施的鞋子上:“倪小姐辛苦了,踩着這種高跟鞋跑過來,不容易吧?”
就算我的手腫起來了,也還能分辨出來了鞋跟的凹痕,夏恆順着我的話往西施腳下一看,桃花眼沉下來,顯然看出我的手是被什麼東西踩的了。
西施自然也意識到了,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一心惦記着夏恆,哪裡還顧得上這個……”
“是啊,”我站過去:“你踩我手的時候,也沒顧得上這個吧?”
“踩你的手?”西施抿了抿嘴,露出個無辜的表情:“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是不是記錯了……”
“是麼?倪小姐記性可能不是特別好,要不這樣吧,”我對上了她的眼睛:“那讓我也踩你一腳,看看你是不是能想起來?”
西施的臉色變化莫測,楚楚可憐的望着夏恆:“薑茶是不是誤會什麼了,爲什麼要這樣欺負我……”
“我就喜歡看她欺負別人的樣子。”夏恆脣角噙着一絲笑意:“匪氣特別迷人。”
西施顯然聽出了夏恆的意思,咬了咬牙,像是暗自做出了個決定,接着趁我離她離得近,伸出手就要將我給抓過去,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見一隻白皙的手臂飛快的掃了過來,結結實實的給西施臉上來了一巴掌。
那一聲脆響,在暗夜之中特別清晰。
“你……”西施猝不及防,臉上很快就浮現出來了五道手印子,她捂住臉,滿眼難以置信的望着我身側——打人的是齊蔥。
齊蔥望着西施,搖了搖手,露出了一臉的嫌棄來:“我這可是正當防衛啊!要是不打你這一下,你是不是還要挾持我嫂子,讓我哥將放龍神尺的地方說出來?”
西施大概從來沒有吃過這個虧,一雙眼睛凌厲的望向了齊蔥:“你會後悔的……”
“我齊蔥做事,從來不後悔。”齊蔥往前走了一步,面對面望着西施:“要不咱們打一架,驗證一下?”
這個話,這個態度,跟夏恆真是一模一樣!
正這個時候,白洗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可惜啊可惜,又沒有趕上揍她的機會。”
“白洗!”跟着白洗一起出現的,還有夢喬,夢喬瞪着眼睛:“簡直沒王法了!把我家弄的一團子亂,什麼時候蘇晗回來了,知道他們這樣對待我們的愛巢,非得一個一個收拾他們!”
蘇晗……真的還能回來了麼。
“那你就在這裡等着你的蘇晗吧。”夏恆對夢喬撂下這麼一句,只拉住了我的手:“齊蔥,欺負你嫂子的人,先交給你,我和你嫂子還有別的事情要先走。”
夢喬不樂意了:“哎我說你們怎麼說走就走……”
我忙也問道:“是去重新搶生人鑰麼?”
“到了你就知道了。”
齊蔥則特別痛快的就應了一聲:“放心吧,懲惡揚善這事兒我在行啊!哥你們放心的去吧!”
說着又跟我使了個眼色。
我知道她的意思。
倪丹一聽,顯然是站不住了,好歹跟倪梓慕是血緣至親,趕緊就說道:“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
“滾開,你有什麼面子?”齊蔥喝道:“棒子麪還是糯米麪?”
“夏恆!”西施對倪丹和齊蔥爲了自己的鬥嘴充耳不聞,只忽然尖聲對夏恆說道:“你爲什麼這樣執迷不悟,你明明知道,怎樣纔是實現你目的的捷徑!”
“我要做的事情,”夏恆涼涼的丟下了一句:“不需要捷徑。”
風掀開了夏恆的劉海,露出了那一雙鋒芒畢露的眼睛來。
我總覺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湊齊了生人鑰就這麼弄丟了,實在不甘心,加上我爸媽的事情,也確實讓人不放心,忍不住問道:“咱們,去找回生人鑰?”
“跟着我就好。”夏恆說道:“這一趟旅途,就快走完了。”
大海的聲音沉沉的響了起來,一個波濤接着一個波濤的拍,讓這個夜裡更寧靜了。
看着夏恆要走的方向,並不是迴夢喬的別墅。
這是要去哪兒啊?
“那個……”我猶豫了一下,說道:“我爸媽的事情,我知道了。”
夏恆握着我的手,頓時緊了片刻,隨即又鬆開來:“我本來,不想瞞着你。”
“我知道。”我自嘲的笑:“畢竟無計可施的事情,說出來除了讓對方擔驚受怕,沒有別的用處,我要是你,大概我也不會說。”
爸媽出事,我心裡也着急,可是現在除了強迫自己理智冷靜,根本沒別的辦法。
“我並不是無計可施。”夏恆轉頭看向了我,認真的說道:“只要找到龍神尺,就有法子了。”
“你說什麼?”我愣了愣:“你是不是……知道誰帶走我爸媽了?”
“算是吧,有人給了我消息,說是拿了龍神尺,就可以換回他們。”夏恆擰了眉頭,是個歉疚的表情:“對不起,如果不是我……”
“跟你沒關係。”
將我和我的家人牽扯進來的,是蘇晗。
“蘇晗……”我吸了一口氣:“會不會一直就在咱們身邊?”
“也許吧——他的心,誰也摸不透。”
“現在去找龍神尺來,還是要先找……”
“生人鑰麼?”夏恆從懷裡一掏,跟變魔術一樣,那個穿着白色華服的小美女,就躺在了他手掌上!
我一下子愣住了:“你不是說還在被他們爭搶,根本沒找到麼?”
“我騙人的。”夏恆脣角勾起了一絲笑容來:“夢喬修東西的時候,我早知道外面來了不速之客,只不過一直在等夢喬完工而已……那個被秦家人搶走,至今還讓他們焦頭爛額尋找的,是個假的。”
我這就明白了:“停電那會兒,不是秦家人動的手,而是你!”
好一個“賊喊抓賊”啊!
“沒錯。”夏恆愉悅的笑了:“我早就準備了跟那個生人鑰相似的贗品,等的就是被人搶。”
那一瞬,他就從夢喬手裡掉包了!
而他爲了讓那些人以爲夢喬那被秦家人搶走了的生人鑰是真貨,還特別跟着“爭搶”來加強可信度!
“你這是個什麼表情?”夏恆微微擰起眉頭:“不應該是崇拜我的足智多謀麼?”
“我只是在想,你的這個狡猾,用在了別的方面可就糟了……”
“別的方面?”他擰起眉頭:“哪方面?”
這個反偵察能力,要是出個軌當渣男,我肯定無跡可尋啊!
不不不,胡思亂想什麼,他不會出軌的。
“沒什麼……”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所以,咱們能直接去找龍神尺了?只要能找到了龍神尺,那你的心願實現之後,就可以來救爸媽了……”
“不,一找到了龍神尺,立刻就去換爸媽,我沒有什麼需要龍神尺實現的願望了。”夏恆握緊了我的手:“除了這件事情,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等到那件事情結束了之後,咱們結婚。”
不過四個字,卻沉甸甸的壓在了心上。
雖然是兩個人的事情……可是,只覺得艱難險阻的跟長征差不多。
他口中除了我爸媽之外的另一件事情,不用說,是要跟那個親生父親之間的了斷吧。
“我說……”
“放心。”他沒看着我,黑沉沉的眼睛只是望着澄澈天空上的繁星:“我有打算,有的事情,不應該就這麼完了。”
“知道了。”我吸了一口氣:“不管你去哪兒也好,我跟着你。”
西施說的什麼覺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跟着他在一起,去哪裡都好。
“好。”
他的手就算沒什麼溫度,也還是讓人安心。
我不希望他鬆開。
“那去哪兒找龍神尺?”我接着問道:“這一次雖然暫時騙過去了那些個人,恐怕等他們醒悟過來,也還是會追上來的。”
“所以,越快越好。”夏恆說道:“你還記得……咱們開始在一起的地方?”
“蘇晗那個在秦皇島虎頭崖的無量坊?”
多少事情就是從那裡發生的,怎麼可能會忘記!
“在那裡開始,就在那裡結束吧。”夏恆說道:“本子上面最後一頁,寫的就是虎頭崖。”
這好像是……蘇晗那個旅程繞着全國轉了一個圈子,又到了原點上。
回到了秦皇島,無量坊還跟以前一樣荒涼破敗,讓人恍然覺得這一趟磕磕絆絆的旅程,不過像是夢遊一場。
再開啓了最後一個地方的謎底,就能找到龍神尺了麼……
進了門,滿地破碎的玻璃還保持着冬天那個樣子,哪裡哪裡都是灰,還有被風颳進來的的垃圾袋,可見這裡徹底是荒了。
蘇晗在這裡,不知道隱藏了多少秘密。
夏恆從無量坊的櫃檯裡面找到了紙和筆,筆走龍蛇的寫了一些符咒紋樣,衝着我伸出了手。
我知道這是爲了找蘇晗留下的線索,跟上次土行孫拉住我找小冊子時一樣,是要給我放血的。
閉上眼睛,只聽夏恆的聲音低低的:“我儘量不弄疼你。”
“沒事……”
話還沒說完,只覺得指尖兒微微一麻,細細的血腥氣就傳出來了,真的……不疼,但指尖兒馬上像是被什麼軟軟的潤潤的觸感溫柔的包裹上了,睜開眼睛一看,夏恆輕輕的含住了我的手。
觸電似的,身上像是酥麻了半邊,心頭猛地一跳,臉瞬時就紅了。
他鬆開我,擡了頭笑:“暖暖的。”
我擡手摸在了他臉上:“因爲我是大太陽,給你光芒普照。”
“嗯,我的大太陽。”
他含笑,低了頭把那個符紙折成了紙鶴的模樣,跟土行孫當時做的一模一樣,輕輕一吹,那個紙鶴一下子就飛了起來,盤旋而上,一直順着樓梯往上走。
夏恆拉住了我的手,跟着紙鶴踏上了臺階。
等見到蘇晗,一定得好好問問,爲什麼我的血和生辰八字能做指南針。
到了二樓,卻發現紙鶴落在了地板上——而從灰塵上看,地板上有被搬動過的痕跡,顯然之前放在那裡的東西不見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
夏恆也擰了眉頭,蹲下身來一抹地上的土,低低的說道:“這個地方擱着的東西,新近才搬走的。”
會是誰提前一步有了動作……
正在這個時候,我聞到了一陣燒焦的糊味。
“誒?”順着這個糊味兒,我拉着夏恆的手就往外走:“好像有人燒紙……”
帶着夏恆往樓下一看,果然,有一個老太太,正蹲在地上,一邊燒着成堆的紙活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蘇晗啊,你一個人冷冷清清啊,大娘給你燒點壽禮,到了那邊好好享用享用,可千萬不要再回來鬧事了,村裡人害怕啊……”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有人來給蘇晗燒紙了,但顯然這次的老太太,跟上次被我嚇翻的那幾個大漢不同,像是真的跟蘇晗很熟悉!
她說的,是壽禮……難道今天是蘇晗的生日?
能知道蘇晗生日的,必定是熟人!
夏恆比我聰明,我能想到的,他自然早先我一步想到了,立刻拉着我走了下來:“您跟蘇晗,是什麼關係?”
那個老太太本來正專心致志的往火堆裡面添一個大型的紙糊壽桃,沒想到樓上能下來了人,頓時嚇的“嗝”一聲,就是一個倒仰,差點翻過去,夏恆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那個老太太:“我們不是壞人,因爲認識蘇晗,只是來看看蘇晗留下的東西……”
那老太太張大了嘴,上岸的魚似的喘息了半天,這才盯着夏恆愣了神:“你……不是鬼?”
“不是不是!”我趕忙也走過去了:“我是蘇晗的……”
“誒?”我話還沒說完,那老太太盯着我和我眉尾的那個痣,沒頭沒尾的就說了一句:“你終於來找蘇晗啦?”
“啊?”一聽這話我倒是愣了,難不成這個老太太神通廣大,還知道我和蘇晗的事情?
於是我忙問道:“您認識我?”
“你姓姜,叫薑茶是不是?”那老太太手一撐地板,蹣跚着就站起來了,露出了一個特別憐憫又惋惜的表情:“可惜啊,你來晚了,連蘇晗的活面兒也沒見上,他經常拿着你的照片看,還問我說,自己的妹妹好看不好看……”
說着,擡手擦了擦眼睛,說道:“蘇晗他,是個苦命的孩子啊……”
這一席話聽的我是雲裡霧裡的:“大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蘇晗……有過我的照片?”
“沒錯,沒錯!”那老太太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是蘇晗的乾媽,從小看着蘇晗長大的,他有點什麼事情,全要跟我說,當然知道你了!”
我不過是一個跟他素未謀面的遠房表妹,有必要拿着照片給別人看?
“像……真像……”那老太太一邊說着,一邊還伸手摸了摸我眉尾上的那個痣:“就連這個痣,也是一模一樣,蘇晗來的時候才四五歲,你那會兒應該還不記事呢!他剛來的時候,天天偷着哭,想爹媽,也想你……”
我忽然明白這個老太太的意思了:“您說‘來的時候’,難道蘇晗是被收養來的?”
“什麼難道啊!”老太太眨眨眼睛,瞪大眼睛望着我:“蘇晗被收養的事情你不知道?他是你親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