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來到唐琅的身旁,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忙活着。
唐琅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手裡的動作。
等他結束了那些繁瑣的手印時,我看見他右手一伸停留在了何思樑胸口的上空。接着,唐琅像是抓什麼一樣,往外一揪。
然後我就看見,何思樑的魂魄竟然被唐琅給揪了出來。
看着半透明的何思樑,我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這真的不是什麼特技效果嗎?
這畫面簡直詭異的不能再詭異了,難道說,活人的鬼魂真的可以這麼脫離肉體的嗎?
何思樑先是茫然地看着我們幾個,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我就看見唐琅用同樣的方法把何瓊的魂魄也揪了出來。
此時何瓊的表情跟何思樑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只不過當她看到鬼大叔的時候,神色不由得一怔。
“這,這是怎麼回事?”何思樑結結巴巴地說道。
唐琅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去搞定他們幾個。”說完就對着何思樑的身體研究了起來。
我頓時有一種原來唐琅纔是醫生的詭異感覺。
這一家人大概是沒有想到,相聚的場面竟是這麼的詭異,母子二人面面相覷,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我朝着鬼大叔努了努嘴,示意他主動上前。
鬼大叔大概是沒有想到自己失態了,不太好意思地朝我笑了笑。他深深地看着對面那母子二人,幾步走上前,跟對方打招呼,“啊瓊,是我。真沒想到,我們的兒子都這麼大了。”
他顫抖的聲音,早就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
“老樑?”何瓊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這才試探地問道。
鬼大叔點了點頭。
何瓊得到確認之後,一把撲上前,抱住鬼大叔嚎啕大哭。
只是很可惜,不管他們哭得多麼傷心,那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何思樑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這個中年大叔,“你是我爸?”
樑正頭一次聽見兒子這麼叫自己,激動地應到,“哎!”
他微微顫顫地伸出手,扶住了何思樑的肩膀。
“爸!”
“哎!”
何思樑一把抱住這從未見過面的父親。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我站在離他們不近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着他們這一家人。
過了一會兒,大家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下來。
何思樑不愧是年輕人,思維就是要轉的快一些。
他指了指我的方向,還有病牀上躺着的自己以及趴在牀沿的母親,說道,“爸,這是怎麼回事?”
鬼大叔慈愛地看着何思樑說道,“孩子別怕,這姑娘是好人。”
他看了一眼那兩句身體,緊接着說道,“不要怕!那也是你們的身體,只不過大師可憐我們一家人,所以才做法把你們的魂魄暫時離體,好讓我們能夠相見。”
何思樑被這個勁爆的消息給炸蒙了,他結結巴巴地指了指鬼大叔,又指了指自己,“你你你,你是說,我們現在都是鬼?”
“說什麼傻話呢,你怎麼會是鬼。你跟你媽媽都會好好的。”鬼大叔柔聲安慰道。
反倒是何瓊的接受能力要更好一些,她除了一開始震驚了一下之外,現在早就恢復了神情。
只見她滿是依戀地看着鬼大叔說道,“是鬼又怎麼樣,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是什麼都無所謂。”
說完她就依偎在鬼大叔的身旁。
何思樑不確定地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然後猛地深吸一口氣,說道,“媽媽說的沒錯。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了。”
鬼大叔聽着母子二人如此深情的話,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無論是生是死,他都註定要辜負她們。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刻意爲之,我感覺母子二人似乎有意無意地總會避開一些問題,從不問鬼大叔爲什麼會只有一個魂魄,也不問他們這次相聚能堅持多久。
她們只挑了以前高興的事情分享給鬼大叔聽。而鬼大叔也十分的配合,絕口不提離別的事情。
看着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我忽然覺得有些刺眼。
說實話,作爲一個連自己父母是誰都不知道,也從未見過親生父母的人來說,這種相認的場面總讓我有些排斥。
反正看那邊的情況,似乎也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想了想,我就折回了唐琅身邊。
唐琅沒有想到我那麼快就回來了,他擡頭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有說就繼續忙着自己手裡的活兒。
而我,也沒說什麼,安安靜靜地看着唐琅。
唐琅對着何思樑的身體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動作。緊接着,我就看到一些似煙似霧的東西從何思樑的身體裡鑽了出來。
唐琅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瓶子,小心翼翼地將這些東西引到瓶子裡,然後蓋好。
把這些都做完了之後,唐琅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這是怎麼了?”我好奇地問道。
“陰毒,一些鬼喜歡提煉這些東西作爲攻擊的手段。”唐琅完全沒有隱瞞我的意思。
我驚歎於唐琅總是不斷地刷新我對他的認知感,看着他把瓶子收了起來,我忍不住問道,“搞定了?”
唐琅點了點頭。
想到了我身上的毒還有他吸過去的毒,我忍不住問道,“那個,爲什麼我中的毒不能用這種方式吸出來呢?”
唐琅搖了搖頭,“不一樣的。他中的毒只是一般的毒而已。你中的毒,比較棘手。”
“那,”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其實我想說,我們是不是都會死掉,可轉念一想,唐琅已經死掉了,還能再死成什麼樣呢?最多也只是我會死掉而已。
唐琅按住我的肩膀,說道,“我會想辦法的。”
看着唐琅深邃的目光,我的心忽然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
就在這個時候,鬼大叔一家來到了我們跟前。
鬼大叔拉着兒子的手,懇切對着唐琅說道,“大師,無論如何,你救救他吧,不管你要什麼代價,我一定會想辦法做到的。”
聽着鬼大叔叫唐琅大師,我忽然有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
爲了掩飾我剛纔又不小心犯了花癡,我連忙搶在唐琅之前說道:“你放心好了,他答應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而且他還把你兒子的病治好了。喏,你看。”
爲了證明我說的是真的,我還指了指何思樑的身體。
只可惜這副身體整個腦袋幾乎都被包了起來,所以一時間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對於我的舉動,唐琅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並沒有反駁我的話。
鬼大叔似乎不太敢相信的樣子,他急切地向唐琅問道,“大師,她說的是真的嗎?”
唐琅點了點頭,說道,“沒錯。你兒子的身體已經沒事了。用不了三天,他就可以出院了。”
這下輪到我驚呆了!
明明昨天張萱萱還回來跟我說,何思樑怕是活不過一個星期了。怎麼被他這麼一搗鼓,不用三天就能出院了?
“真,真的?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鬼大叔聽到唐琅的話,他一把按住何思樑的肩膀,激動地說道,“太好了,兒子,這下你終於有救了!”
何瓊站在父子倆的身旁,她走過來,深深地向唐琅鞠了一躬,“我聽老樑說了,是你幫的忙,才讓我們一家人有機會團聚在一起。也讓我的兒子解開了心結。謝謝你,謝謝。”
唐琅什麼也沒說,只是有些生硬地點了點頭。
我想,他大概也是有點不適應被別人這麼鄭重地感謝吧。
沒想到唐琅竟然還會不好意思,這讓我覺得十分有趣。
何瓊的話剛說完,鬼大叔也跟着說道,“謝謝你,大師。我現在就把身體交給你,謝謝你救了我兒子。”
大概是太激動了的緣故,鬼大叔說的話顛三倒四的。
何思樑疑惑地看着鬼大叔,“爸,你說什麼?什麼交出身體?這是什麼意思?”
鬼大叔身體一僵,隨即假裝不在意地說道,“這個,沒什麼。”
他摸着何思樑的頭,柔聲說道,“以後啊,記得要對你媽好點,要是遇到合適的,幫你媽找個老伴兒,她這些年太苦了。”
何思樑畢竟是年輕人,思維轉的比何瓊快,他一聽這個,緊張地問道,“爸,你這是要幹嘛去?”
鬼大叔卻不願意多說,他深深地看了母子二人一眼,然後朝唐琅點了點頭。
何思樑卻不肯作罷,他追問道:“爸,你還沒告訴我,你要……”
沒等他把話說完,唐琅就這麼一抓一扔,然後就把他的魂魄丟盡了身體裡。
“老樑,你……”何瓊也同樣話沒說完,被唐琅以同樣的方式丟了回去。
鬼大叔不捨地看了妻兒一眼,然後對唐琅說道,“他們醒過來後,還會記得這些事情嗎?”
唐琅點了點頭,“不會記得太清楚,他們會認爲這是一場夢!”
“這我就放心了。”鬼大叔來到何瓊的跟前,輕輕地抱了一下她,再吻了吻何瓊的額頭,然後轉過頭來說,“走吧。”
就這樣,我們一行上了醫院的天台。
鬼大叔朝着唐琅鞠了一個躬,不等唐琅開口便主動說道,“謝謝你。現在,我來履行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