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從來都不想她嗎?
哪怕她和爸爸之間感情破裂到已經成爲了仇人,可對於自己的女兒,她怎麼可能會從來都沒有思念的情緒呢……
緊緊的皺起眉頭,向南依無助的拽着顧安塵,“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態度來面對她。”
“恨她嗎?”
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她甚至連想也沒想,“不恨。”
憎恨一個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特別對方又和自己有着難以割捨的血緣親情,那種恨意除了讓自己深陷痛苦當中之外,其實毫無一絲用處。
“想她嗎?”顧安塵又問。
這次,她猶豫了。
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了下來,直到被顧安塵緊緊的擁進懷裡,她才終於不再壓抑自己的感受,“我以爲……我是不想她的……”
理智告訴她,互不相擾纔是最好的結果。
但情感卻拼命的蠱惑着她,不斷的提醒她,那是她的母親。
“小一想改變什麼嗎?”
從顧安塵的懷中擡起頭,她的神色有些茫然。
改變?!
應該改變什麼,或者說,她能改變什麼?
見她明顯沒有聽懂的樣子,顧安塵憐惜的擦拭她臉上的淚水,聲音輕柔的不可思議,“換個說法,也就是報復。”
雖然這並不能扭轉當初的事情,但如果這樣做能令她舒心,他會安排。
畢竟,他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她難過。
至於這樣做的後果,會給別人帶去怎樣的“難過”,這卻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涼薄嗎?
他承認。
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他這一顆心,註定只會暖她一個人。
聽到顧安塵神色溫柔繾綣的說出“報復”兩個字,向南依有那麼幾秒鐘,其實並沒有反應過來,等她終於弄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時,卻依舊輕輕搖頭。
無意識的輕輕撓着他的掌心,她的聲音帶着很重的鼻音,“有費盡心機報復的時間,我更願意用來陪你和爸爸。”
“所以,想明白了?”顧安塵勾脣。
“嗯。”
她重重的點頭,止住了淚意。
溫熱的指腹劃過她的眼睫,顧安塵的眼中明顯充滿了對她的疼惜。
“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
“……我長的好看。”她像是有些害羞,說完就低下頭偷偷笑着,頰邊飛上了兩抹紅暈。
彎脣在她臉上印了一吻,顧安塵十分的配合,“猜對了,給你的獎勵。”
然後,兩個人相視微笑,眸中愛意微漾。
向南依從來都不是一個自戀的人,這一點顧安塵再清楚不過,所以她這樣說,無非就是不想他太擔心,刻意緩解氣氛而已。
他的小一,永遠會在不經意的時候,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被深愛着。
“一個人會由於軟弱和優柔寡斷而招致痛苦,搖擺不定的時候,似乎每做一件事都會被糾結纏繞着,可是小一,即使把事情辦砸了,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但是……”
“沒有但是。”他專注的望着她,“你有我。”
所以無論面臨怎樣的狀況,她都不需要糾結和猶豫,想做什麼都可以,不管最終造成怎樣的後果,都有他在。
*
兩人驅車回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臨下車之前,向南依透過後視鏡看着自己微紅的眼睛,面色有些糾結。
待會兒爺爺和姑媽看到了,肯定是要問的,該怎麼回答呢?
而就在她爲此冥思苦想的時候,顧大少爺卻好心的對她施以援手。
解開安全帶,他一把撈過她就吻了上去,動作明顯比平時要粗暴一點,甚至還特意使勁兒咬了她兩口,直到原本淡粉色的脣瓣變的豔如血色,他才心滿意足的放開了她。
“你……你怎麼忽然……”向南依捂着嘴,毫不懷疑自己的嘴脣肯定被他咬破了。
щшш _ttκΛ n _Сo “這樣他們就不會問起你的眼睛了。”
意味深長的目光掃過她紅腫的雙脣,顧安塵笑的有些欠揍。
“會被誤會的。”她皺眉。
“誤會什麼?”他故作不知。
“就是……”話音忽然頓住,向南依不禁一愣。
見她不再說話,顧安塵湊近她幽幽來了一句,“這回明白了?”
微微抿脣,她的眼神稍顯探究。
雖然這樣能夠成功轉移姑媽他們的注意力,但她還是覺得他是故意的。
憑着他的那個腦子,不可能想不出更周全的辦法。
然而顧先生一板正經的表示,這就是最周全的辦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事實證明,儘管這樣做有些難爲情,但效果倒是意外的好。
似乎對於這個情形,大家都很樂見。
畢竟只有兩人足夠恩愛甜蜜,他們才能更加安心。
吃飯的時候,向南依想到白天和向書禮打的那通電話,她就柔聲對顧鶴鳴說道,“爺爺,我爸爸後天就要回國了,所以過兩天,我可能得搬過去和他一起住。”
剛纔在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和顧安塵說過了,他當然是不願意的,但又說不出什麼阻止的理由,最後乾脆沉着臉不再吭聲。
向南依倒不是打算“越級上奏”,她只是覺得告訴爺爺一聲比較禮貌。
但讓她感到意外的是,顧老爺子居然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避重就輕的說起了別的。
“後天幾點鐘下機?”
“下午三點。”
點了點頭,顧老爺子直接拍板定音,“行,到時候就讓你姑媽去接他,剛好他們也認識,你放了學就直接回來。”
“不用、不用……爸爸說他自己能找得到……”
“他這麼多年一直待在國外,國內變化這麼大,怎麼可能熟悉路況。”顧鶴鳴難得沒有聽向南依的話,“你和安塵在一起,咱們就算是一家人,再那麼客氣見外的話,爺爺可就要不高興了。”
求助的看向顧安塵,向南依沒想到老爺子會是這個態度。
朝她淡淡一笑,顧先生明顯選擇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更何況,形勢明顯對他有利,他不開口幫腔就已經很不錯了,又怎麼可能反過來把她往外推呢!
於是,向南依在吃過飯後第一時間給向書禮發了信息,告訴他顧家這邊是什麼情況,也好讓他提前有個準備。
怎麼說這也算是雙方家長第一次見面,空着手來肯定是不合禮節的。
再加上顧鶴鳴又是長輩,向書禮遲早得主動登門拜訪。
擔心他不瞭解老爺子的喜好而對禮品無從下手,向南依將當初顧安塵告訴她的那些原封不動的告訴了向書禮。
總之父女倆爲這件事商量了好一會兒,完全被顧家人的行事作風弄了個措手不及。
甚至在聽到顧青梧會去機場接他的時候,向書禮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爸爸,你在聽嗎?”向南依疑惑的問道。
“……嗯,在聽。”
“姑媽說和您認識,您有她的聯繫方式吧,需要我發給你她的號碼嗎?”
“我有她的電話,下機之後會聯繫她的。”
並沒有察覺到向書禮的異樣,向南依又和他閒聊了一會兒,然後才結束了通話,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顧安塵不知道離開臥室去哪了。
而此刻在顧青梧的房間中,姑侄倆面對面的坐在一起聊天,比起那父女倆要放鬆的多。
“姑媽心裡有什麼打算的話,可以不用顧忌我和小一,只要提前告訴我,讓我有個準備就好。”
“臭小子,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姑媽可以大膽追求自己想要的。”
似笑非笑的看着顧安塵,顧青梧作勢要捶打他的樣子,“姑媽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經營好你和小一的感情就行了。”
“小一不會在意這些的,她也希望姑媽幸福。”
“我知道。”她晃了晃杯中的紅酒,“她和她爸爸一樣,是個心思細膩,十分溫柔的人。”
頓了頓,顧青梧的話鋒卻突然一轉,“我的確是擔心自己的感情會令你們感到爲難,至於別人怎麼看待或是議論我倒不在意,但是安塵,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你那位岳父大人並不喜歡你姑媽這款女人,這纔是關鍵。”
何況,即便她不在意別人怎麼評說,但向書禮呢?
顧青梧倒不認爲他是會被流言蜚語擊敗的男人,否則她也不會鍾情於他,可是如果那些流言將小依捲了進去……
勾脣搖了搖頭,她不再去想這些問題。
這些假設都要建立在她和向書禮彼此喜歡的基礎上,但現在連大前提都保證不了,她何苦去煩憂那些不着邊際的事情!
“放心吧,我活了這把年紀難道還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怕您一時忽略而已。”
神采飛揚的一笑,顧青梧又往酒杯裡添了些紅酒,“不會的。”
想帶給別人幸福的前提,是要自己足夠幸福,這樣才能避免身邊的人爲自己擔心,這個道理她一直都很清楚。
庸人自擾,不是她顧青梧的行事風格。
*
第二天是週日,向南依本來打算在家準備一下給林司南的生日禮物。
結果卻意外接到了一通電話,是齊婧打來的。
聽到對方在做自己我介紹的時候,她握着電話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可想起昨天和顧安塵之間的對話,卻又漸漸放鬆。
她想,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和齊婧約好了見面地點之後,向南依發短信告訴了顧安塵。
如果從第三方口中得知她去見了誰的話,她想他應該會有些擔心。
既然這樣,還不如她自己主動告訴他。
更何況,她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
向南依準備出門的時候,恰好顧青梧也要出去,就正好開車載她一起,“我去尚品苑那邊,剛好路過你說的那家餐廳。”
尚品苑……
“您要買房子嗎?”向南依記得那是一個新開發的小區。
“是幫Aaron看的,他要來S市了。”
“Aaron醫生要來Z國?!”
“嗯。”顧青梧對她解釋道,“他是家裡的私人醫生,老爺子回了國,他當然也得跟來,只是法國那邊有些事沒處理完,所以比我們晚了幾天而已。”
“這樣啊……”
輕嘆了一聲,向南依不禁在心裡想,估計接下來家裡要很“熱鬧”了。
跟顧青梧隨意聊着天,不到半個小時她就到了和齊婧約好的地方。
下車之前,顧青梧不忘叮囑她,“見完朋友之後記得打電話給我,姑媽過來接你回家。”
“……好,您開車小心。”
其實她原本想拒絕的,可話到嘴邊,還是變了。
耳邊莫名響起了爺爺的話,“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和見外”,她不禁彎脣笑了下,目送那輛紅色跑車匯入車流之後,她才轉身走進了餐廳。
她比原定的時間早到了幾分鐘,可沒想到對方居然比她到的還要早。
看着齊婧坐在窗邊的位置朝她招了招手,向南依插在口袋裡的手緊了緊,然後擡腳朝她走去。
落座之後,她朝齊婧輕輕頷首,然後就微微低垂着頭,啓脣想要喚她一聲什麼,卻在嘗試了幾次之後,才終於低聲叫了一聲“媽媽”,聲音輕若塵埃。
雖然很小,但齊婧聽到了。
眸光驚詫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子,她像是完全不敢相信,對方居然還會叫她一聲“媽媽”。
有多久,沒有聽到這聲稱呼了?
小的時候,她經常奶聲奶氣的叫自己,不過每次都是揚起一張帶笑的臉,眸光晶亮動人,不像現在,內斂溫淡。
但那時候的齊婧還太年輕,並不知道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給兩人各點了一杯咖啡,她們就這樣沉默的對坐着,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直到齊婧注意到向南依手上戴着的那枚鑽戒,她才忍不住問道,“你訂婚了?!”
向南依點了點頭。
“對方是什麼人?”她掩飾好驚訝的神色,問的有些隨意。
“顧安塵。”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認識這樣的人,齊婧愣了好一會兒,然後才輕聲嘆道,“顧家……那很不錯……”
權勢、地位,應有盡有。
更重要的是,聽說顧家的男人都很專情。
儘管,這在大多數男人的眼中,並不算是什麼值得稱讚的事情,但是對於女人而言,卻是極爲致命的吸引力。
因爲女人就是喜歡愛情美好到不切實際,從無例外。
想起了什麼,齊婧忽然緊張的交握起雙手,垂眸問出了一句話,“你爸爸……他還好嗎……”
聽到提到了自己的父親,向南依摩擦杯沿的手一頓,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怎樣纔算好,又怎樣纔算不好?
這似乎並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畢竟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都是不同的。
仔細思考了片刻,她才柔聲回道,“在我看來,他還好。”
經歷了早年的辛苦,現在至少不至於再爲了生計奔波。
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爸爸也是欣慰的,這樣看來,他似乎很好,可是向南依卻總覺得他應該過的更好。
“爸爸明天就要回國了,你要見他嗎?”
猛地擡頭對視上向南依的雙眼,齊婧卻在下一秒移開了視線。
她近乎慌亂的搖着頭,呼吸開始變的不再順暢。
顫抖着手翻找着皮包,她的臉色蒼白的可怕。
這一幕,和昨天詭異的相似。
皺着眉幫齊婧拿出了一粒藥,向南依看着她仰頭吃下去,心裡不禁犯疑。
她這是怎麼了,爲什麼動不動就要服食藥物?
那種感覺……
就像是瀕臨崩潰的病人要靠鎮定劑來控制自己的情緒一樣。
鎮定劑!
心裡忽然閃現這個詞,向南依再次看向齊婧的眼神中帶着明顯的探究和疑惑。
是她想多了嗎?
還是對方真的有什麼病症,是需要利用這種東西來壓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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