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爲人
胖子也沒閒着。
他先得把已經睡死的珠珠送到丘頓老婆那裡託管。
還得叮囑二雷兄弟守在摩羯瞳房門外，除非屋裡有人喊“呀埋汰”，否則任何人，都不許進入，不許打攪。
然後，胖子還要柔聲細語地，在西萊爾無限懷疑的目光下，幫她抱着一大摞書，讓她安心守護在大師身邊，同時抓緊時間查找毒素相關的資料。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大師臉色中的暗紅好像又加劇幾分。
無奈之下，西萊爾只得嘗試着把翠晶含在大師口內，以減緩毒素侵蝕的速度。
好在，這一招還算管用。
也許是因爲翠晶的生命能量畢竟有限，所以並沒有遭到毒素的強烈反彈。
兩者暫時相安無事。
全部安排好之後，胖子才躡手躡腳走進摩羯瞳的房間。
“我來啦！”麥公子有些無奈地在心裡唸叨着。
“滾！”火靈珠一如既往，不知道“客氣”倆字怎麼寫。
萬事開頭難，開不好頭萬事難！
胖子掉頭就走。
“回來！”火靈珠拿胖子這種人也沒轍。
“我來啦！”麥公子又唸叨一遍。
“你回來幹嘛？！”火靈珠有情緒。
“你之前是不是說過，你現在還沒有性別？”胖子奇兵突出。
“怎的？不服？”火靈珠最煩別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服！這個真的服！不過，我想給你一個建議。”胖子甩出第一鉤。
“嗯！說來聽聽吧！”火靈珠咬鉤，它確實正在爲這個事情糾結。
“你應該選擇男性。坦誠直率，心懷寬廣，穩重深沉，不任性，不無理取鬧，不胡思亂想，不始亂終棄，不……”胖子把給自己留的虛幻人設照搬而出。
“呸！這有什麼意……”火靈珠的“思”字還沒說出來，便被胖子打斷。
“我也知道做這樣的男人沒啥意思。可是，這種性格確實比較符合你現在的表現啊……”胖子真是什麼話都敢撩！
“哦？！你真的這樣想？”火靈珠雖然心智初開，但在自信方面，卻已經超越凡俗太多。
“我想不想無所謂，關鍵是，你，你就是這樣的呀……”胖子這馬屁拍得自己都有點心虛。
“哈哈！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火靈珠心情大好。
萬事開頭難，一旦開頭無難事！
“好！那你歇着！我也先去休息！”胖子以退爲進，又是一鉤。
“唉！你別走啊！你就不關心摩羯瞳的情況嗎？”火靈珠正在開心，哪捨得就這樣放胖子離去？
“她不是挺好的嗎？估計就是心力交瘁吧！休息休息就會好起來的！”這倒是胖子的真實想法。
“哼！你說得對！我還是應該做男人！若是做個女人，淨是遇到你這種狼心狗肺的傢伙！可是白瞎了這千載難逢的機緣！”火靈珠的視角果然與衆不同。
“哈？這話怎麼說？”胖子心中升起一絲要雪上加霜的不好預感。
“怎麼說？你難道不清楚？她爲救你，硬捱了甘米爾那老混蛋一擊。要不是本珠在，她當場就完事了！之後她又連番出擊，早就是油盡燈枯！”火靈珠句句是實。
“這麼嚴重？那她現在……”想起摩羯瞳奮不顧身爲自己擋下的那一擊，胖子心中不是滋味。
他覺得自己確實是有點忽視了這位師姐的付出。
“不妙啊！要光是受傷倒沒什麼！好歹有本珠在，了不起奪了她的神魂，早晚也能康復！只是，她這具皮囊，確實是有點委屈本珠！哼！”火靈珠一副嫌棄的腔調。
“放肆！”胖子勃然大怒，放聲吼道。
他念動法訣，一團顏色淺淡的綠色光暈隨即出現。只不過，此時的光暈，卻沒有盎然的生機，只有澎湃昂揚的戰意。
接着，一股灰綠色的光芒自麥桑雙眸中泛起，淡漠、陰寒中又混雜着熱烈與躁動的詭異能量，瞬間便迸射出尺許，罩定躺臥在牀的摩羯瞳，蓄勢待發。
“你幹嗎？瘋了不成？！”火靈珠徹底慌了。
任它有通天之能，奈何身不由己。
此時，摩羯瞳的肉身連生機也不剩幾分，又怎麼可能成爲它使用注術的道具？
“靠！我是瘋了！我不管你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既然你已有神志，我便將你以人對待！但是，何以爲人，你知道嗎？人在有情，人在知恩！再怎麼說，摩羯瞳的身體也不是你的，你既然藉着別人的身體苟活，就該心懷感激，知恩圖報！可是你呢？都幹了些什麼？幫着她擋住別人的攻擊，就自以爲是，一副沒你別人就活不成的德行！可你也不想想，若是摩羯瞳死了，你又能存活多久？救她，不也是救自己？”胖子義憤填膺地嚷道。
”更過分的是，你還敢抱怨她的肉身不好。我呸！不好，你找別人去呀！又賴在她身上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她這個身體，也是父精母血養育，不知費了多少工夫，纔有今天！你憑什麼對她品頭論足？你有什麼權力挑三揀四？”胖子發出一連串質問，整得火靈珠徹底啞火。
“這還不算，你不但不知道感恩，還，還想奪她的神魂。從你出現至今，你奪得還不夠嗎？把她弄得顛三倒四，瘋魔一般。她已經丟了王位，還眼見親人被殺。這都是拜你所賜！你，你還要奪她神魂？！哼！好哇！你就奪一個試試看！我現在就將她打成一堆碎肉！反正她已經不是摩羯瞳！我讓你奪……”胖子這一通話不再是心語，而是狂吼。
他幾次三番聽到火靈珠類似的言語，心中早就十分反感。
這些事情，件件都超越了胖子做人的底線。
他越說越氣，血灌瞳仁，情緒激盪之下，周身能量再次暴漲，眼看就要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咔！”胖子突然聽到自己身體中的某個關竅響了一聲。
他隨即便感覺全身的骨頭髮出一陣不由自主的錯動。
片刻之後，舒爽通泰的覺知襲來，令他渾身一震。
“哇！”胖子心中傳來火靈珠的哭號之聲。
它自打出世，便與摩羯瞳共用一個身體，所聞所見，都是點頭哈腰的態度，阿諛奉承的言辭，又什麼時候被人如此呵罵過？
作爲世間頭一個產生神志的靈珠，它雖然有了些許“人性”，但畢竟從來沒有接受過教化。
就像兩三歲的幼童，哪裡有什麼對錯、善惡的觀念？！
它本是元素世界的至高存在，遵循的是弱肉強食，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
對它來說，生存下去，纔是唯一有意義的事情。
而其他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爲了生存下去的手段和道具。
所以，在它眼中，摩羯瞳和胖子，就是一個載體。
它絲毫不覺得，這種認識有什麼問題。
而剛纔胖子的一番痛罵，卻讓火靈珠對自己一直信奉的生存法則有了懷疑。
“既然你已有神志，我便將你以人對待。”胖子的這句話，牢牢刻印在火靈珠心中。
“有了神志便是人嗎？那我還是不是靈珠？我爲什麼會那麼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身體？難道我就是想做個人？難道真如胖子所言，做人就得‘有情’、‘知恩’？可‘情’是什麼？又該如何‘知恩’？”火靈珠被這些極具挑戰性的問題搞得徹底懵圈。
同時，胖子的驚天一怒，令火靈珠感到一股源於神魂根本的震撼。
那是一種壓迫感，一種恐懼，一種想要膜拜的衝動。
靠，能讓靈珠產生這樣的感覺，胖子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在震驚、茫然、慌亂與恐怖的情緒之下，火靈珠選擇了與自己心智相符的應對辦法——哭。
也是，小孩兒嘛！以哭應萬變！
麥公子盛怒之下，莫名其妙地突破瓶頸，一腳踏入“換骨”境界。
他對此，全然不知。
胖子只覺得這個火發得全身爽利無比，暴漲的能量也自動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
就在此時，他聽到火靈珠在心中的哭訴。
“我又不知道這有什麼不對！而且，我不就是說說嗎？我又沒真地奪她的神魂！你就這麼兇我！你就是個混蛋！徹底的混蛋！言而無信的混蛋！你說過不管如何，你都會對我好，我都是你師姐。你，你，全是騙人的！哇！”火靈珠哭得不亦樂乎，隨時都有斷氣的可能。
胖子突然覺得，建議火靈珠選擇做男人實在是勉爲其難！
因爲它，還真有很多不做男人的潛質！
胖子此時心情回覆，也有點後怕。
他還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
剛纔萬一失控，真的把摩羯瞳肉醬化，暴殄天物不說，又如何能靠火靈珠增長實力救師父呢？
“唉！你想哭便哭一會兒吧！剛纔是我衝動！不該那麼吼你！對不起！我向你道歉！”胖子真誠地心語道。
“哼！哇……”火靈珠哭得有點上癮。
“可是，甭管你是否有意，是否明白，你說的那些話！也不對！”胖子準備寓教於哭。
“哼！哇！哇！”火靈珠哭聲見弱。
“我五歲的時候，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想自己完成一件事。於是，我就選擇要親眼看到‘繡球’開花的那一刻。”胖子不理會仍然哭哭啼啼的火靈珠，而是自顧自地講起了往事。
“我父母說，‘繡球’一般都會在凌晨四五點鐘悄悄開放。我就讓他們不要管我，由我自己等着花開。”胖子心裡說話，眼神柔和似水。
“結果，我還是不知不覺地睡着了。”他嘴邊泛起一絲笑意。
“然後，我聽到媽媽說想喝水的聲音，又聽到爸爸喊我。我被驚醒之後，就幫媽媽倒了水。他們還誇我懂事。”胖子的眼中有了一絲晶瑩。
“當他們再次入睡，我回到桌前，便看到了‘繡球’綻放的那一刻，真的是美極了！那個景象，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胖子輕呼出口氣。
“你父母要是木系注師就好了，總有辦法令‘繡球’加速開花。”火靈珠被胖子的心聲感染，已經不再哭泣。
胖子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心語道：“等我長大以後，我才明白。其實那晚，我的父母一直就沒睡。否則，怎麼會在那麼巧的時間“吵”醒我呢？”
火靈珠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他們對我的，便是父母的一片愛子之情。我會永遠把他們放在我心中至高無上的地位，願意爲他們做任何事情。這便是我對父母的感恩之心！”胖子自顧自地說道。
他突然很想家。
“做人，都是這樣的嗎？”火靈珠輕聲問道。
“大部分是這樣的，那些個別的，不配爲人！”胖子輕聲回答。
“我，我還不太明白！不過，我以後，儘量不再那樣說話就是！”火靈珠語氣有些異樣。
它突然感到自己好像有了一絲明悟，可又說不清到底是什麼。
“我相信，你總會明白的！不過，還有一點，做錯事情，便該承認！應該道歉纔對！”胖子諄諄善誘。
“啊？！道歉？哦！嗯！好吧！我錯了！剛纔我不該說那樣的話！這總行了吧？！”火靈珠仍然不是太明白自己到底有何錯誤。
但是，彷彿有個聲音在告訴它，此時此刻，應該道歉。
說完這句話，火靈珠突然感覺自己的神魂產生了些許變化，變得更加凝實起來。
火靈珠不由得喜出望外。
對於它來說，神魂的修煉，格外艱難。
半年多來，它始終專注於此，也只有很少的一點成效。
可是，就在剛纔，聽完胖子這番似有深意的嘮叨，它的神魂竟然有了明顯的進步！
這個進步，幾乎比它半年多來的總和還要多！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道歉！我道歉！我……”火靈珠驚喜之下，開始依葫蘆畫瓢，開啓連續道歉模式。
“喂！差不多得了！哪兒有沒完沒了的？你再這麼說個沒完，便不是出自真心！會物極必反地！”胖子覺得這“肉靈珠”簡直就是個小神經病！
被胖子一嚇，火靈珠趕忙停嘴，生怕好不容易提高的修爲不升反降。
“你剛纔的意思，是說摩羯瞳除去受傷之外，還有什麼不妥嗎？”胖子扯回話題，問道。
他見火靈珠經過自己一番教訓突然變得乖巧無比，心中說不出的愜意。
“哦！當然啦！她除去被甘米爾的注術所傷，還有心傷！她見哥哥司格頓死在眼前，心如死灰，全身的生機都快斷絕啦！”火靈珠趕忙彙報道。
“哦！原來如此！我說那時候怎麼她眼中一片茫然，沒有一絲神采呢！”胖子雖然明白了原因，有些心疼，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且，她之前拼命使用注力，也使得那些毒素蔓延得很快。這玩意十分霸道，就連本珠我也沒辦法對付。不過呢，她現在生機下降，倒也起到些延緩毒素的作用！另外，她現在身體裡，好像除去暗紅色的毒素之外，還有一股紫色的能量存在。”火靈珠繼續說道。
“紫色的能量？”胖子心中一驚。
“你不信？把她衣服脫掉就能看到！情況實在不妙！唉！你愣着幹嘛？把她衣服脫了啊！趕快！別磨磨唧唧像個娘們兒！”火靈珠好像已經頗爲認同胖子給自己的性別建議。
胖子呢？
他被火靈珠的“慫恿”，搞得十分糾結！
火靈珠：感恩所有支持我的朋友們！這就是我的“爲人”之道！